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書懷一怔，隨即哭笑不得地看向喬憶南：“一日不見，你就整出一個帶刀侍女來。”

“……”

喬憶南尬笑：“啊哈哈，這不是能保護我的人身安全麼。”

“嗯，說的也是，最近城裡不太安穩，國師整日神出鬼沒的，你最好少出府，聽見沒？”

“知道了哥，別嘮叨了哥，”喬憶南笑嘻嘻，倏地壓低了音量，“國師來咱們城，是因為城東郊的事嗎？”

“不止是，”喬書懷搖搖頭，也悄聲道，“聽說他還要找什麼人，你看那個通緝令。”

他指了指不遠處牆上的通緝令，上面畫著一個白髮的年輕女子，由於是古代的畫風，該畫像與何瘦玉本人的臉沒有半毛錢關係。

姓名：何瘦玉。

賞金：七千兩黃金。

何子萋默默想，看來我還挺值錢的。

兩人與喬書懷分別，回到了城主府，彼時已是飯點，喬憶南讓何子萋先回屋裡等著，稍後她讓人把飯送過去。

何子萋呈西子捧心狀：“給我送些點心就行，魯迅曾經說過，沒有甜食會讓我的靈魂變得空虛。”

喬憶南不耐煩：“好好好，我先撤了，您的外賣正在派送中。”

何子萋心滿意足地回到屋中，不過多時，一個陌生的侍女端來一個托盤，裡面盛著一個饅頭、一碟糕點、一葷一素。

與此同時，她的衣袖震顫了兩下，她收到了一條簡訊。

“姑娘吩咐了，這糕點是伙房臨時加制的，還請務必賞臉吃完。”

何子萋望著桌上的托盤沉默了少頃，忽而道：“不好意思，我這人有個怪癖，吃東西必須得伴著果汁，請問府上可有果汁？”

侍女也沉默了一會兒，答道：“有的。”

“麻煩您去幫我拿點，”何子萋將手伸到背後，變戲法一樣拿出七八枚銅板，塞進侍女手中，眯眼笑道，“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這是她在回程路上特地去典當行換的，一出手就是燭王廟的供品算什麼事。

侍女收了銅板倒也沒說什麼，轉身出去拿果汁去了。

何子萋這才翻出手機，開啟簡訊。

【菜裡有毒。】

何子萋深吸一口氣，點開鍵盤，傳送了穿越以來第一條簡訊。

【哪個菜？】

對方沉默。

何子萋看著那個小小的灰色的“已讀”，勾唇笑了一下。

【已讀不回是吧，別怪我拉黑你。】

1414514秒回：【芙蓉酥。】

這鳥知道拉黑是什麼意思？！

難道逐徊也是穿越來的？

何子萋掰開糕點一瞧，粉色的餡，裡面有零碎的花瓣，聞起來有股清甜的花香，大概就是芙蓉酥。

【只有芙蓉酥有毒？】

【是。】

【那我可以吃其他菜嗎？】

【可。】

【你不會害我吧？別忘了，我是你的祭品。】

對方陷入沉默。

何子萋收起手機，四下看了看，去喬憶南的臥房裡取出一條寬窄適中的白綃髮帶，圍在眼睛上，才開始吃饅頭。

不管逐徊到底怎麼想的，最終的結果都有益於她，姑且先相信它。

最重要的是，逐徊一直在監視她。

這個現象，是把雙刃劍。

逐徊的態度不明確，根據鬱主先前的做法，她很有可能就是逐徊的祭品，那麼逐徊費盡千方百計來保護它的祭品，這就有點讓人說不清了。

它這樣做，可能單純是為了充分享用祭品，也可能是透過傷害加救贖一條龍，讓祭品對它放下戒心，全身心信服於它，畢竟燭王是需要威信與信仰的。

不過，她倒也不必阻止逐徊，反而應該加以利用。

但這個前提是，自已必須掌握主動權。她要找出逐徊究竟是怎麼監視自已的。

何子萋推測，是那滴血。

燭王廟中她抬頭看見了逐徊，那滴血就滴進了她的左眼，而後自已失去了意識，再次醒來自已就在客棧之中，還順帶燒了燭王廟。

在城東郊樹林裡，她與一隻紅色雛鳥對視後，也出現了失去意識突然發瘋的情況，她推斷那隻紅鳥很可能是逐徊的分身。

由此推測，逐徊可以透過滴血或者對視的方式來奪舍（？）她。

奪舍後，逐徊能做的事，她大概就都能做到了。

且不論它為什麼要這樣做，但光憑這個資訊，放到市場上，估計就能賣出天價。若有人要惡意利用，後果不堪設想。

這件事她連喬憶南都沒告訴，就是怕隔牆有耳，走漏風聲。

而現在看來，那滴血的作用不僅是奪舍，可能還有監視。

既如此，驗證一下不就好了。

只是那個侍女……怎麼還沒回來？

不能拿了她的錢就跑了吧？？缺大德啊這鱉孫，祝願她以後生孩子沒屁眼好了。

何子萋沒動那盤芙蓉酥，將剩下的飯菜吃的一乾二淨，拿起酹江月充當盲杖，摸索著走進另一間屋子。

裡面瀰漫著淺淡的墨香，約莫是書房。

何子萋坐下，解開發帶，拿出手機一看，豁不得了，三條未讀訊息。

【只要你聽話，保你不死。】

【我不需要祭品。】

【你以為蒙了眼睛，我就看不到你嗎？】

何子萋微微笑了一下，無論什麼人，話一旦變多，威嚴自然而然地就變少了。

最後一條簡訊字數完全破紀錄，它絕對是慌了。

看來她猜對了，逐徊就是在用左眼監視她，她的左眼，就是逐徊的眼睛。

何子萋決定與逐徊淺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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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飛快打字：【我不是你的祭品，那我是什麼？】

1414514：【人族。】

何子萋：“……”

廢話。

何子萋：【你幫我，是要我為你做什麼嗎？】

1414514：【你知道我是誰？】

何子萋險些被它氣笑。

合著您裝神仙裝的還挺上癮？？

何子萋：【你是逐徊。】

對面沉默了好一陣，過後，發來長長一條小作文。

【既然閣下已知曉，我也不再多說。早日我遭人暗算身受重傷，不知閣下可否能助我一臂之力，日後必有重謝。我需要三十種藥材製出三十聖丹，藥材如下……（此處省略一百字）】

下面一條更長，是每道藥材的所在地。

它真的把三十種藥材和所在地完完整整地陳列了出來，不辭辛苦，不嫌麻煩，殷勤至極。

它真的，我……

我去他*的吧我，你丫還要求上了？？點菜呢大哥？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我以後天天在城主府裡待著，用得著你保護我嗎？人家還能天天給我投毒啊？跟我玩三顧茅廬呢？？

何子萋仔細翻了翻，藥材裡竟然還有什麼渡山冰蓮，梧桐上魚，不死獸之喉，無舌女之舌，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這些東西嗎？？

那個不死獸之喉，她可以用鴨脖代替吧？可以的吧！

少頃，1414514又發來一條訊息。

【作為酬勞，我可以給你我的分身，它會幫你剷除一切敵襲。】

何子萋剛剛看到這段話，便覺得肩上一沉，緊接著一串響遏行雲的鳥鳴聲乍然傳徹耳畔，窗外驟然狂風大作，花與樹不堪其擾，簌簌落了大片。

一隻形似鸚鵡的硃色鳥雀安靜地立在何子萋肩頭。

【此乃我的幻影身，可代我行事。】

何子萋面無表情，伸手就要抓鳥，那紅鳥卻一扇翅膀，將她的手毫不留情地拍開。

“……”你這是什麼態度！

艹，還他媽挺疼，什麼幻影身，這是實體好吧！！

“你不藏起來，待會兒被別人看見了怎麼辦？”何子萋和顏悅色，好言相勸，“逐徊，你也不想你身受重傷的事被廣為流傳吧。”

紅鳥呆滯了一瞬，化作一道紅光隱入何子萋眉心。

-

是夜，喬憶南從外回來。

她被嫂子拉著玩了一下午的五子棋，作弊與偷子齊飛，聲東共擊西一色，數十局下來，她大腦都快爆炸了。

原本陸惜雲精通圍棋，但喬憶南並不會這個，她只會五子棋。

於是，她非常淡定地將五子棋規則教給了陸惜雲，並聲稱外邦人都這麼玩。

誰知道陸惜雲學了以後比她還愛玩，天天要拉著她鑽研棋藝……

喬憶南身心俱憊地推門進屋，便不由自主地抬手以袖遮眼。

一個渾身散聖光，雪發披肩頭，眉間點硃砂的觀音面少女盤膝坐於榻上，其人雙目緊閉，膚白唇紅，氣度慈悲祥和，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喬憶南：。

半日不見，這人怎麼就要飛昇了？

喬憶南走到何子萋面前，遲疑兩秒，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她，輕聲道：“死了沒？”

何子萋緩緩掀起眼皮，雙臂掄圓做了一個收勢的動作，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去：“吾已突破大乘，飛昇指日可待。”

“……滾。”

喬憶南被她氣樂了，“你這個眉間點血是怎麼回事？我半天不在，你又搞了什麼？”

何子萋從袖中取出那條白綃髮帶，圍在眼上：“此事說來話長。”

喬憶南：？

五分鐘後。

何子萋滿臉任重道遠，拍了拍喬憶南的肩：“從此以後，就麻煩你當我的導盲犬了。”

喬憶南面無表情拍開她的手：“它只用左眼看，你蒙一隻眼不就得了？”

何子萋：“那你給我定製一個加勒比海盜同款眼罩也不是不可以。”

“……你真要給我氣樂了。”

“對了，問你個事，”喬憶南拿出手機，鄭重道，“你有充電寶嗎？”

何子萋無語：“我長得很像哆啦A夢嗎？”

“你問問逐徊嘛，”喬憶南垂下眸子，語氣淡淡，“我相簿裡有我弟的照片，我還想再看看……再說了，要不是你非得拉著我試有沒有訊號，我手機也不至於沒電關機。”

何子萋隔著白紗與她對視兩秒，把自已手機遞給她：“密碼1478，你自已問吧。”

“……多謝。”

“大恩不言謝，”何子萋吊兒郎當地笑了一下，摸索著站起來，拿竹竿在面前敲敲敲，“我先體驗一下當瞎子的感受。”

“正好我會拉二胡，改天你幫我拿個二胡來，我可以在城主府賣藝。”

“你怎麼不說話？”

喬憶南沉默地拿著手機，瞳孔山體崩塌：“你竟然用拉黑威脅逐徊？？？”

“哦對，它好像知道拉黑是什麼意思，”何子萋道，“從它的說話風格來看，也不太像徹頭徹尾的古代人，出於嚴謹，咱們不能否認它也是穿越來的。”

喬憶南有點害怕：“你對燭王這麼好奇？”

“它都跟我繫結了，我當然得儘可能地多瞭解它，這也是為了我自已好，”何子萋指了指自已的左眼，“敵在暗我在明，終究危險。”

“好吧，這方面你比我厲害，”喬憶南低頭點開鍵盤，琢磨了一下何子萋的語氣，緩緩打出一行字——

【你見過充電寶嗎？】

逐徊不知道跟它說話的已經換了人，毫無防備地秒回：【見過。】

喬憶南眼睛一亮：【在哪？】

【涯西國，非凡城，驀仙閣。】

喬憶南表情複雜地把這條訊息告訴何子萋。

何子萋微微挑起眉：“先不說這個名字……你問一下，就說，你可知道充電寶為何物？”

喬憶南照做。

1414514：【充電寶（英語：Power bank）是一種個人可隨身攜帶，自身能儲備電能，主要為手持式移動裝置等消費電子產品充電的便攜充電器，特別應用在沒有外部電源供應的場合。其主要組成部分包括：用作電能儲存的電池，穩定輸出電壓的電路（直流-直流轉換器），絕大部分的行動電源帶有充電器，用作為內建電池充電。】

喬憶南：？

不是，這逐徊是跟誰學的這麼氣人的啊？

真給她氣樂了。

而且逐徊的手機裡竟然還有某度？？不對，逐徊到底是不是在用手機發訊息，都很難下定論。

面對喬憶南念出的簡介，何子萋很快作出回應：“問它，這個世界的充電寶是哪來的。”

1414514：【你從哪來，它們便從哪來。】

“我艹，”喬憶南難得爆了句粗口，“它知道咱們是穿越的。”

“鬱主都看得出來，它一個神鳥看出來倒也不奇怪，”何子萋神色有點凝重，“看來不止畫戟城有穿越者，別的地方也有，而且他們帶來的東西，比咱們還要豐富。”

何子萋回憶了一下，眉頭不自主地皺了皺：“我記得，逐徊給的藥材中，有五六樣都在吔屎……不是，涯西國。tmd，這什麼破名字。”

喬憶南也蹙眉：“你的意思是，它可能是故意引你去？畢竟你的手機遲早也會沒電。”

“嗯，”何子萋抿了抿唇，“它訛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