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君從小就超群出眾,什麼都是第一,不論修仙還是劍道,總能從各門派弟子之中脫穎而出,一貫出類拔萃
她打小自學雁氏仙法,幼年時曾自行疏通筋骨,鑽研學習雁氏獨門法器,她還在擎蒼宮時,為對的起自己在幻劍方面下的苦功夫,額外對劍招身法也做了通透領悟,苦思出一套自我訓練的方案,甚為講究,別具一格,並迫使自己每日嚴格遵守,勤加鍛鍊,早晚不誤
在同門弟子眼中,七君是個開朗大方,極會調動氣氛的人,她時常帶著一群師兄師弟四處搗亂瞎折騰,有時候下山出趟任務,總是揹著大包小包的回來,包裡背的全是大夥拜託偷帶上來的小零食和小玩意兒,從沒忘記過誰
可是人都有喜怒哀樂,任誰都有情緒不好的時候,雖七君發脾氣的次數多了點,可真要提起她動怒,總共也沒見過幾回
七君並非是個不喜自怒的人,可一旦她不高興,整個人就像座隨時爆發的火山似的,滾滾怒火噴湧四溢,以她為圓心呈圓形擴散,隔開其他所有人。七君脾氣古怪,偶爾情緒低落到極致時,更為陰晴不定,生起悶氣來彷彿渾身上下寫滿了“生人勿近”四字,氣焰逼人,又悶又狂,這時候的她可會得罪人了,師兄弟們也都識相,一見七君這樣,絕不敢去招惹
孟萱就是在七君正鬱悶的時候不小心惹到了她,結果被搞的丟人現眼過了頭,這才叫她記舊賬記到如今
“雁七君你別想跑,你給站住!”
早在七君一開始看到孟萱時,她就已經儘量縮小身子,拼命的往安尋逸身後躲了,她不想跟那丫頭打照面,可奈何孟萱眼力好,仇人的身形更是記的萬分清楚,任七君變換模樣多少,高矮胖瘦,她都絕不會認錯
“雁七君,你既有臉回來,還躲個什麼勁兒”
就在孟萱萬分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時,激動的兩步並作一步飛快的跑了過來,她一把揪出藏在安尋逸身後的雁七君,指著她的鼻子一通罵
七君嫌孟萱煩,閉起眼來一個字都不想聽,安尋逸在一旁睜著個大眼睛,熱鬧看的賊帶勁,他和七君一起混跡四海這麼多年,還從沒見過七君這樣被人揪著衣領子捱罵的,他心想:這丫頭什麼來歷,何方神聖啊,沒想到這世上除了郭司,居然還有對付的了雁七君的人?
七君道:“孟萱,那事情都過去多久了,我不已經賠罪過了嗎”
七君的耐心終於被磨光了,大有忍無可忍隨時爆發的趨勢,安尋逸見狀默默躲開了一步,心裡暗自道:遭了,這姓孟的丫頭要完
安尋逸默默騰出了七君動手的空間,可七君卻居然毫無鬥志,只是一把推開了孟萱,胡亂整理了一下衣物,聲音略顯無奈的道:
“你爹罰我那麼多還不夠,你還想怎樣”
孟萱吃了一驚:“夠?怎麼會夠,才四百刑鞭仗,不夠!”
安尋逸大驚:“四百刑鞭仗?!我天,雁七君,你銅頭鐵臂啊”
安尋逸掰出四根手指頭來驚撥出聲,不可思議的看向了七君,而七君沒空搭理他,只緊緊皺著眉頭
她道:“那你說,要怎麼罰”
孟萱聞言立即開口:“你斷一隻手,我便就此罷休”
七君愣住了,咬唇不語,安尋逸見情況不太妙,忍不住反駁道:
“四百刑鞭仗,豈是常人能受的了的,就算是擎蒼宮獄牢裡的囚犯,也不至於受四百之多吧,還有沒有天理了”
孟萱怒火難遏,恨不能將七君殺之而後快,安尋逸的話她一個字都沒聽進去,鐵了心的要七君斷手償還,不曾想過其他
見七君久不答覆,孟萱冷冷一笑,滿臉的不屑:
“你不是自恃清高,天賦異稟嗎,你不是萬中無一,天之驕子嗎,當年四百刑鞭仗你眼都不眨的就受了,當真是好骨氣,如今我只要你斷隻手臂,你卻不肯了,怎麼?沒了當年那份傲氣,膽子小了,連嘴也不頂了?”
“孟萱,你不要欺人太甚”
七君壓低聲音,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不與她爭吵,可孟萱的態度立場太強硬,無論七君如何退讓也於事無補,除非真如她所言,斷手謝罪,方可罷休
安尋逸一看情況緩和不下來,四下又無人,心說要不跑吧,跟個撒潑的瘋丫頭浪費口舌爭論不休,那不沒完沒了了嗎
安尋逸朝七君比了個手勢,七君看到了,卻沒有回應,安尋逸不管,只要她看見就行,剩下的都交給他
只見安尋逸一個箭步上前站到孟萱跟前,擋住了她大半視線,孟萱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甚至是才注意到他的存在,適才將眼神投放到他身上,不耐煩的說道:
“你是誰,這兒沒你的事,一邊兒去”
安尋逸冷冰冰瞅她一眼,對準她的肩部就是一掌,他掌中似有化不開的力道,孟萱扛不住,堅持了沒多久就被震飛了出去,撞到牆上生生砸出個坑來
七君擔憂的看著孟萱,幾番想要上前做些什麼,卻都忍下了,安尋逸一看七君還傻愣在原地不動,急急催她:
“雁七君,你還不走,你若真要斷手,我便不攔你,你若不甘心,就給我跑起來”
話音未落,孟萱已經幻劍成形,疾風一般衝了過來,憑空出現在了安尋逸身前,她不帶片刻猶豫,順勢揮劍朝安尋逸上方當頭斬下,落空,又一劍,再落空,孟萱兩劍未中,心頭一緊,集中精神一個飛躍旋轉落地,橫劍一掃,卻只迎來第三次落空
孟萱有些急了,任她眼力再好竟也看不出安尋逸躲避的身法,三番兩次被他躲過,孟萱自詡速度至上,近戰方面佔有優勢,怎可能被一個不知名的野小子壓制的無從下手!她心中是又羞又憤,右手握劍越發的緊,她氣血怒熱,俞想俞氣,隨即轉頭瞪向雁七君,劍鋒抖轉,劍指七君,翻身一跳離地五尺高,直奔她而去
這邊七君巋然不動,不躲也不擋,直愣愣站定原地,彷彿打算受孟萱一擊似的,安尋逸慌的急忙向這邊趕,可孟萱使了全力,腳下生風,任安尋逸再快也趕不上了,眼看孟萱的劍已離七君不足十步,氣流衝擊,二人的靈氣陡然發出炸裂般的碰撞,七君低著頭,看不出她神情,只迅速將右臂微微一抬,送到了孟萱劍下,劍氣鋒利,劍刃尖冽,所有一切都發生的太快,等到孟萱驚慌收劍,再定神看去時,只見七君的右臂上,赫然多出了一條自肩部延伸至手腕的傷痕
那傷口極深,血流不止,流了一地,血肉模糊間若隱可見森森白骨,叫人看了膽寒
七君面露難色,汗流浹背,一個踉蹌向後一仰,倒入了方才跑來的安尋逸的懷裡,她搖頭,示意自己可以站立,安尋逸無視她的示意,不安的扶住她劇烈顫抖的身體
“七君!”
安尋逸方寸大亂,頭上青筋暴起,他甚至不敢去看七君的傷勢,只輕輕將她擁在懷裡,拼命的按住她顫抖的身軀
他不明白七君為何要這樣做,廢去一隻手臂尚且容易,可像這樣把自己送到仇人劍下的,不是隻靠勇氣就能做到的,刀劍無眼,殺心不可控,一旦孟萱劍偏一寸,或者她沒有收劍,那麼七君,必死無疑
安尋逸小心翼翼的抱起七君,重了怕她疼,輕了又怕她不得力,手裡分寸掌握的艱難,卻又把握的恰到好處。他看著七君因失血所以蒼白的臉,久久說不出話來,只能默默在心裡擔憂著,擔憂到熱了眼眶,又不得不盡數忍了回去
七君嘴唇烏青,額頭冷汗不止,說話已是非常艱難,可還拼命想讓自己口齒清楚:
“孟萱,我右臂如何,你也看到了,過往種種,權當我雁七君,還清你了”
孟萱握著那柄血淋淋的劍,手指冰涼,面若冰霜,她冷冷將七君的傷口看著,似乎不為所動:
“還清,這點傷也想還清?”
安尋逸聞言,赫然而怒,衝著孟萱幾近咆哮道:
“孟萱,你別不知好歹,你傷她之重,看不出來嗎,她不躲不避,用右臂主動受你一劍還不夠?你就非要喪心病狂的逼人斷手,如此冷血惡性嗎!”
“你懂什麼,你知道什麼!”
孟萱亦怒,且越說越怒,甚至快被安尋逸激的殺心再起了
七君累了,不想說話也不想留在這,她閉眼縮排安尋逸懷裡,面無血色,右臂還在不停的流血
安尋逸察覺到七君異動,便低頭看了看她,他見懷中那人疲乏不堪,眼睛睜的顫顫巍巍,定是不願多留,想離開這
安尋逸心領神會,全然不顧孟萱在那狂吼什麼,只抱緊了七君,轉身飛速離去
……
安尋逸找了家客棧,尋劉家兄弟借了些許銀子購置藥材,替七君包紮了傷口,餵了藥,找老闆娘替她換了身乾淨衣裳,期間七君一直保持著清醒,可卻一語不發,等到安尋逸忙前忙後直到深夜,適才安下心來坐回到七君床邊
七君道:“包紮的還算可以,勉強能看”
安尋逸見她氣色恢復的不錯,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
“還好樹林風不在,你這傷要是被他看見,一準氣的病發”
七君苦笑:“沒事,會好的,我有分寸”
“當然會好!”
安尋逸急不過,說話的聲音突然大了一倍,七君聞聲一震,不過又立刻恢復,隨即白了他一眼:
“你不睡覺別人還不睡了,小點聲”
“好,我小聲”
他當真小聲了許多,七君見他聽話的很,著實難得,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尋逸,你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想問我”
安尋逸猛一抬頭,與七君對視一眼後又給低了回去,好一番裝模作樣的道:
“你若不想說,我便不問”
其實他就想知道孟萱和她到底發生過什麼,今早在不祝城,二人實在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況且依七君的性子,對那孟萱未免也太忍讓了
但想歸想,安尋逸還是怕七君回憶起不好的事,就沒多問,可又憋不住想問,之後他畏手畏腳的試探幾番無果,便乾脆閉起嘴來,打消了八卦的念頭。七君見他扭扭捏捏像個姑娘,知他所想,卻偏要看他笑話,心說:看你能忍到幾時
無錯書吧“尋逸,你就不想知道我和孟萱之間發生過什麼?”
安尋逸摳著腦袋,遲疑的搖了搖頭,七君見狀,笑了一下
二人坐了好一會兒,七君覺得累了,想下床去倒杯水喝,安尋逸說幫她,她執意自己去,還苦笑說:“我傷的是手,又不是腿”
安尋逸坐的筆直,非常乖巧,他盯著七君看了一會,隨後突然起身追了上去,終於發問道:
“你怎麼得罪孟萱了,非得要你斷隻手才行”
七君知他遲早要問,而自己也遲早要再回憶一遍,不免心中落寞,怨聲載道:
“的確怨我……是我當初一不小心打傷了她左臂的經脈,損了她左手劍的道行……總之,就是我把她的左手,給廢了”
“什麼?”安尋逸愣了一下,悠悠回憶起剛才孟萱是右手使劍,就連抓七君衣領時都是用的右手,確實不見她抬起過左臂……
“你可以啊,欺負人家小姑娘,夠囂張”
七君猛嘆一口氣:
“別提了,孟萱生來天才,慣用左手,從小練習左手劍,天分頗高……可我也沒想到會發生那種事,我那日狀態不好,又被她嘰嘰喳喳吵的心煩意亂,便氣不過,二話不說抬手就是一掌,正好打在她左臂上……”
七君頓住了,閉目愁思了一會,她神情懊惱,像是不願再憶起更多關聯的事情來
“……那日我練了功,出那一掌時力度沒把握好,鬼使神差的使了全力,就那麼把她好好的一條左臂給……打殘廢了”
那時候七君來孟家也一個多月了,俞聲貌承諾她一個月後便接她回去,誰知食言了,害的七君白白在山頭苦等半日,不過這都不是她惱怒的根本原因,真正惹惱她的,原是一個孟府的小師弟
那小師弟原本在山頭劈柴,日落西山了才動身回府,正巧被七君撞見,七君見小師弟長的白白胖胖,個頭又矮,揹著個筐顯的極為笨重,本是好意想上去幫他一把,卻不料嚇著了他
七君見他模樣實在滑稽,當即放聲大笑了出來,她平時不管不顧灑脫貫了,不像女孩一般收斂,一笑起來肆無忌憚,脫口而出一句:
“小白胖子,你可真逗”
這一句話出口,小師弟可被她一個“胖”字傷了心,而且這孩子似乎本身就對七君有什麼偏見,原本和氣的一副面孔,轉個頭一看到是七君後,眼神立馬就狠戾了三分,七君踩了他的雷,還這麼連嚇唬帶笑話的戲弄他,胖師弟氣不過,一怒之下猛的上前一步,鉚足了勁的怒吼道:
“你說誰胖!”
七君不以為然,淡淡答著:“你啊”
“你……”
小師弟氣的臉都紫了,甩手就把背上的筐猛的扔向七君,七君靈機一躲,插著腰道:
“怎麼啦,說你胖你不樂意啊,這有什麼,還不承認”
小師弟面色鐵青,攥緊拳頭,自知自己打不過對方,便錚錚然說道:
“雁七君,你天天跟個瘋子一樣帶著師兄弟們胡亂跑,若不是你搗亂把廚房的柴火通通燒了,我也不會無緣無故多出這麼多活兒來”
七君訕訕一笑,道:“多幹活不好嗎,不僅可以修煉還能減肥呢,你要是不願意,大不了以後廚房的柴火都我包了,你休息,如何?”
“你……”小師弟被七君一番說辭堵的啞口無言,甚至是心頭湧上一絲羞愧之意,他氣昏了頭,咬牙切齒,突的張口冒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
“哼,爹死的早,娘瘋的久,生出來的崽又狂又橫,雁氏還真是野蠻……”
小師弟憤憤然走了,留下這句話被七君聽的乾淨記了清楚,當時七君沒有追上去,只是在原地呆站了會兒,沒多久就回去了,回府後她憋著股悶氣,想方設法的找了那個胖師弟一會,不過人沒找到,她也沒再繼續
那晚七君缺席了悟道靜息的功課,也沒回房睡覺,她一連破了孟府兩條家規,結果就只是在校場練了一晚上劍,累出一身傷而已
第二天一大早,天微微亮,七君發現自己的手腫了,她動了動,覺得無感即無礙,便置之不理,不僅不理,還硬是跑去敲了三個時辰木樁……
“大夫說我手臂過勞知覺暫失,下手才會不知輕重,可話雖如此,到底也成不了我誤傷孟萱的理由,我傷了她,那就是我錯了,與我的手臂如何,都無干系”
七君自那以後總這樣想,一切都怪自己,若不是她招惹小師弟,出言不遜,也不至於令人生厭,進而牽連爹孃都被捎帶罵上一遍,落的個又狂又橫,雁氏野蠻的說辭,而後她打傷孟萱,錯也全在她,怨不了別人,孟萱不過是吵了點,不過是來提醒七君次日的早課不要落下,僅僅如此,七君卻也沒能控制住脾氣,甚至失手傷了她
那時孟成得知女兒左手被七君廢了,勃然大怒,俞聲貌和李梟文都來了也沒用,鐵了心就是要罰她整整四百下刑鞭仗
刑鞭仗為何,是鞭笞和仗打齊上,同時進行的酷刑,此乃血刑,虐刑,絕非是小小年紀的雁七君能夠承受得住的
當時李梟文勸了,俞聲貌也求了,可奈何二人如何勸阻,都被孟成盡數拒絕,他偏就要罰,一罰還是四百之多,並再三揚言,此事絕不姑息
就在所有人都焦頭爛額,四海內外都傳的沸沸揚揚的時候,此風波的當事人雁七君,卻是一副鎮定自若,氣定神閒的姿態,孟成降罰的時候,七君面不改色,誠然受之,一身薄衣素然無畏,生生靠著皮肉之軀,捱了那四百刑鞭仗,一鞭不多,一杖不少
七君至始至終一聲也不吭,罰畢,也仍是面不改色,徒步負著一身累累傷痕,繼而面壁思過了七日
她思過七日,又斷糧三日,整整十天,先是不藥不醫,後是無水無糧,十天裡,七君自己都不知道她迷離清醒了多少次,垂死掙扎了多少回,總之沒死是萬幸,能活是天意了
孟成罰也罰了,人也遣了,事情就此罷休,也確實沒有再追究,七君那時剛拜了俞聲貌做師傅,本是因為一些事情留在孟家耽誤了一個月,誰曾想惹了禍,受了罪,後來多虧俞聲貌不計較,仍然認她這個徒弟,七君心懷感激,隨他回了闌珊宮,打死也不再去不祝城
那幾年,大試會她年年去,孟家的人也年年躲,有好幾次對上孟家弟子她都放棄不比主動認輸,被人嚼了不知多少舌根,七君自知彌補不了犯下的罪,倘若定要給個償還,斷手也好抵命也罷,她皆不懼!
安尋逸道:“郭司要是知道你這樣,一定後悔透了讓你來孟家,還看什麼孟成叔叔……”
七君長舒一口氣,認命的閉上了眼
“是我自作自受,怨不了別人”
安尋逸憤憤不平,氣鼓鼓回道:
“孟萱這個母老虎,和你一樣,根本不像個女孩子,下手太重……”
“對了”,七君腦中登時一閃,忽然就記起件事情來
“金釵呢,我放在右手袖子裡的,當時忘記了,不知道弄壞了沒”
安尋逸回憶了會兒,轉頭看七君換下的舊衣裳,對著旁邊擱置的法器一樣樣找
月煉,乾坤鼎,奪羽焰,印門骨,都在,且都完好無損,唯獨不見金釵,七君有些著急,走過來提起衣裳抖了抖,竟真被她抖落點東西出來,二人緩緩蹲下身子定睛一看,入眼之物一片漆黑,碎成了好幾塊,其中一塊隱隱可見一朵梅花樣式,七君拾起來細細一想,忽然認出,心裡道:沒錯了,這就是陳雲杉交給她的金釵
“怎麼碎成這個樣子,還黑黢黢的”
安尋逸抱怨著,七君不語,沉思良久,只覺得這些碎片萬般眼熟,像點什麼,像什麼呢……
這時,七君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帶的碎片,與之對比幾次,覺得有幾分相像,安尋逸也注意到了,多看了好幾眼,悠悠開口道:
“七君,你是不是也覺得,這碎片的質地和損壞程度,都和你帶著的那塊,差不多?”
七君點點頭,不由自主的壓低聲線答道:
“明明是金釵,為何受了重創之後…變的這麼黑了……”
“七君啊,你有沒有想過,你的那塊碎片,或許不是鐵,而是金的呢,可能壓根不是什麼鐵劍,而是……是……”
“金劍!”
七君猛的起身,脫口而出,出門就開始跑,安尋逸費勁的把她拽了回來,安撫她道:“你別衝動!”
“別攔我,我要去趟楚江”
“我知道你要幹什麼,你去能如何,你還什麼都沒搞清楚呢”
安尋逸一字一頓,逐字逐句都清楚無比,可七君卻聽的糊塗,充耳不聞
“讓開!”
“雁七君!”
安尋逸急是有道理的,他說的沒錯,七君還什麼都不清楚,貿然出手只會出事!他們現在所知道的無非兩件事,第一,七君的碎片是沒有靈氣的,第二,沒有靈氣的金器受到重創後會破碎,甚至會因受到靈氣衝擊而呈現黑色,也就是說,七君的那塊碎片,或許並不是什麼碎鐵片,它可能是一件金器,一件被外力擊碎,被靈氣侵蝕且自身毫無靈氣的金器,這件金器受到重擊後碎成了無數碎片,七君的這塊便是其中之一,雖然不知雁夫人是從何處尋來的它,但以雁夫人生前的言論來看,這碎片,一定與雁門生的死有關
可是單憑這兩條略顯勉強的線索,就能斷定雁夫人留下的碎片是金的嗎,就算是金,也不能判斷它是否出自一柄劍,就算真有那麼把金劍,那也無法確定它就與許家有關
“雁七君你能不能別犯傻,碎片是你母親留下的,可她說了這是什麼嗎?告訴過你這東西隱藏著什麼了嗎?還是說她指點過你去向,暗示過你任何線索,留給你任何其它了嗎?”
大概安尋逸自己都不清楚剛才是怎麼說出那番話的,他雖言辭過激了些,可也至少起了作用,至少七君終於聽進了一些,終於沒有再往外衝了
“沒有,什麼也沒有,歸根究底,這碎片關聯著什麼我們毫不知情,可即便如此,你卻仍要到楚江去,到許家去,無緣無故鬧個天翻地覆?且不說你身受重傷,劍都握不了,靈氣又耗損了一半修復傷勢,更是用不了法器,雁七君,我且問你,如此這般情況,這副軀體,你要去做什麼,你能做什麼!”
他一字一句字字誅心,竟說的沒有半點遲疑,七君聽了,宛如當頭棒喝,又像經歷了一場滾滾天雷,震的她一瞬間彷彿洞悉了所有,身體雖麻木了,心裡卻是明鏡般靈動
她望著安尋逸,想說的話都在眼裡,安尋逸看的明白,反覆掙扎了幾次後,還是鬆開了先前一直死死拽著七君的手,默默退後了一步
事已至此,情況既是這樣,七君也仍然糊塗,她還是要走,現在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