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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不夜遊子殺人事件4

孩童時候的夏天,總是熱到令人難以忍耐。

由於剛出生不久,我就患上了嚴重的感冒,錯過最佳治療時間,所以發展成了肺炎。

在中藥的調理下,我的身體只是比同齡人偏瘦,在夏天容易長蕁麻疹罷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媽媽常常帶著我去桃花廟求神拜佛,然後吃一頓素齋,才會回家。

一來二去,一名居住在桃花廟附近的小朋友——伍秋林,成為了我的玩伴。

後來,我才知道他和我念同一所小學,同一個年級。只是,我讀的是2班,他是3班。

一般來講,我班上的同學都比較排斥我,什麼活動、遊戲,都首先把我排除在外。

反而是伍秋林,總是陪我一起,在寺廟附近玩耍。

不僅如此,他還經常向我問起,我的同班女同學詩雅。

不管我說起她的什麼事,秋林都會很有興致地聽。

所以,為了有話可說,我也會常常為秋林打聽一些詩雅的喜好、星座什麼的。

雖然,在十歲那年仲夏的某一天,發生了一件讓我們再也無法相見的事情。

但是,他卻總會出現在我的夢中。

夢裡,他還是像那一天一樣,伸出了他的手:“我保證裡面一定很好玩。相信我,好嗎?”

他溫柔地對我笑著,扶著我一步步走向了用紅色磚頭堆成的階梯。

面前,是一架黃色的巨大機械裝置。

裝置有一個深邃的開口,裝滿了令人不適的恐懼,與黑暗。

“你不是怕熱嗎,裡面可涼快了!小心點,慢慢下去,我馬上就來陪你哦。”他推著我的腳,幫著我爬進了洞口。

果然,在洞內的空間,雖然令人窒息,卻也涼爽得像一個冰窟。

可是,還沒等到秋林進來,我的頭就開始感到了劇痛。

一些石頭從洞口被人扔了進來,像雨一樣淋在我的身上。

“大家都知道,你晚上根本不會夢遊,你是你媽跟外面男人生的野種。在學校裡,根本沒有人理會的可憐蟲,我好心陪陪你,就好像我會陪陪寺廟裡那隻貓——隨緣一樣。誰知道,詩雅在你生日的時候,給你寫了生日卡。但是,我卻從來沒有收到過!”難以想象,伍秋林此刻的聲音,與平時完全不同,憤怒、嘶啞,令我難受,“今天,我就幫大家,把你這個異類除掉好了。”

喵!

是寺廟裡的貓——隨緣來了。

但是,它總不能伸出手去阻止伍秋林吧?

就這樣,在黑洞裡,我聽到了按鈕被按下的聲音。

隨後,在一陣巨大的噪聲裡,我的世界開始天旋地轉。

我是後來聽大人們告訴我,我才知道的——伍秋林讓我鑽的那個機械裝置,其實是一臺大型的混凝土攪拌機。

我承認,那是我第一次明白絕望是什麼感受。

所以,可能隨著攪拌機的旋轉 ,連我對人的信任感,也全部被攪碎了。

哪怕,寺廟裡的女尼在追趕偷了香油錢的‘隨緣’,剛好發現了我被困在攪拌機裡,直到她們關閉了攪拌機,把一身髒兮兮地我從裡面拖了出來,我也只是目光呆滯,沒有半點的回應和感受。

那時候,我望著大殿裡的巨佛,默默祈禱著:“能讓我和大家一樣,學會夢遊嗎?”

而回應我的,卻是伍秋林的尖叫聲,在山谷中響徹。

他殺人未遂之後,在逃跑的過程中,竟然從山頂跌了下去。

與此同時,面無表情的我,竟然發自內心的笑了。

可能,這就是我心底,殺人慾望的火種吧?

……

想到這裡,在車後座的我,突然驚坐起來。

開啟澄月的手機——已經是第三天的4點36分了。

我環顧四周,樂奇並不在我身邊了。

停車場裡,只有一些昏暗的暖燈,照亮了手邊的筆記本——從袁小華那裡借來的。

我在筆記本上,將一些關鍵的事件寫在了上面,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漏掉的線索。

當我把筆記本拿起來翻看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樂奇在上面,用一種可愛的字型,補充了很多她知道的細節。

“她真的是那個差點開槍殺我的女人嗎,艾娜含?”我不禁問出聲來。

不過,她寫的其中一行字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剛來到列車上,我花了很多時間才理解,我的身份,以及身旁那個男人——高振和我的角色之間的關係。太過分了,竟然拉著我進了廁所,還要脫我的衣服!不僅如此,他還說要拍下我們親熱的畫面,發到網上?他是瘋了嗎?

還沒來得及細想,這段文字的異常之處。

一個穿著黑色緊身衣,滿臉雀斑的男人,突然來到了我的附近。

仔細一看,他懷裡還抱著一個女人。

竟然是樂奇,正被他捂著嘴,在地上拖行。

以下的反應,更像是我的本能吧?

我從車後排直接竄到了駕駛座,隨後,用鑰匙啟動了梁主任的車。

還好,我在假期已經拿到駕照了。

想到這裡,我已經踩下油門,控制方向盤朝那個雀斑男撞了過去。

一個急剎車,成功讓他甩下了樂奇,獨自逃走。

這樣就更好了!

我再次踩下油門,狠狠朝雀斑男撞了過去。

當然,為了留活口,我還是最終踩下了剎車。

“那男的,在女廁所安裝了攝像頭。剛才他回收SD卡的時候,被我撞見了。”樂奇向我解釋道。

這樣看來,樂奇的身體應該沒有大礙了。

於是,在她的幫助下,我把昏倒在現場的雀斑男拖進了副駕駛座,再從後備箱找了一根結實的繩子,把他緊緊地綁在了座位上。

“給你吧,過一下才開啟,剛才被他拖著走,可能搖晃過了。”樂奇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罐可樂遞給我,應該是在離停車場最近的,1號教學樓下的自動販賣機購買的。

這樣看來,他們應該是在1號教學樓女廁所碰了面,才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

“如果噴出來,就讓他喝吧!“我擰開易拉罐,把開口對準了雀斑男。

果然,棕色的液體和氣體一起,從開口衝了出來,淋在了他的頭上。

“你們想對我做什麼?”雀斑男醒過來之後,面露驚恐。

“我才想問你,要做什麼呢?”我從他身上,掏出了一把SD卡,問道。

“你怎麼不問問樂奇呢,她什麼都知道,不知道裝什麼裝?”雀斑男盯著樂奇,一副惡人先告狀的樣子。

“怪不得,高振在列車廁所也想拍攝。怪不得,李敏彤和高振去酒店開房也被拍下影片。也怪不得,高振會被殺死了!”喃喃自語,是因為我開始感覺到了靠近真相源頭的興奮。

“什麼,高振被那男人殺了?”他驚訝不已,半天說不出話來,“那男人矮矮小小的身材怎麼會是高振的對手?”

矮矮小小的男人?之前的線索,又是高高瘦瘦的女人?雖然,目前的線索很混亂,但是,資料越多,破綻越多嘛!

“這樣吧,你把那個矮矮小小男人,和你們的事情,給我說一遍,我不僅放你走,還任你去處理所有的證據。”看著雀斑男,我開始編織起了謊言,“看到門外停著的車沒有,裡面都是便衣警察。我也是,正在查最近發生的教師殺人事件。所以,你如果能提供有效線索,反而可以將功補過,我們警方也不會向你提出控告。”

“真的嗎?”雀斑男眼睛都直了,“那我就說了哦,樂奇?其實我和高振也沒做什麼,在一些地方安了攝像頭,拍點有趣的畫面,給網友們看看罷了。樂奇早就同意被拍了,所以,她每次和高振開房的時候,都是用手機攝像頭直接錄製的。問題就出在11號下午,我突然發現,我嚴格分類,用於備份那種影片的隨身碟少了一張。怎麼可能呢?有人趁我不注意,能溜到我的寢室,準確地偷走其中一個隨身碟?更沒想到的是,李敏彤很快接到了神秘電話,要求她去建築工地。後來,高振想不通,在這個學校裡,竟然有人敢搞他,所以也趕去了建築工地。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

“你怎麼知道對方是個矮矮小小的男人呢?”我追問道。

“因為到了現場,高振給我發了對方的照片。”雀斑男說道,“等了一天,都沒回寢室,我就知道高振出事了。昨晚十二點左右,寢室燈光還一直閃爍,現在看來,可能真的是高振的靈體回來看我了。後來,我左思右想睡不著覺,心裡不踏實,所以,剛才我才會到廁所把SD卡拆了下來,攝像頭也被我衝進了廁所……”

他一邊說話,一邊艱難地把手從繩子縫隙中鑽出來,又從褲包裡掏出手機,翻出了那張照片:

一個熟悉的矮小的男人,就站在建築工地二樓,那一間澄月和梁主任偷情的房間中。

“白蓮!”看了照片,樂奇驚訝得叫出聲來。

隨後,我解開了雀斑男身上的捆綁。

於是,雀斑男一瘸一拐地逃離了現場。

“這到底怎麼回事,事情好像繞了一個圈,又回到了原點?”樂奇狠狠地錘了一下坐墊,似乎找不到發洩的出口。

“是來自殺手的挑釁!”我總結道,“他讓我們看了一場戲,卻看了個空。”

為了除錯現場的氣氛,我繼續說道:“也不是完全的空。我們至少知道了,這殺手一直在我們身邊,利用周圍的潛在犯罪者,將我們鎖在了觀眾席中。所以,才能辦到他表演什麼,我們就看些什麼。不過,我可能已經找到解開謎題的關鍵鑰匙了”

說到這裡,我給梁主任打了一個電話:“你是綜合辦公室主任,所以,救護車和警車來的時候,你一定會第一時間和他們負責人接洽,對吧?”

“是的。“梁主任應該是被我從夢中吵醒,所以,聲音有點迷迷糊糊。

“救護車或者救護人員,有沒有什麼地方讓你覺得奇怪的?”我問道。

“說起來,還真的有。”梁主任說到這裡,反而清醒起來,“其實,學校也不是第一次和救護人員接觸了。但是,這次救護車上,竟然只有一個人。他既是司機,又是醫護人員。他全程自己推著擔架,只有上車的時候,才讓保安小王幫了他一把。還有,他說屍體是中了毒,所以不讓任何人觸碰屍體。但是,小王說,屍體的頭角度很不自然。”

“我也注意到,應該說,頭好像被人扭斷了似的。只是我來的晚,只好直接上了後面的警車。”說到這裡,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終於問道,“那麼,你們是怎麼確定那是白蓮的屍體的?”

“聽澄月說,白蓮本來是帶員工參加團建,那種封閉式的拓展培訓,不能帶手機在身上的。所以,我和澄月也很納悶,他怎麼會來這裡,難道我和她的事被白蓮發現了嗎?結果,就是那個醫護人員,說是在屍體上發現了白蓮的名片。大家也沒多想,畢竟澄月和白蓮一起這麼多年,總不會認錯自己的老公吧?”

“建築工地,停工多久了?”我突然問道。

“兩年吧,因為經費沒有到賬。”梁主任說道。

聽到這裡,我關上了電話。

因為我基本已經能確定,真相的關鍵鑰匙,到底被放置在了什麼地方。

“跟我走吧。”我牽起樂奇的手,往建築工地走去。

與我想的一樣,在建築工地的北側,有一架熟悉的黃色機械裝置聳立著。

附近的路燈時不時的閃爍,更加增添了現場恐怖的氣氛。

在樂奇的幫助下,我輕鬆地鑽進了混凝土攪拌機中。

與小時候的感覺不同,裡面相當狹窄,逼仄。

沒過多久,我在裡面發現了一個破舊的挎包和一片毛髮。

而當我把挎包拿出來,並在樂奇面前開啟時,樂奇隱忍的表情,再也無法掩蓋內心的波動。

裡面是一顆頭顱,禿頭、表情扭曲。

“白蓮在用發片嗎?”為了緩解恐懼,樂奇拿起那片毛髮問道。

“不是這樣!”我否定了樂奇的話。

那一瞬間,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喜悅感,瀰漫在了我的心中。

“真有想象力啊,那個傢伙!”我忍不住感嘆道。

與此同時,我從懷裡掏出了那支筆,狠狠地插入了我的左手。

“你瘋了嗎?”樂奇驚訝地大喊了起來。

果然,只有一些輕微的疼痛感傳來。

當我把左手掌心的空洞給樂奇看時,樂奇難以置信地問我:“你的手也是義肢嗎?”

“面試官你在嗎?這案子我已經明白了!”也不知道,我這樣喊了多少聲。

我只知道,當燈光一陣閃爍之後,一個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女人,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怎麼了,乘客,你已經有答案了嗎?”是列車上的女乘務員,她拿著一個資料夾走到了我的面前。

她開啟了資料夾,將一份答卷和一支筆展現在了我的眼前。

於是,我鄭重地在第一個問題“死者”下面,寫下了一個名字:

白聰陽。

又在第二個問題“兇手”下面,寫下了那個名字:

何妄言。

寫到這裡,女乘務員已經在默默微笑、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