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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前世

“虛空,硯塵,該回去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道士揹著一籮筐草藥站起身。

兩道童聲響起,“來了,師父。”

兩個約莫八歲的小丸子從草叢中跑了出來。

老和尚將割草藥的彎刀放入筐內,一手牽一個小丸子向山下走。

“硯塵,今天又是虛空給你束的發?”老道看了眼硯塵子問道。

硯塵子小手抓著一株苘麻,上面開著黃色的花朵。小腦袋微微搖晃,髮髻有些鬆散,似乎下一秒木簪就要掉落。

“嗯嗯,虛空說想學束髮,以後給師父束。”

虛空子用力地點點頭,“嗯!師父以後等我束的好看了,就來給你束髮。”

老道笑了笑,隨即點點頭。

下山之路,對面逢來一群村民,有人先開了口,“是羽冠真人。”

羽冠禮貌地對著村民行了一禮。

一位老婦人開口道:“真人今日採完藥了?”

羽冠回道:“嗯,今日得早些回去。”

老婦人說:“真人,最近村中不知何因,大家時不時腹痛難忍,嚴重的上吐下瀉。”

羽冠:“可是水有問題?”

“不清楚。”

羽冠蹙眉思考道:“清心觀接近水的源頭,觀中人並未出現此種現象。”

隨後又開口,“我晚些沿水路看看。”

眾人彎身拜了拜,齊聲道:“謝謝真人。”

羽冠有些惶恐,連忙上前將他們扶起,交代道:“你們去採些鬼釵來,去村外另一處泉中取水來煮沸,飲其湯水,可止腹瀉。”

“好好好。”

清心觀內弟子眾多,大多是無家可歸之人,便入觀修行。

今日羽冠回來的早是為了給兩個小糰子過生辰。

撿到這兩個小糰子是在同一日,白天是硯塵子便為師兄,夜晚虛空子便為師弟。

“硯塵,虛空,快來吃壽麵。”

聞言,糰子們立馬跑來坐下,等羽冠分筷子。

給兩人盛好麵條,手摸了摸他們的小腦袋瓜子,“今日給你們放個假,下午不用跟著師兄們清心打坐了,去玩吧。”

“好耶!”

虛空子抬頭問道:“那師父下午陪我們玩嘛?”

羽冠搖了搖頭,“不了,我去看看水質有沒有問題。你們倆注意安全,有事找師兄們,知道嗎?”

硯塵子正胡亂喝著麵湯,嚥下去就答道:“好的,師父,師父也注意安全。”

“師弟,我們去後院魚池。”硯塵子抓著虛空子的小手就往外跑。

嚇得羽冠連忙開口道:“硯塵,跑慢點。”

“師兄,阿黃怎麼不動了?”兩顆小腦瓜緊緊挨著蹲在池邊,虛空子手拿一根小棍戳了戳一條金魚。

阿黃是一條通體金黃色的魚。硯塵子和虛空子跟著羽冠去挑水時在溪邊撿的,那時它被石子擱淺在溪邊。

救回來後奄奄一息,養了幾天好似恢復了些精神力,怎地今天都一動不動了?

硯塵子兩手一起箍住阿黃,將它提出水面,晃了兩下。

忽地,阿黃甩起了尾巴,將尾鰭上的餘水全部甩在他們的臉上。

“唔,阿黃。”硯塵子抓不住滑不溜秋的魚,只能再把它放回水裡。

硯塵子胡亂摸了兩把臉,對虛空子說:“阿黃還會裝死呢。”

路過的師兄們看見了就會提醒一聲,“硯塵,虛空,不要離水那麼近!”

“好的,師兄。”嘴上這麼說,實際上身體動都沒動。

師兄也是無奈地嘆了嘆氣,只得時不時出來看看這兩個小鬼頭。

硯塵子關愛完阿黃就在院子裡嬉戲打鬧,在屋內趺坐的師兄齊齊睜眼,相互對望一陣,搖搖頭又閉上了眼睛繼續打坐。

能說什麼呢?自已的師弟自已寵著,就當今天打坐上強度了。

小鬼頭跑累了就癱倒在銀杏樹下的草地上,陽光透過葉間縫隙斑駁地灑在他們的臉上。

“師兄,師父生辰時我們做壽麵吧!”虛空子翻身趴下,轉頭對硯塵子說。

硯塵子剛想同意,突然想到什麼,臉一皺,“我們把廚房炸了怎麼辦?”

虛空子小腦袋一轉,道:“那我們就纏著繼莘師兄,讓他教我們好不好。”

硯塵子剛想點頭,這時外面傳來喧鬧。

“師父!師父你怎麼全身溼漉漉的?”

羽冠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無妨,不可喧囂。”

硯塵子和虛空子聞聲而動,羽冠轉身要走時,他倆都已經衝到面前了。

硯塵子問道:“師父你掉進水裡面了?”

“嗯,不小心腳沒踩穩。”

“那師父快去泡熱水,我和虛空去煮薑湯。”上次硯塵子落水後,師父就是這麼照顧他的。

這倆跑的飛快,羽冠只能在背後喊道:“你倆別把廚房炸了!”

硯塵子和虛空子還是很聰明的,拉著繼莘一起去廚房。

“繼莘師兄,師父掉水了,我們要給他煮薑湯。”

“那硯塵和虛空去洗姜好不好。”

由於繼莘身高太高,硯塵和虛空只能仰著腦袋回答:“好。”

硯塵子和虛空子蹲在廚房外的流水臺處洗著老薑。

“師兄,你上次生了一場大病,師父會嗎?”

硯塵子抿了抿唇,不希望師父受那種苦,呼吸不過來,沒有食慾,什麼好吃的都吃不到。

“應該不會吧,如果師父真的生病了,那我們就好好照顧師父。”

“嗯嗯。”

搓乾淨以後,就給繼莘切條熬煮,一碗濃濃的老薑湯就出爐了。

硯塵子聞到差點暈厥,上次喝它快要了他剩下的半條命。

“師父,師父,快喝。”

還沒進門羽冠就聽到他們的聲音了,一笑,心道:真是兩個鬧騰鬼。

硯塵子和虛空子一進門就看見泡完澡換上中衣的羽冠。

虛空子連忙把薑湯從食盒裡拿了出來。

羽冠一飲而下,“謝謝硯塵和虛空。”

“薑湯是繼莘師兄煮的,我和師兄只是去洗了姜。”虛空子解釋道。

這時繼莘才從外頭就走了進來,“師父身體有何不適之處嗎?”

羽冠搖了搖頭,對繼莘溫和一笑,“辛苦了,繼莘。”

繼莘拱了拱手道:“師父客氣了,那我去打坐了,您先休息。”

“嗯。”

繼莘看那兩個打算賴在這不走,便道:“硯塵,虛空,走了,別打擾師父休息。”

“哦。”雖然不想走,但是繼莘師兄說的有道理。

而後的每一天都過得與平日無異,期間有村民山上感謝說村中不再腹瀉難忍,原是村中有個傻子,老是跑到上游洗腳,洗澡,甚至排洩。這條水路不長,還未來得及淨化就被村民打去。

正值夏秋季,天氣燥熱,村中人生飲泉水導致腹痛腹瀉。而那日羽冠沿著水路走下來剛好看見那傻子脫衣服準備洗澡。

羽冠的出現讓他一驚,腳一滑掉進了水中。羽冠來不及思考,衣服一脫,跳下水中去撈他。

由於傻子一直掙扎,倒是讓羽冠泡了許久的冷水。

不久後的某一天,硯塵子偷偷躲在銀杏樹下對虛空子說:“師父最近怎麼都不怎麼出房門啊,好像師兄還從山下帶了人進師父房裡。”

虛空子回道:“嗯嗯,師父不出門也不讓我們進去,上次從我在門口偷看,發現師父的臉白的不行。”

硯塵子小手一錘,道:“不行,師父一定是生病了,我們要去照顧他!”

下一秒,繼莘來到他們身後,“硯塵,虛空,師父想見你們了。”

“師傅要見我們了!”兩小隻興奮地跳了起來,就往羽冠房內跑。

卻未曾見繼莘眼內的悲傷。

“道長,羽冠真人他內需虧空,應是多年積勞成疾,再加上這次落水寒氣深入肺腑,已是回天乏術。”

繼莘聽後瞪大雙眼,唇瓣顫抖,“大夫,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大夫嘆氣搖了搖頭。

“大夫...”

見繼莘不死心,羽冠打斷了他的話,“繼莘,可以了,讓大夫走吧,你去把硯塵和虛空喊來。”

“師父...”

“聽話,繼莘。”羽冠拉過他的手在上面輕拍了兩下。

那一個動作便讓繼莘紅了眼,這是羽冠剛收留他的時候經常對他做的。

那時的他如喪家犬般被人趕了出來,流落在外,只能喝汙水,吃樹皮充飢。

是羽冠遊歷至此,即使被他咬傷卻還是帶他回了這道觀之中。

那時的他不懂報恩,老是惹事,讓羽冠來收拾爛攤子。但是回去他都沒有責怪,只是輕輕的拍著他的小手,溫和道:“聽話,繼莘。”

時日見長,繼莘也明白了甚多道理,不再任性。這時師父撿來了另外兩個小娃子,繼莘也擔起了身為師兄的責任,只是不能再像小時候那般粘著羽冠。

“師父,師父。”兩人跑進屋子後,卻噤了聲。

羽冠半倚床頭,眼眸半闔,聽見他們的聲音才勉強睜開眼。

“硯塵,虛空,過來。”羽冠虛弱的音色響起。

兩人趴到床邊,手拽了拽羽冠的衣角,問道:“師父你怎麼了?”

“師父要走了。”羽冠慈祥地笑著。

虛空子馬上抓上他的手,“師父要去哪裡?帶上我們。”

羽冠搖了搖頭,“不帶上你們了。”

硯塵子眼淚馬上就下來了,“師父...”

“硯塵,虛空,師父擔不起真人這個稱號,道觀百年來未出一位真人,你們要勤加修煉。”

羽冠顫顫巍巍地抬起手撫摸他們的頭頂,“希望我在混沌之處能聽到你們修成正果,冠以真人。”

“師父,我想和你一起走!”虛空子緊緊抓住他的衣袖,倔強地說。

羽冠捏了捏他的小臉,“虛空,我去的地方對我說,若我一人前往將會萬丈光明,避禍就福。”

“師父會一直記掛你們的,”隨後羽冠擺了擺手,閉上眼眸,不再聽他們的話語,“去修煉吧。”

兩小隻欲言又止,磨蹭片刻還是出了門。

至此以後,硯塵子和虛空子壓抑孩子的玩鬧心理,開始潛心修煉。

時隔無多日,硯塵子和虛空子再次來到羽冠屋內。

羽冠坐在銅鏡面前,無力地招了招手,“虛空不是想替為師束髮嗎?”

虛空子邁著僵硬的腳步上前,他能感受到屋內越來越弱的氣息。

撫著蒼蒼白髮,虛空子小嘴抿得發緊,手上卻是愈發輕柔。

羽冠咳了兩聲,道:“硯塵,虛空,觀中的雙鳳血淚要好生供養,明白嗎。”

“明白,師父。”

罕見的,虛空子一次成功了,即使髮髻還是有些鬆散。

鏡中人已陷入沉眠,頂著微亂的髮髻永久的閉上了眼。

虛空子和硯塵子就在那陪著,未動片刻。直到繼莘師兄按時來照顧師父才發現他們。

師父是夜裡下葬的,硯塵子和虛空子跪了太久,跟的困難,只能相互支撐往上山。

羽冠走後,觀裡沉寂了許久,籠著一股哀涼的氣息。

轉機是在十年後,硯塵子和虛空子參透天機,修成正果,冠名硯塵真人與虛空真人。

自羽冠走後,很少再有村民再來清心觀中,真人現世,觀中又是人聲鼎沸,師兄們都為此事慶祝,

虛空子在樹下趺坐,“師兄,我們以後做什麼?”

坐在樹上的硯塵子想了想,道:“不如我們也去遊歷吧,見人疾苦,救人水火。”

虛空子思索片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