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藍天,彩雲飄搖,要說四海之內景色最美,風景最怡人的地方,當屬碧海無疑
碧海四季如春,常年無災無害,如今其它各地早已步入深秋,即將迎來寒冬臘月,可唯獨碧海,仍是一片碧綠清脆溫暖洋洋之氣,從不見此地有過酷暑嚴寒
晴天都之所以為晴天都,正是因為碧海之上時常萬里無雲海闊天晴,郭家才割據此地建立都府,命名晴天
所謂“天公不允平分色,只許碧海攬晴天”,也是由此而傳
碧海不比編城,四處都是修行之人,七君和安尋逸喬裝打扮了一番,花了好大力氣才躲過了關口排查
碧海境地隨處可見他們二人的誅查令,不過看標識,大多都是許邱澤和衛崢的傑作,可正因為是許衛兩家的誅查令,它們非但沒讓七君苦惱,反倒讓她安了心,因為到目前為止,還沒看到一張印有四大世家標識的誅查令,也就是說,現在四海域的那四位,暫時還未表態
“還好沒有”,七君慶幸不已的自言自語起來,安尋逸不解的問她:“還好什麼?”
七君道:“還好沒有追風令,不然我們倆死定了”
“追風令?”
“是這樣,你看這些誅查令上的標識,印紋都是許氏和衛氏的家徽”,七君從牆上撕下一張誅查令來遞給安尋逸,指著令上角落處的一枚印紋解釋道:
“你看,這是衛氏家徽,說明這令是衛崢下的,而衛崢只是個小門主,所以他下達的令也只能命其自家弟子執行而已”
安尋逸點點頭,七君繼續說:
“可如果這枚家徽換做成四大世家中任何一個,那麼這便不再是一封普通的誅查令,而是一封追風令,此令可命率群雄號令百家,追風一出,必定招至全天下的門派一併執行,你想,所有人一起找我們兩個,還怕找不到嗎”
安尋逸聽完倒吸一口涼氣,邊咽口水邊把戴著的兜帽壓低了些
七君自己也覺得膽寒,低聲嘆道:“倘若四大世家中任何一家下達出一張追風令來捉拿我們,屆時再想躲,豈非登天……”
“我覺得我們還是快點去機樞閣吧,至少把封印靈氣這事兒先解決了,再不濟…打架的本事也得有吧”安尋逸說話的聲音都變了,顫顫巍巍的,七君聽的心裡發毛,急忙回道:“對,先去機樞閣,走”
……
……
……
“雁七君!我信了你個祖姥姥,這就是你說的後山小道?直達機樞閣的小道?”
安尋逸和七君倆人靠著徒手刨坑,活生生在晴天都的後山圍牆下挖出了個大洞來,牆建的很高,入地也很深,他倆又是刨又是挖的足足弄到深夜,好不容易才打通一條從地下繞到圍牆內的小道,結果還只有一點點大,安尋逸從開始嘴就沒停過,罵人都能罵出花來,簡直快把七君罵了個底朝天了
“我真搞不懂,為啥非要刨出個狗洞來,翻牆難道不更快嗎”
“你懂什麼,晴天都三十二座瞭望臺,時時刻刻都有人值崗,但凡是從牆面上走的,不管是老鼠還是蒼蠅他們都能看見,不然你以為為什麼建高牆,牆建的高就能難住翻牆的人嗎,還不是為了看的更清楚”
“那從這鑽進去就成?”安尋逸瞅一眼他倆刨了一下午的傑作,也懶的再爭了,轉而問:“從這進去就是機樞閣?”
七君詫異:“當然不是”
安尋逸聞言,鼻子都快氣歪了,大聲道:“你不是說直達機樞閣嗎!”
“噓,你小聲點”
安尋逸猛一揚手:“我不小聲,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七君呵呵一笑:“不是,我的意思是,從這條‘小道’進去後,直走一段路,再轉幾個彎,再過幾棟樓,就可以到達機樞閣了,這麼個…直達”
七君說到最後自己也覺得荒唐,底氣漏的光光的,只得埋頭繼續刨土
安尋逸幾乎氣絕,愁雲慘淡的道:“你不是說晴天都有三十二座瞭望臺,時時刻刻不休嗎,我們兩個大活人穿著外人的衣服在晴天都內部走動,難道就不會被發現?”
七君見他終於不再糾結“直達”的問題了,便扭頭衝他一笑,道:“沒事,我帶你抄小道”
再次聽見“小道”二字,安尋逸無慾無求,他認命的閉了閉眼,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
他們從“小道”鑽進來後,果然沒有被發現,七君說天亮之前必須走,不然他們挖的洞那麼大,白天很容易被發現,倘若不能及時溜出去,豈不成了甕中捉鱉
進來後面前是一條又長又寬的大路,路旁種了密密麻麻兩排梧桐樹,樹身極高,樹葉茂盛,不得不說碧海的氣候是真好,深秋時節也能不見落葉
七君和安尋逸隱在樹林叢中緩緩前行,靠著梧桐樹的遮擋,確實安全隱蔽,他們穿過大路來到岔路口,七君憑著記憶走了左邊
左邊是條小路,小路的一側是個庭院,另一側則是男弟子居住的房屋,晴天都不比闌珊宮,弟子的規整制度和修習時間管的不算嚴,且沒有道家那套夜前靜息的規矩,此刻正是他們用完晚飯回來的時候,大夥兒各自出出進進,聊天的聊天,散步的散步,一片熱鬧景象,七君和安尋逸待在拐角處等了等,並不見有人少的跡象,除非是等他們都睡了再過去,可……看這些弟子耍鬧的本事,且晴天都沒有門禁,真要等到那時候,估計也沒時間去機樞閣了
七君左想右想,還是做了最壞的打算:她帶著安尋逸,溜進了小路另一側的庭院中
晴天都的大都主郭映有一對兒女,這院子就是他大兒子郭雲善的,記得那時候郭大少愛上了一名女弟子,夜夜帶她回庭院同床共枕,最後這事被郭映給知道了,罰了那女弟子一百刑鞭杖,扔出了晴天都,還把郭雲善丟到普通弟子居住的房屋裡,封了院子,就差拆了,事情發生後,那郭大少見不到心上人,便時常偷摸來庭院睹物思人,七君還在晴天都時,路過此地十回,就有九回看到他從院子裡走出來,那時還感嘆他痴情呢
郭雲善是三十二瞭望臺的督衛,以眼力和敏銳度最為出眾,以前七君逃學溜堂時沒少吃他的苦頭,每次逮著自己的都是他郭大少,從未失手,這要是今晚他來了,就算七君他們躲進地底,也絕逃不過他的眼睛
所以七君才說這是最壞的打算
“尋逸,你看,那亭子裡是不是坐了個人”
安尋逸順著七君手指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不遠處的一座涼亭裡,端坐著個人影,此人與他們相距甚近,若不是這堆草叢隔著,也是偏一偏頭就能打照面的程度
安尋逸看到後,怔的四肢都僵硬了,只能無聲的點了點頭
七君繼續問:
“那人是不是…大眼睛,臉挺白,長的還挺結實?”
安尋逸又點點頭,只是點頭的頻率稍微緩了緩:
“你不會是想說,那人就是郭雲善吧”
“他在看哪?”
安尋逸不敢動,捂著臉從指頭縫看去,發現郭雲善正盯著面前的桌子發呆
“他好像…沒發現我們”
七君聞言,反而心中一緊,驚歎道:“不對啊”
現在郭雲善就坐在離他們大約幾十步遠的地方,他們兩個躲在草叢裡,雖肉眼看不見,可只要他們呼吸了,眨眼了,郭雲善就一定能察覺到,然而現在的情況是,他們不僅踩的草地唰唰響,甚至還對話了幾句,就這種動靜對於郭雲善來說無異於大聲喧譁的效果了,沒道理不發現啊
七君急的心裡發癢,又多觀察了會兒,發現郭雲善確實沒有察覺到他們,安尋逸猜想說,會不會是我們倆沒有靈氣,然後他以為我們是兔子或者野貓?七君覺得這個猜想很有道理,於是手腳並用,當真裝起了野貓
草叢被他們弄的窸窸窣窣一陣巨響,郭雲善聽的清楚明白,煩悶的嘖了下嘴
七君和安尋逸驟停
草叢裡一瞬間沒了動靜,郭雲善似乎不以為然,非但沒起身過來探個究竟,反而還轉了個方向,背過身去了
七君見狀大喜,越發肆無忌憚的一路爬行過去,安尋逸跟在後面動靜頗大,不像野貓兔子,倒像是狗熊的陣仗,沒被發現也是奇事了
七君和安尋逸一路爬著從側門溜走,過了剛才那條路,再之後的路就好走多了,夜深了,四下無人,但是他們卻得更小心,因為只要弄出些動靜來就會被瞭望臺的值崗弟子格外注意,所以眼下更需謹慎,放鬆不得
按七君說的,轉幾個彎,再過幾棟樓便是機樞閣了,他們躡手躡腳東躲西藏了一路,不僅刨坑鑽洞,還在郭雲善眼皮子底下走了一遭,兩顆心懸了大半夜,最後終於在看到機樞閣的那一刻,二人幾乎熱淚盈眶
他們小心翼翼的推門而入,確認無人後,適才放下心來
安尋逸望著那層層疊疊的書櫃卷軸,和一眼望不到頂的機樞閣樓,頓感震撼:
“這麼多書,你都看過?”
安尋逸滿臉的不信,七君不語,直奔向三樓的一間書屋,從桌子底下捧出一摞書本,分給安尋逸一半
“從這些裡面找”
“這些都是什麼書?”
“禁書”
“禁書?”
“就是邪魔歪道方面的”
“哦”
安尋逸應了一聲,隨意瞟了幾本,扔開一些後,心不在焉的從中拿出一本翻看起來,七君在一旁警示道:“你別偷懶,一本本看,不要漏了”
“你看你的,我知道”
安尋逸像是熟知每本書的目錄似的,直接就翻到其中幾頁開始找,七君沒在意,一目十行的看了一本又一本,兩人把這些書翻完後,又去到另一間屋子繼續找,大約翻看了幾十本,什麼也沒找到
七君苦惱的敲著腦袋想,最後還是返回了第一間屋子,拿起剛才看過的一本,把它塞進了袖子裡:
“這本還算沾點邊,乾脆拿回去仔細研究研究,天快亮了,我們得走了”
這時候,身後傳來一聲低語:
“走?走哪去?”
那人的聲音冷若冰霜,驚得七君後腦勺一嗖涼意,她一個激靈往前一跳,背過身來看,四目相對之際,彷彿電光火石
安尋逸也怔住了,合七君異口同聲的道:
無錯書吧“郭雲善?”
郭雲善嘴角微揚,盯著七君冷笑一聲:
“是我,怎麼,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