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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福祿

紀松岫陰著張臉闔了窗,舌尖還被她咬破了。將人塞回被子裡,叫了燕澤來收拾殘羹冷炙。

“去將這藥一併煎了,”萬卿帝頂了頂舌尖,道,“一會兒送來。”

燕澤問:“主子,是否還像之前,添盞梅子蜜糖?”

“別添。”萬卿帝說著,轉了身,“釋然師傅的藥,不是太醫院裡溫吞的方子,你主子得用這個救命,”

沈春酌打了哈欠:“此次太巧了。有人連著我,一塊兒算計。”

墨七觀鼻子觀心,覺得時機不能再拖了,抱了押紙,遞到她跟前。

“福祿不會說話也不識字,這是一點一點問出來的。”

沈春酌察覺到了福祿對“被小沈大人認出來”恐懼,藉著趙全意死得不明不白,連夜將福祿換了關押的牢獄。

福祿不明所以的被他們拉著換了大獄,一路上擔驚受怕嗚咽混沌,點了火燭一瞧,人已經哭得鼻子眼淚一把糟了。

他已經瞎了。

墨七感慨這藥好生的威猛之力,這才多大一會兒時間,人已經在綴滿明燭的燈火之中墜入了黑夜。

“你刺殺皇帝用的那柄瓷片,明明是鈍器。”墨七道,“你就不是衝著殺帝去的,是衝著我家主子。”

“我家主子若死,對你能有什麼好?”墨七看著完全他失了焦的瞳仁,緩緩問,“那日御書房之外,他也並沒有刁難與你......”

話還沒完,福祿跪在地上啞聲的說著什麼,他茫然地給墨七磕頭,嘴裡蘊著血開開合合,說的分明是“對不起”。

墨七瞧著,忽而一把擦乾淨了他嘴角上的血水,看了幾次,終於重複:“你、你撞破聖上與沈大人......咳——”

墨七及時將話嚥了回去,見了福祿點頭,又道:“接著說。”

分散的大雪,沈大人從聖前而出,衣冠不整,身上分明還留了皇帝薰衣所用的伽藍香,紫冰伽藍珍貴無比,唯供聖上。

那股香氣在微涼的飛雪,幾乎是直竄而入他的鼻樑,混著沈大人的目光,彷彿捏向頸間的十指,彷彿下膽而過的鳩飲。那刺骨的寒意讓他哆嗦不已。

當看到沈大人輕手挑開重重帷賬,伽藍香渾渾噩噩包裹而來,沈大人忽而在幕後笑了一聲,下一刻,白綾已經勒著他的脖子將他直直吊起。

“我什麼都沒看到、我什麼都沒看到——”

福祿再一次從噩夢之中驚醒,不同的是,這一次,床前站了伸著手拍他臉的趙全意。

“乾爹、乾爹......”福祿忙不迭起來給他磕頭,“乾爹大駕——”

“好啦,你這孩子。咱們父子二人客氣什麼?”趙全意擦了手,也不坐,“你這究竟是怎麼了?病到這幅田地?別不是那日撞鬼了吧?”

福祿舊事在被重提,打了冷顫,依舊搖頭。此時卻也知過不了他這一關,只好隱去了一半事情,將他偷瞧殿內被沈大人撞見的事情告與了乾爹。

他跪伏在地,過地的冷風與冰涼的石板讓他徹底清醒,只見乾爹一腳踹來:“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這樣的事都給人留下把柄。”

福祿不備,一腳就被他踹倒,疼也不敢喊,立刻又爬起來跪好。

趙全意卻不爽:“被他撞見,若是聖上知道聖上必然會來治我的罪。這都過了幾日,不見動靜,他這是要以此要挾我呢!你這個鋸嘴的葫蘆,早點兒為何不說!”

“乾爹、乾爹......”福祿急忙磕頭,磕得額上血水下淌。

趙全意卻驀地扶起了他:“好孩子,我不是怪你,是這一番咱倆都是大罪,搞不好連累家人,我也就罷了家中親眷已絕,可憐你那侄兒!唉——咱們這才做了幾日的父子,便要一同上了黃泉路!”

“是兒子不好,害得您老被兒子連累——”

“不!孩子,”趙全意拉著他,眼中詭異的光亮,“他還沒戳破給聖上知道,咱們便有機會。”

“幹、乾爹,”福祿道,“您說......”

“若是沈醉先死。”趙全意瞥了他一眼。

福祿驀地呆了:“我、我殺不了他......”

“傻孩子,我要你殺他做什麼?”趙全意忽而溫柔的撫過了他的額頭,湊近了與他低語幾句。

“他身帶袖箭,若不救駕是死罪;”趙全意拉著他的手,“若救了駕,這般身手聖上總要忌憚,日後難免生出嫌隙,聖上便也就不會信他三言兩句!”

福祿癱倒在地:“我,我若是死了——”

趙全意的聲音冷冷:“你必然會死!”可隨即他溫聲又道,“父子一場,日後你的家人,我替你養。”

沈春酌藉著燭火翻完了所有的押詞:“趙全意死了,這東西便是無用。”

墨七道:“好歹是將禁軍與王爺撇了乾淨,是否送一份給王爺去?讓他好有個準備。”

“送去做什麼?禁軍與王爺為什麼要撇乾淨?”沈春酌收起了福祿的押詞,塞到櫃頭的木盒之中,“就該他劉奉當事得權?誰也不是傻的,憑什麼此次人人吃虧,就他劉奉一個人得了便宜?”

墨七領了令,剛要出去,又聽見她道:“福祿家中人,還活著?”

“按主子的令,派人去接。”墨七說,“福祿撐不住,已經沒了。”

沈春酌手微微一頓。

“叫人安置了他家人,去倚梅宅那兒支一百兩銀子送去,就說福祿病死宮中體恤。”沈春酌抱著暖爐,閉目養神了。

“看好他們一家,一旦異動,立刻上稟。”

墨七走了,殿內火燭撲閃,映出漆黑而寒冷的夜,緩慢升騰而起的香薰安神靜氣。沈春酌睜開了眼。

她向來不相信什麼天意巧合,看似的機緣巧合,背地裡一定會有數不清的手腳還沒有擦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