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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白雲卿

“師兄山下竟如此熱鬧?”虛空子緊挨著硯塵子,顯得有些怕人。

硯塵子也是一臉驚奇,觀中是有專人進行採購,硯塵子和虛空子十年來潛心修煉,並未出世因此對外一無所知。

“聽人說,這水鄉富庶之地常兩極分化,富人腰纏萬貫,灑金如土。而窮人乞討謀生,骨瘦如柴。”硯塵子小聲對虛空子說。

“啊?這麼可憐嗎?”被羽冠撿回觀中,兩人是所有人的掌中寶,從未短缺過什麼。

“對啊,師父遊歷救扶世人,我們也應如他一般!”

“嗯!”

心性變了,未變的是那饞嘴。即使不需要食物充飢,但是這倆還是喜歡吃美食。

“你聽說了嗎?那個白家病秧子要被趕走了。”聲音很小,但是硯塵子還是聽到了。

等餐亦是無聊,兩人便聽起了八卦。

另一個人回道:“娘不在,爹不疼,還有後娘作威作福,在白府不尷不尬的活著,走了也好。”

那人搖了搖頭一臉惋惜,“看樣子白老爺是不打算為他醫治了,丟到深山老林去等死。”

“是啊,可惜了。年紀輕輕就已經滿腹經綸,是個天才啊。結果活不過二十歲。”

“那豈不是還剩兩年。”

“這白老爺即使不疼這個兒子卻還會給他請郎中治病,估計是看沒希望了,送走算了。”

“道長,你們的菜。”這時小二也來了。

“謝謝。”

虛空子吃了一口便兩眼放光,“師兄沒想到這底下的飯菜竟可比擬繼莘師兄做的。”

“的確不錯,你先喝點這個雞湯別噎著了。”硯塵子看他吃得急,便盛了碗雞湯。

“嗯。”

過完口癮兩人走在街上,這時一輛馬車悠悠走來。

兩人側身讓開,擦身之時,風拂過,將車簾吹起。

硯塵子與他對視上,有一瞬的恍惚,隨後眼裡都閃過一絲驚豔。

馬車上的人面色蒼白卻薄唇紅潤,青絲未盡數束起,披散在雙肩,襯得面板愈加白皙。對視時,他正咳嗽,白絲手帕被一雙修長的手揪著抵在唇邊。明明是微涼的秋季,他卻穿著貂毛大氅。

白雲卿眼中的硯塵子身著藍白紋衣,手中執一拂塵,面容溫和柔美,嘴微張似乎在講些什麼。

馬車走得不慢,轉眼即過,白雲卿下意識想探出頭找硯塵子。

“公子,你不能受寒。”一位小廝制止了他,還將車簾拉的嚴嚴實實。

白雲卿遺憾的坐了回去,不再想了。

“師兄怎麼了?”虛空子看他盯著馬車發呆問道。

硯塵子搖搖頭,“沒什麼,我們去看看附近的難民。”

一年過去了,硯塵子和虛空子走遍了江浙富庶之地,散財救災,治病救人,幫扶就業,做了不少好事。

因此硯塵真人和虛空真人的名號傳遍江浙。

包括深居老林的白雲卿。

“公子,你怎麼又出來了!”一個小廝氣洶洶地從門口走進竹院,手裡還提了一堆菜。

“屋裡太悶了,想出來喘口氣,”白雲卿很乖巧地坐在竹椅上,“白潛,今日有什麼新鮮事嗎?”

“哦,有。”白潛將手中的菜放好。

“聽說,硯塵真人和虛空真人治好北邊地的瘟疫,真是厲害。”

“瘟疫?那他會不會有事啊?”白雲卿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倒是把白潛搞迷糊了。

“誰啊,你說真人?真人可不是我們凡人,怎麼可能有事。”突然白潛兩手一拍,“公子你說他們連瘟疫都能治好,那你的病?”

白雲卿笑了聲,拍了拍他的腦袋道:“我這是母胎帶出來的毛病,治不好的。”

白潛頗有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公子你怎麼就放棄了呢?”

“別說治病了,既是真人,你找得到他們嗎?”白雲卿又打擊了他一番。

白潛嘴一噘,好氣,但是沒法反駁。

突然,有人敲了敲竹門。

雙雙望去,竹門外站著的竟是談話裡的主人公。

“請問是白雲卿公子嗎?”硯塵子直直的望著竹椅上的人問道。

旁邊的虛空子聽了他說的話有些奇怪的看了眼白雲卿。

白潛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舌頭都打結了,“是是是真人。”

倒是白雲卿緩緩起身,來到竹門前,給他們開啟了門,“真人,請進。”

白潛看著走近的三人,揪了揪臉頰,心道:沒做夢吧。

白雲卿看著白潛這個楞瓜子,內心一陣好笑,指骨輕敲了下他的腦門,把他喚去備茶。

“白公子,請伸出手我替你把脈一下。”虛空子坐下後對白雲卿道。

虛空子細細探查,隨後皺了皺眉轉向硯塵子。

“無妨,直說吧。”白雲卿已不抱太大的希望。

“白公子陽氣漸衰,血氣虧空,因而導致手腳冰涼,睏倦乏力。”

白潛倒完茶後忙問道:“真人可以治嗎?”

虛空子搖了搖頭,“已成病根,無法醫治,只能吊命。”

“且強行吊命反而是一種折磨。”

連真人都沒有辦法,白潛急道:“那,那公子怎麼辦啊?”

“享受最後的時日,安心赴死啊。”白雲卿一臉無所謂。

白潛心裡難受,“公子!”

白雲卿瞧把人氣到了,安慰道:“沒事,我死後你就為我祈福,讓我下輩子健健康康,安穩度過一生。”

白潛也是沒什麼話說了,只能一個人在那傷感。

“白公子看得開,”虛空子認同地點了點頭,“一命一世,與其在床上痛苦半生,不如慷慨奔赴下一世。”

虛空子一年來見過太多苦命人,不知何時他能感知人們下一世的災福禍患,健康長壽。

白雲卿轉頭看向一直沉默的人,問道:“硯塵真人怎麼看?”

硯塵子片刻後才開口道:“我在意你的想法。”

白雲卿扯了一抹笑容,回道:“同虛空真人一般。”

“那我便一樣。”

這時虛空子睜大了雙眼。

他感知到了師兄下一世的生命。

怎麼會!他們是不死的,為何會有下一世?

無法救治,兩人也未在此浪費太多時間便下山去了。

“師兄,”虛空子指了指前方,“那裡有一棵銀杏樹。”

一片落葉順風吹到硯塵子手中。

虛空子看著那棵銀杏樹,輕聲問道:“師兄,你也要走了是嗎?”

“白雲卿,我感知到前世與他有緣,”硯塵子嘆了口氣,“我對他情根深種。”

虛空子轉頭看向他,“那是前世。”

硯塵子收回手,那枚銀杏葉緩緩墜地,“這世也是,我見他第一眼便知,生生世世。”

“那我們說好的呢?師兄?”虛空子眼眶紅紅。

師兄以後不會離開我吧?

不會的。

那我們就一起守著道觀,永遠!

嗯嗯。

小小的兩個人兒坐在樹上,背靠著背說出了一輩子的誓言。

硯塵子沉默半響,“對不起,虛空。”

虛空子使勁地搖著頭,拉過他的手,“師兄你別走,我管不好道觀的。”

“白雲卿的轉世我雖然看不清他的壽命,禍福。但是我知道他是健康的,師兄你等他好不好,別走。”

硯塵子拭去虛空子欲墜的眼淚,溫聲道:“虛空,這是我的宿命。我早算出我有三劫,只是不知是何劫數,如今我明瞭。”

“可是...可是師兄下一世命劫很深,極大的生命危險。”虛空子指尖泛白緊拽著他的衣袖。

硯塵子注視著他的雙眼,“既是渡劫那便無法預知吉凶,相信師兄。”

沉默許久,虛空子慢慢調整心情,最後還是同意了。

“走吧,最後一年時間,我們南下吧。”

在最後的這段時間裡,真人的美名傳遍整個東部。

白雲卿也做了許多一直以來想做卻不能的事。

他將自已裹得嚴嚴實實的去騎馬狂奔,和白潛一起去溪邊叉魚,去看看鎮中夜市,放長明燈許願...

生命的盡頭,白雲卿躺在竹床上,他不讓白潛去請大夫。

白潛哭得他心煩了,便讓人出去,閉上雙眸,靜靜地等待赴死。

竹窗處傳來一絲異動,白雲卿睜開雙眼。

是那人!硯塵子,你來了。

白雲卿露出一抹微笑,心底發出一陣愉悅,“你是來見我最後一面的嗎?”

硯塵子笑著搖了搖頭,“不是。我跟你一起走。”

“什麼?”由於太激動,白雲卿止不住的咳嗽。

硯塵子坐在竹床邊,手覆上白雲卿的胸口,竟奇蹟般地止住了咳嗽。

“可是真人...”白雲卿還想再說什麼,結果硯塵子下一個動作卻讓他失了音。

硯塵子親了親他,道:“我見到你便心生歡喜,我願重入紅塵,陪你輪迴轉世。”

隨即硯塵子指腹頂住眉心,抽出一道飄渺絲線。他輕輕吹口氣,那絲線如薄霧般被吹散。

“你...”白雲卿嘴張了張最後還是沒說出什麼。

硯塵子緊挨著他側躺下,將面埋入他的肩窩,兩人嚴絲合縫,雙雙入眠。

.

申初於逐漸清醒,只是一下子接受這麼多記憶,後腦還是一陣陣的疼,“虛空。”

“師兄,醒了?”

虛空子早已坐回原位品著楊奶奶家的大紅袍。

“我的道絲不是消散了嗎?怎麼...”申初於揉了揉眉心。

“師兄忘了有次我渾身血腥地回來?”

“我記得,”申初於回憶道,“你說你去解救一名痴情人,他的心上人被山匪綁架了。事態緊急,你來不及與我說便獨自去了。”

“沒錯,就那次。我去鯪海之上與蛟龍奪取玉瓶。”

“鯪海蛟龍?據說其兇猛異常,實力不詳。”隨後申初於鬆了口氣,“幸好你沒事。”

虛空子點了點頭並未答話。

其實不然,虛空子傷的很重,尤其是內裡。

道絲千條纏繞,盡數抽出方能重入紅塵。虛空子知道他每日忍著剝肉之痛抽出道絲。

直到南下至崖州已一年過半,忽聽聞鯪海之上有一玉瓶可存世間萬物,永不消逝。

虛空子想存下他的道絲,只是沒想到這蛟龍兇猛異常,即使拼盡全力都未將它絞殺,幸好還是搶到了玉瓶。

他捏了個法訣掩了身上的傷,若是以前的硯塵子必定能看出來,但是他已經抽出太多道絲,快與凡人無異。

硯塵子將道絲吹得十分鬆散,虛空子無法聚起。

直到最後那一縷道絲,硯塵子已無精力再將其吹散,讓他聚成,存入玉瓶之中。

虛空子說:“如今你只有一縷道絲,只能記起前世之事並未有任何用處。”

“無事。”申初於搖了搖頭。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師兄,我走了,你自行取捨。”虛空子收回摩挲茶杯的手,卻不小心打翻了茶水,灑在了他的手腕上。

那處立馬泛紅,虛空子心道不妙,立即起身就走。

在開啟木窗之際,虛空子聽到申初於開口了,“辛苦了,虛空,對不起。”

熟悉的感覺直壓心頭,酸得他直冒苦水,最後還是冷靜地回了頭對申初於微笑著搖了搖頭。

申初於開啟房門,看著面前的男人,片刻後道:“我們走吧。”

賴薄舟也未多問,牽著小水走在他身側。

“方才我們出門去問了外頭的人。”賴薄舟開口道。

“楊兼酗酒,常常醉得不省人事。我掘開那處土地,發現屍骨的脖頸處骨頭向後錯位。”

申初於道:“被勒死的?”

“嗯。”

“也是,楊一元還小,那時楊奶奶還搞不到毒。”

賴薄舟側首看了看申初於。

“怎麼了?”申初於也側首看了回去。

賴薄舟沉默了一會, 便搖了搖頭。

在另一處不知地,達尼爾鼻翼翕動,緩緩睜開雙眼,笑意爬滿面,“我聞到了,虛空。”

.

落日甜品店門口。

“查出來沒?”顧宴書帶著無線耳機聯絡著監控面前的人。

“顧少,只有甜品店對面那家的咖啡店拍到了,是一個亞洲女子將林少帶走了。”對面的保鏢拿著對講機說道。

顧宴書蹙眉問道:“往哪個方向走?”

“出門左轉,直走了一段後消失在監控裡。”

顧宴書跟著保鏢說的方向走,監控消失的盡頭是個三岔路口。

“我們分開行動。”顧宴書對身後兩個保鏢道。

“顧少那你?”

這次本就是來看望顧淮書的,人手並不充足,顧宴書擺擺手,“無事,我可以,快點行動。”

顧宴書走了最右側的路口。

越往裡走人家越少。

“小夥子,你去哪呢?”一位老婦人坐在院門口乘涼,看著他一路深入,便叫住了他。

“我來找人的,”顧宴書走上門前,開啟手機,“奶奶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奶奶推了推老花鏡,向後微微仰了仰頭,“沒見過。”

“不過小夥子上面就是山了,沒人。前一段時間上面的守林員被毒蛇咬死了,新的守林員還沒到任。現在處於封山狀態。”

“沒關係,我去看看,不然不放心。”顧宴書收了手機繼續向前走去。

老奶奶見狀也不多說,脫下眼鏡,慢悠悠合上眼睛感受著陣陣微風。

如她所說,前方未見一人。

到達警戒線後顧宴書便打算原路返回。

這時,前方木屋內傳來一陣尖叫。

恐懼,是極度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