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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飄搖之中的硰村

硰村,這個曾經光明的村莊,在黑暗的危急關頭,依然綻放出別樣的光明。

黑暗的天空依然黑暗,咆哮的河流依然咆哮,山洪更是一瀉千里。這哪裡是惡劣的天氣,這是地獄。

彷彿是一場噩夢,這噩夢將靈魂死死纏住,雖然不能使人窒息,可是就這麼折磨著,讓人痛不欲生。一切就這麼真實地發生了,清晰的身心疼痛,清晰的靈魂疼痛,這顯然不是噩夢!

直面這樣的現實,我們多希望它真的是一場噩夢啊。

由大強他們形成的人力牆,正在逼使河水不得不翻出一條通道,它們只能以更大、更響的浪頭回應著。

他們成功護送弓弩過了河,便向山頂運去。

他們知道,平日裡從山底到山頂需要一個時辰,可是現在,可能三個時辰都到達不了,還要躲避山洪、滑落的巨石,折斷的粗壯樹木也是攔路虎。

人們把雨中落魄的人稱為落湯雞,可是顯然這樣的詞語形容他們不切實際。

他們的身體已到極限,這使他們的行進異常艱難,他們的三步抵過去一步,正向山頂蝸行。

再看看高文這邊。

他們十一人腰間全部纏繞著柔韌的兩條鞭子,他們採伐的墨油樹多數生長在臨近山頂的地方,先讓自己到達臨近山頂的位置才是重中之重。

面對山洪、巨石等帶來的危險,利用鞭子的威力和輕躍的身姿或許才能獲得一幸。

但是不同往日的是,以往都是根據自己的意願,去選擇鞭子纏繞使力的物件且兩條鞭子可以同時使用;這次,他們必須只能單次使用一條鞭子,且單條鞭子間交替使用。

他們必須留著一條鞭子,用來應對突如其來的危險:臨時纏繞或是鞭擊某一物件。這無疑降低了前行速度,增加了體力消耗。

因為墨油樹異常珍貴,共三百一十二棵,它們的位置均有標記。三十年來再未發現新的墨油樹,人們曾想著怎麼去繁殖它們,可是所有方法都失敗了。

他們相信,是先祖的功德感動了上天,是上天賜予了他們墨油樹,以備他們的不時之需,不再重蹈先祖們的覆轍。

雖說上山很是艱難,可是單說上山,相比大強他們,這實在不算什麼。但是高文他們的艱難不是上山,而是伐及運輸。

狂風驟雨沒有絲毫衰減的意思,像是要完全吞沒這裡的一切,不留下任何。

即使後世偉大博學的考古學者,怕是不能發現絲毫。如果世界到時還未出現偉大博學的考古學者,那就輪到探險家了。這裡雖然不能成就偉大的考古學者,可是足以成就偉大的探險家,這裡足以使其成為地理大發現的先驅。

“高文,你把伐這三百一十二棵墨油樹的任務分給大家,大家分頭行動。”其中一人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狂風驟雨單是給引燃式的伐木帶來了莫大的困難。引燃何其艱難!他們攜帶的火種,以傳統的方式顯然無法引燃狂風驟雨裡的墨油樹。

很快高文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不過他似乎找到了靈感。

“大家有沒有想過如何引燃墨油樹。”高文擦了擦手掌道。

大家一時間呆住了,高文繼續道:

“我們暫時不要分頭行動,因為我們得先有引燃墨油樹的辦法。大強他們憑藉自己的毅力渡過了河流,我想我們也可以憑藉自己的毅力引燃墨油樹。”

“我們只有造出一個沒有風雨的環境,才有引燃的可能。可是如何才能造出一個沒有風雨的環境呢?”人群裡傳來了懷疑的話語。

別說造出一個沒有風雨的環境,單是待在這惡劣的環境中,就足以讓人感受到深深的壓迫感。

“對,是需要一個造出一個沒有風雨的環境。不過我認為我們不但可以造出一個沒有風雨的環境,而且可以造出一個水洩不通的環境。”

眾人面面相覷。

高文讓一人站其肩上,這一舉動使得大家恍然大悟。

眾人紛紛你站我肩上,他站你肩上,硬是密密麻麻地壘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城堡。

一人鑽入其中,擦了擦樹幹,點燃了希望之火。不時,樹幹傳來了“咔”的聲音,這聲音直擊天地。眾人面露喜色。

一棵墨油樹的渾然倒地,卻給眾人帶來了力量。

“我們二十一人分成五組,其中四個組各四個人,剩餘一個組五個人。四個人的四組每組分五十九棵,五個人的一組分七十六棵。”

高文把圖紙上的墨油樹圈給了大家。

“現在各組可以帶些墨油作為引燃物。”高文高舉著握緊的拳頭,“為了我們的硰村,讓我們一起拼盡最後一口力氣!大家出發吧。”

在山林裡,大強一行人與高文他們撞見了,大家也只是微笑示意,來不及說上一句話便匆忙離開了。

再看看昌盛他們。

他們揮舞著鋤頭刨出了巨大的深坑,之後再將叉在坑裡立直扶正,加以固定。那鋥亮的叉尖閃閃發光,就像黑夜裡的燈光,增添了夜行人的膽氣又帶給了他們光明。

航海者在大海里迷失方向了以後,如果遇到了燈塔,那就是重生的機遇。這村莊的此間裡,何嘗不是一片意欲奪人性命的汪洋。

可是與陳希農的安排不同的是,昌盛他們沒有把叉埋在土裡,而是固定在了坑裡,每挖開一個坑並把叉佈滿以後,坑很快就被水淹沒了,形成了無形的陷阱。

他們同樣揮舞著大錘,在山頂擊打著巨大的石頭。天空裡傳來的雷聲或迅猛有力,或延綿細長。它們似乎不是來自邪惡的烏雲,而是來自他們的錘擊;渾身嘩啦的流水同樣也不是來自邪惡的烏雲,而是來自他們的汗水。

他們有的人居然開始高歌起來,想用自己的聲音掩住這無情的風雨聲。其實,在大家心裡,這歌聲早就掩蓋了萬事萬物,是空靈的心靈宣洩。

家禽野獸都知惜命,偏偏這倔強的硰村人,卻把生死置之度外。

祠堂內,只留下老楊一人。即使陳希農沒有安排其他人任務,可是那些人怎會服從這樣的安排啊,他們早就飄搖在風雨中了。

祠堂裡一下子安靜了,只留下孤獨的老楊在這裡自言自語:

“先祖們,我知道你們活著的時候已是不易,現在走了,或許也不願被我們這些後世叨擾,所以我們從未求過你們什麼。可是……可是今天,咱們的硰村又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險。”

老楊痛苦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繼續自言自語道:

“孩子們已經被送走了,他們應該是安全的,你們放心。可是,先祖們,留下的人,我更希望他們都能活下來。他們明知或有一死,可是他們不怕死,這樣的子孫後代,我想你們在天之靈,定會保佑他們的。”

這時一股狂風夾雜著雨滴,打進了祠堂高高的門檻。

他朝著祠堂的牌位深深鞠了一躬,而後身體板正地跨過了門檻,朝風雨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