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這些銀子你要收好,我和尋逸要去不祝城辦點事,這段時間你照顧好小廣,不要到處走動,留在角城,好好等我們回來,明白沒”
樹林風:“師姐……”,他不安的望著七君,緩緩道:“你和尋逸…千萬小心”
七君點頭:“不要擔心我們,好好照顧自己”
七君交代完這些後,一天也沒多留,便和安尋逸帶著劉家兩兄弟出發了,每一次樹林風和玉小廣被留下,七君和安尋逸出遠門時,她都會這樣交代一遍,日子久了,時常如此,誰也記不清是第多少次了,樹林風和玉小廣心裡也都明白,留下他們不是嫌他們累贅,而是怕他們受到傷害,他們四人各自都是孤兒,沒有親人,所以他們就是彼此的親人,他們出生入死相依為命,之間的信任矢志不搖,過往將來不多幹涉,若非坦言則從不過問,七君常想,若能彼此這樣相伴一世,即使苦難,縱然多舛,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辭
夜色昏暗朦朧,月光也沒有,水流聲清晰而透徹的傳入耳朵,一切的一切都那樣扣人心絃,令人難安,明明看似平常無奇,卻又透著絲絲不妥
七君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眠,這是她近幾個月來第一次睡在床上,說起來還是因為沾了劉家兄弟的光,不然她和安尋逸也睡不了客棧,可就算住的條件優渥了,睡不著也還是睡不著
夜深,七君推門出房間,走廊寂靜無人,偶爾傳來幾聲貓叫,她看起來很疲憊,需要休息,可奈何自己實在睡不著,索性就溜進隔壁安尋逸的房間
安尋逸倒是睡的極好,光憑打呼嚕的聲響就知道他睡的有多舒坦安穩了,七君心裡不平衡,跟個幽靈似的站在安尋逸床頭鬼叫了一聲,活生生把他從床上嚇的跳了起來
“哈哈哈哈……”
七君一陣捧腹大笑,愣是把安尋逸給笑清醒了,他一看,發現床邊站的這個不是妖也不是鬼,而是那個殺千刀的雁七君時,簡直氣的恨不得把她腦袋塞到牆裡去
“雁七君,你瘋了嗎……大半夜不睡覺,扮鬼嚇我,想我死也不用這樣吧”
“呃……我這不是睡不著嘛”
“你有病啊你睡不著跑我這來”
“不是,你不知道……”
七君笑夠了,立馬嚴肅起來:
“我和孟家有點過節,哎,總之就是,馬上要去孟府了,我有點慌”
安尋逸一聽她說慌,回想一下臨走時樹林風一反常態的擔憂神情,登時就來了興致
他湊七君近了點:“什麼過節?”
七君想了想,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不打算說,揚一揚手,轉身走了,安尋逸本就困睜不開眼,遊神了一會後再一看,發現七君居然不見了,屋裡就他一個人,另外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咦?人呢?剛才不還在嗎”
安尋逸懵了一會,後又傻呵呵笑了笑,心裡只想:“哦,是夢”,他嘴裡唸叨著:“繼續繼續”,然後大被蓋過頭,繼續睡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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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祝城,從名字開始七君就不喜歡,更別提孟成那牛一樣的臭脾氣,不知道有多暴躁
當年七君在這兒呆過一個月,雖最後是被孟成驅遣出城的,但好歹也算有交情了
孟成的長子孟哲為人不錯,並與七君交好,此次來孟府,七君專門挑了個孟成不在的日子登門,為的就是避開孟成,她帶劉固和劉信去見孟哲時,還特意向他強調了多次,說:“千萬別讓你爹知道劉家兩兄弟是我委託來照顧的啊”,孟哲心領神會,一口答應,並承諾會好好對待,不負所托
安尋逸納悶,不懂為何七君對劉家兄弟的事如此上心,就忍不住問她說:
“那倆兄弟行啊,背後不僅有郭司操心,還勞煩你這麼盡心盡力的賣人情,怎麼的,這倆人什麼來頭?你還沒和我說呢”
安尋逸瞪著一雙大眼朝七君直眨巴,一副好奇的不得了的模樣,七君這幾天忙著打聽孟成的事給忙糊塗了,經提醒才想起來她還沒給安尋逸解釋過,難怪他會問
七君簡單組織了下語言,答道:
“劉固劉信的父親,劉老先生,與郭伯伯是世交,噢,你知道的,郭伯伯就是晴天都大都主郭映,我老師郭司的兄長”
安尋逸驚道:“我天,這倆小子居然還和郭映有關係”
七君糾正道:“是郭都主”
“哦,郭都主”
“總之,劉老先生和郭伯伯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了,有一次老師受重傷,也是劉老先生日夜堅守才救回老師性命的”
安尋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哦,也就是說,這劉家既與郭都主交好,又對郭二都主有救命之恩?”
七君點頭:“所以,你我都得好生照顧劉家兄弟”
“打住”
安尋逸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把話說清楚,是你得好生照顧,他們跟我可沒關係”
“好好,跟你沒關係,我不和你爭,快走行不行啊”
難得一次七君不與他多辨,一心著急要走,搭話也敷衍,安尋逸這一句沒惹出個名堂,彷彿一拳打在棉花上,愈發令他覺得奇怪,七君太反常了,按理說,她是個喜歡與安尋逸爭論不休,多吵幾句才肯作罷的性子,可今天是個什麼情況,竟這樣好說話,走的又這麼急,簡直像是害怕碰到什麼人似的,難道是怕孟成?可今日不是專門選的孟成出遠門的日子嗎,孟成又不在,那怕什麼
“雁七君!”
這時候,一個女孩的聲音傳入了安尋逸的耳朵,他聽的沒錯,來人喚的是雁七君,不是其他稱謂,女孩聲音銳利,不似一般姑娘纖細,聽她語氣,略帶詫異,聽氣息,稍顯急促,安尋逸尋聲看去,映入眼簾一位紫杉束髻的女子,那女子英氣十足,眉間印著一點濃厚的桃紅色紋路,看著像是某種驅邪的咒字印跡,那女子眼力極好,隔著半個安尋逸的身子都能一眼認出雁七君,可見是位熟人了
這時七君躲在暗處,就著安尋逸遮擋自己,她聞聲不答,一身熱血涼了個透徹,此時已是傍晚,太陽剛落下最後一縷餘暉,夕陽慘淡,融入天邊灰濛濛的雲海裡,七君就著暮色勉強看了一眼那女子,四目相對之時是她率先逃避了,她將自己全部身子都掩在了安尋逸身後,安尋逸有意替她擋著,心中只感覺,七君似乎非常不安
七君把頭抵在安尋逸脊背上,心灰意冷的道:
“尋逸,你可得答應我,若我死在這了,一定替我收屍,再立個碑啊”
安尋逸聽她說的話,一時摸不著頭腦,心中措辭一番後,道:
“說什麼胡話呢,我不答應”
七君一聽,眸中落寞轉瞬即逝,她笑道:“那你完了,我可記仇了,開個玩笑你都不知道敷衍,倘若我真死了,還不得被你棄屍荒野,喂野狗野狼啊”
安尋逸“切”了一聲,依舊道:“我說了我不答應”
七君再聽一遍,似乎聽出了多一層含義,她將那話在心中思慮良久,突然抬眼看向安尋逸,情不自禁的問了句:
“你不答應什麼?”
七君縮在安尋逸背後,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聽見他發出低沉而堅定的嗓音:
“當然是不答應你死啊,傻丫頭,我說過我要護你周全,又怎會讓你死,”
無錯書吧七君聞言微微一震,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紫衣女子遲疑了,緩步走來,七君看不見她過來,只是站在安尋逸身後,頭頂甚至還夠不到他肩膀
天色漸沉,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唯獨紫衣女子裙襬摩挲,充當此處僅有的聲響
七君第一反應就是要跑,安尋逸不知她在怕什麼,只能警惕著,那女子也警惕異常,她站定在不遠處,眼睛死死盯著隨時準備開溜的雁七君,扯著嗓子大吼了一聲:
“雁七君你別想跑”
話音剛落,七君憤憤不平的嘀咕一句:“誰想跑了”
安尋逸扭頭瞅七君一眼,儼然一副正義凝然的樣子提醒道:“說你呢,人家叫你別跑”
七君都聽懵了,只道是安尋逸變臉太快了
“你……”
好吧,就算她對安尋逸這副前腳正經後腳就變狼心狗肺的特性早習以為常,可剛剛,自己的確是被他一句“不答應”感動了一把……
哎,這安尋逸,死性不改,前言後語落差又這麼大,難免要惹七君生氣
她罵道:“臭小子,你不仗義”
安尋逸偷著笑了會兒,轉而指了指面前的紫衣女子,小聲問道:
“她是誰”
七君頓了頓,答:
“她是孟府二小姐,名叫孟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