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明知我是功名臺的通緝犯,為何還要救我?”
何子萋有些難以置信。
“小生略通卜卦之術,知道姑娘不是壞人,”郎月行莞爾一笑,“況且小生一來不是功名臺麾下之人,二來不缺錢財,並無緣由送姑娘去死。”
“你沒有想過,若你救了我,功名臺也會把你列入通緝名單?”何子萋仍舊怔愣。
“無妨啊,小生本就在功名臺的通緝令上,”郎月行擺手,好像還很自豪,“不止是枳寅國,還有釵泉國、涯西國、蚩卦國,無處沒有小生的通緝令。”
何子萋眼角抽搐:“為……為什麼?你是做了什麼天地不容的事嗎?”
“非也,非也,”郎月行笑著搖頭,“小生只是在堅持自已的道。”
何子萋還是不解,究竟是什麼樣的道,會讓一個人被四個大國通緝??
“天色已晚,小生就先去休息了。何姑娘若是有麻煩,直接去隔壁找小生即可。”
郎月行說著便要起身,何子萋連忙拉住他的衣角。
“請等等,”何子萋急道,“我還有一事要問。”
郎月行動作一頓,復又坐下,“何事?”
“公子先前說,是因為此地諸多怪事,才留在此處,我想問的是,公子對那些怪事可有什麼頭緒?”
“姑娘也對此事感興趣?”郎月行聞言眼睛都亮了,隨即滔滔不絕起來。
“據小生所考究,這村民所稱的黑黍,本身是無毒的,然後小生又檢查了井水、蔬果,以及家畜,亦無任何異常,故而小生推測,這肝脾之毒許是雨水所禍。”
“村民不再種植黑黍,同時上天不再降雨,若此時村民的疾病有所好轉,村民自然會將原因歸為不吃黑黍,而非天不降雨。”
“小生因此測算了天象,然並無異常,所以小生認為這毒雨應是人為所施,且此人有著隔絕一方天地的能力,否則無法解釋日帛村的旱災。”
“經過一番調查,小生已經確定,毒雨是那位姓白的郎中所為。”
何子萋舉手:“所以日帛村這一場災難,都是白郎中的自導自演?”
“小生推測是如此,”郎月行點頭,“小生曾見過白郎中給人診斷的過程,他會取每個村民的血。”
大量人血,詭異儀式的經典道具,這人絕對是個邪教分子。
出現了,這個世界真正的反派角色!
郎月行接著說道:“眼下小生準備和白郎中談談,讓他改邪歸正,放過無辜的村民……”
“停——!等等等等,你只是想和他談談?”何子萋驚呆了,“你確定跟他談談就可以解決問題?”
郎月行風輕雲淡一笑:“先禮後兵嘛。”
何子萋:……
好一個先禮後兵。
用嘴談不攏就用拳頭談是吧。
“我也有些事想跟白郎中談一談,”何子萋厚著臉皮道,“可以和你一起嗎?”
“自然可以,”郎月行頷首,“那就等姑娘養好傷再行動吧。”
“多謝,”何子萋感激地笑了一下,“那除掉白郎中後,公子打算如何跟村民解釋黑黍無毒呢?”
郎月行無奈道:“還未想好。”
“我有一計,”何子萋眯眼淺笑,笑得像只滿腹黑水的狐狸,“只不過還需要驗證,等到明日我再告訴你。”
“好,”郎月行欣然答應。
確定郎月行進了隔壁屋後,何子萋捂住自已左眼,朝著面前的虛空說:“奔波兒灞,灞波兒奔,出來,有話問你們。”
話音落下三秒之後,面前的空氣中泛起層層波瀾,兩個魚頭人從中緩緩走出。
兩怪一見何子萋,先是愣怔片刻,而後轉頭就跑。
然而還沒跑出屋門,一柄鑲在竹杖裡的鐵刃攜風而至,正正好插在兩怪面前五寸之地,險些便要碰到奔波兒灞的腳尖。
“啊啊嗷饒命饒命!”
“饒命啊饒命!不干我事!自有偷寶貝的在那裡也。”
那怪物戰戰兢兢,口叫“饒命!”遂從實供道:“我兩個是亂石山碧波潭萬聖龍王差來巡塔的。他叫做奔波兒灞,我叫做灞波兒奔。他是鯰魚怪,我是黑魚……”
“閉嘴,我都知道,”何子萋扶額,這倆小妖怪應該是被格式化了,“我就找你們問個事。”
灞波兒奔停止了他的演講,十分恭敬道:“請講。”
“你們……會不會調雨?”
既然被格式化了,那就按照最原始的方法問吧。
“不會。”
“……”
“那誰會?”何子萋還算冷靜地問。
“管下雨的,自然只有天庭的雨神,亦或是當地的龍王,”灞波兒奔侃侃而談,“不過您要是想讓此地降雨,也不是沒有法子。”
“什麼法子?”
“我們駙馬有一法寶,名喚調雨令,瞬息之間可召血雨,而這血雨經三味真火煉製後,則會變為普通雨水。”
何子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使用調雨令後,能不能控制血雨的範圍?”
灞波兒奔還挺自信,就像調雨令是他的法寶一樣:“自是可以,血雨的大小隨心意而為,只要調雨令在手,便是潑天血雨也可縮回股掌之間……”
“告訴我方法。”
何子萋懶得聽廢話,直接速通。
“呃……?”
灞波兒奔被打斷施法,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是奔波兒灞接著道,“喊出調雨口令的聲音越大,血雨就越大,反之亦然。”
聽此,何子萋一勾唇角,滿意道:“很好,你們沒用了……開啟節能模式。”
“啊?”
“嘩啦”一聲,兩怪齊齊變為兩張薄薄的紙人,一個上面寫著“奔波兒灞”,另一個上寫著“灞波兒奔”,一看就是喬憶南的字跡。
何子萋神色怪異地收起這兩張紙片人。
先前她對敵時,喊出“雨來來”的聲音確實比較大,因為在戰場上有些情難自抑——就像跟人鬥地主的時候習慣性大聲吼出“王炸!”差不多。
何子萋拿酹江月當柺杖拄著,步履蹣跚地蹭出屋子,然而還沒蹭幾步,膝蓋上纏著的白紗布便紅了。
她管不了那麼多,徑直出了門,在空曠的院子裡停下腳步。
月色如水,如銀霜傾灑在大地上,院子裡的樹木大多已經枯朽,疏散的枝葉在月光中投下斑駁的陰影。
屋簷下掛著幾盞舊燈籠,隨著夜風輕輕擺動,光影飄忽不定,映在牆上,彷彿鬼影搖曳。
草叢中傳來斷斷續續的蟲鳴聲,明明不是死寂,卻叫人無端感到悽清而蕭索。
何子萋放下捂住左眼的手,轉而召出調雨令,另一手手心向下,懸在身前。
她聚精會神地注視著抬起的右手,抿了抿唇,蚊子聲般呢喃著唸了句:
“雨來……雨來來……”
下一刻,她懸空的右手心中,竟冒出了絲絲縷縷的血色細雨!
那些迷你血雨淅淅瀝瀝地飄入地下,留下一小攤血跡。
成功了!
何子萋來不及高興,左手一抹眉心痣,低聲喚道:“火!”
“轟!”
一團閃爍著明光的火苗轟然現世,自她眉間直撲向血雨。
“滋滋……滋啦……滋啦噼啪噼裡啪啦……”
果不出何子萋所料,逐徊的火和九頭駙馬的血雨甫一碰撞便產生了化學反應,隨著刺耳的電擊聲響起,血雨在升起的杳杳白霧中,逐漸變為透明色。
就是這個白霧……怎麼有股二手菸味???
“咳咳咳咳額咳咳咳!”
何子萋被煙味嗆得連退幾步,卻忘了自已膝蓋傷重,一瞬間沒支撐住身子,就要跌坐在地之時,一雙手從身後穩穩地扶住了她。
?!
還是被發現了……
何子萋有些錯愕地回過頭,便見郎月行滿臉無奈地站在自已身後。
“你怎麼來了?”何子萋尷尬一笑,“你不是睡了嗎?”
郎月行略帶幽怨道:“小生方才已然入眠,忽聽院外雷電齊鳴,還以為姑娘在院中渡劫,念及你身上有傷,便想出來施以援手。”
“誰曾想……姑娘你是在放爆竹?可這也並非春節,你夜半三更放什麼爆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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