“大道無情,遂化身大道,壽與天齊,”何子萋倚著門框,抱臂而笑,“這想法很有趣。”
白雲歸彷彿已經看到了成功的苗頭,咧嘴笑了起來。
“不過……”何子萋拉長語調。
“不過什麼?”
“你們那長生不老藥,似乎還沒有做出來?”
“化身大道,何其之難,”白雲歸搖搖頭,“無情殿成立百年至今,也只有先祖【無情痴兒】榮獲長生,但他長生不老的方法,尋常人很難復刻。”
“什麼方法?”
“那不能跟你說,”白雲歸笑得像只老狐狸,“但我可以告訴你,長生藥聖已經確定,長生不老藥可以用人血煉製。”
何子萋挑眉問道:“光用人血就夠了?”
“非也,非也,還需要諸多輔料,與人血發生一些玄妙的……嗯,玄妙的‘反應’。”
反應?
化學反應嗎??
這可不像古代人能想出來的詞。
見何子萋面色難看,白雲歸還以為自已說的太玄乎,反倒讓何子萋對他失去了信任,然而不等他解釋,何子萋又問道:“加入你們無情殿的,都是些什麼人?”
“什麼人都有,三教九流,士農工商……畢竟,想長生不老的人,太多太多了。”
何子萋頓時聯想到了某位嬴姓帝王:“那有國君想要長生不老嗎?”
“當然有,我們跟四大國的國君多多少少都有點聯絡,但也僅限於國君而已,並且只是秘密合作,”白雲歸點到為止。
這很好理解,長生不老藥就好比一塊蛋糕,參與者越少,每個人分到的蛋糕就越大。
“你們這算邪教,還是正統教派?”
白雲歸意味深長地笑了:“落花社的人,還講究這些?用你們的話說,我們只是追尋自已的‘道’,他人無權評價我們,是正還是邪。”
何子萋嘴角不禁抽搐。
看來的確是邪教了。
還好,這個世界還沒有癲到傷害無辜也能算為正統的份上。
此事明瞭,何子萋便不再追問,轉而問道:“你為何在這兒策反我,而不去策反郎月行?他可比我厲害多了。”
“誒喲,人家畫皮客可是落花社元老,我一個小嘍囉,哪敢策反他呀,”白雲歸驀地陰陽怪氣起來,促狹笑道,“怎麼,你擔心他?”
何子萋確實有些擔心生死未卜的郎月行……倒不是與他有什麼私情,就算郎月行是個女的,甚至是條狗、是頭牛,任何已方陣營的存在落到那種危險的境地裡,她都會擔心。
但她聽到這句話中的促狹之意,眼珠一轉,即刻計上心頭。
“他是我的恩人,救過我的命,我自然要擔心他,”她狀似暗自神傷道,“就連那落花社,我也是為了追隨他……”
好一個痴情的小女兒!
說來慚愧,白雲歸雖今年已六十有三,但他最喜歡看的,就是這種痴男怨女之間的愛恨情仇,求不得,愛別離,怨憎會,百看不厭,常看常新。
這種棒打鴛鴦的劇情,他再痴迷不過了。
白雲歸眼中閃過飽含八卦的精光,語氣愈發猥瑣邪惡:“那我讓你離了落花社,你會不會捨不得他呀?”
何子萋顰眉垂眸,捏袖掩面,擺出一副黯然垂淚的姿態。
“自然是捨不得,”她哀嘆一聲,過後語調驟轉,“但……一個男子而已,哪裡比得上長生不老?”
白雲歸與她對視一眼,大笑起來。
“在離開落花社之前,我還想幹一件事,”何子萋轉頭定定地看向他,“我想見郎月行一面,和他告個別,可以嗎?”
“當然可以……等等,你說什麼??”
白雲歸正爽著,一聽這話,登時如遭雷擊,皺眉不滿道,“你我二人合力都打不過郎月行一人,你去見了他,還能回來嗎?”
“他說過,會尊重我的想法,不束縛我,”何子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只跟他說兩句話,說完就跟你走。”
“……好吧。”
白雲歸見她實在情深,無奈地妥協了,但仍舊警告她道:“你別想耍花樣,我會在你們的頭頂,一直看著你……”
話音剛落,何子萋渾身一震,頓時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再次睜開眼時,頭腦昏昏沉沉,仿若剛剛夢醒。
自已好像正躺在一個很溫暖的臂彎中,這種感覺她從未體驗過,很新奇,也很親切。
“何姑娘,你終於醒了,”郎月行激動而欣慰的聲音從她上方傳來,“身上還有哪裡痛嗎?”
“多虧你打碎了操控芥子魂蟲的法器,不然你現在就見不到小生了。”
何子萋沒說話,伸出雙手抱住郎月行的脖頸,一把將人拉到眼前。
郎月行:?
白雲歸:!
就在白雲歸以為這倆人要深情吻別,正沾沾自喜準備收工的時候,何子萋嘴唇湊到郎月行耳畔,用極低的音量道:“那老頭在我們頭頂上。”
郎月行瞳孔微縮。
下一刻,龍吟驟響!
“錚——”
“砰!”
被透露了藏匿地點,白雲歸無所遁形,就是個脆皮法師,一招就被墨龍撞了下來。
白雲歸五體投地摔在地上,被砸得滿頭滿臉都是血,眼睛瞪大,堪稱目眥欲裂,惡狠狠地瞪著何子萋,眼裡寫滿了不可置信。
他嘴唇顫抖著,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
無錯書吧郎月行扶著何子萋,讓她靠在牆上,自已起身轉向白雲歸,提筆在他肩膀和大腿各畫了一條墨線,白雲歸的手腳便齊齊消失,成了個光禿禿的人彘。
這場面暴力至極,卻滴血未見。
“事已至此,放過無辜的百姓吧,”郎月行勸道,“若你撤去遮蓋日帛村的天幕,小生可以饒你一命。”
“長生不老本就是逆天而行,如今你們又要殘害百姓,陰德怕不是要為負了,日後身死道消進了地府,就不怕永世不得超生麼。”
此時白雲歸已是面如死灰,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不論郎月行說什麼,他都沒有回覆一個字,就是裝死。
純純地擺爛。
郎月行也無奈了,何子萋扶著牆站起來,拄著酹江月緩慢地走過來,靜靜地凝視著白雲歸。
白雲歸似是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抬起頭與她對視。
“你……”老者的聲音嘶啞如破風箱,踟躕了半晌,最終只問出一句,“你可曾對我說過一句真話?”
何子萋勾唇笑了一下。
“大道無情,我何必與芻狗多費口舌。”
白雲歸聞言,佈滿褶皺的眼眶裡竟掉下一滴眼淚,“這世間,就沒有愛了嗎……”
何子萋眉峰微揚,這老頭還真是個純愛戰士??
你個追求長生不老的,還搞純愛???
那遇到她,可是倒大黴了。
不是說她喜歡ntr那種惡趣味,她也向往純愛,但她不向往亂世中的純愛!!
亂世之中,人不為已天誅地滅。
在這個世界裡,男人,女人,亦或是說任何人,不一定是她的寄託與依靠,但一定會是她的助力。
“大道無情,無情者來自世間……老頭兒,教你一句話,”何子萋極盡張揚地笑了起來。
“證道第一劍,先斬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