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給我滾開,看到這具屍體沒有,我就是殺人犯,如果你們誰敢靠近我,我也不在乎多處理幾個!”當說出這番殺人告白之後,我已經落入了兇手的布口袋中,還被他用繩子封緊了袋口。
我踩著澄月的屍體,手裡拿著一隻粉色的手機,從一間儲物室中走出來。
原來這個裝滿雜物的儲物室,就在護士更衣室的內部。
“變態啊!”幾個正在換衣服的女護士,用外套捂住胸口,大聲地尖叫了起來。
只見,左右的牆壁,各有一排白色的鐵皮矮櫃子,應該是用來裝鞋的。而矮櫃子的上方,則是密密麻麻的白大褂,被隨意地掛在金屬掛鉤上。
由於女護士擋住了門口,而門外應該還會有警察趕來。
所以,唯一的退路就是身後的玻璃窗了。
“我說了,我不是變態,是殺人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我把澄月的屍體從儲物室裡拖了出來。
這樣一來,護士們的尖叫聲終於變成了啜泣,不僅如此,她們開始越聚越攏,越退越後,拉開了和我之間的距離。
於是,我獲得了一絲喘息的空間,看到了窗邊的消火栓,以及一個裝著滅火器的玻璃櫃。
我開啟玻璃櫃,從裡面拿出了一個滅火器。
腦海中,浮現出了以前參加消防演練的畫面:
拿起滅火器搖晃三次,然後拉開安全銷,再按下壓把。
當然,衝著人使用滅火器,非常的解壓。
此刻的我,來不及享受自己,在狹小空間製造的迷霧,就砸開了窗玻璃,從二樓跳下,落在鬆軟的草坪上。
但是,這種被人推著走的感覺,真的太糟糕了。
我知道,直至目前為止,殺手的想法都要比我快一步。他將我封閉在了小世界中,看不到任何一點真實的景象。
“快上來!”一輛電動三輪車停在了醫院後門,一個熟悉的人朝我招了招手。
沒辦法,我只好先上車再說。
果然,車上坐著這場遊戲中,唯一信任我的女人樂奇。
“高振四肢扭曲,表情痛苦,看起來應該是中毒。除了他以外,白蓮的屍體也呈現出同樣的狀態。唯一不同的是,澄月,或者說我應該叫她澄空。”說到這裡,樂奇的表情明顯變了。
接下來,我向她講述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你可能並不相信,我有多麼珍惜現在的生活。一個愛我的老公,一個可愛的孩子,一個家庭。”當時,澄月將我拉到了一間空的會議室裡,小聲地對我說:“我知道,我沒有辦法控制我的天性。看著男人們在我的手裡,按照我想要的方式,被改變,我就會感到快樂。他們關注我,渴望我的眼神,會讓我興奮。”
她將我推進會議室之後,就關上了門。
她從我的身後抱住我,很快,一把明晃晃的手術刀,就冰冰涼地貼在了我的眼皮上,試圖令我感到恐懼。
我知道,這種時候如果不說話,對方就會老實交代許多線索。
所以,即使我可以很快奪走她手裡的刀子,我也只是讓身體微微抖動,迎合對方的心理預期。
“但是你跟別的人不一樣。”她的另一隻手拿出一隻粉色的手機,向我展示了上面的影片——也就是我在建築工地拍的偷情片段。
“我知道,你呆在藝術學院,和我在同一個辦公室辦公,對我的生活來說,就是一個定時炸彈。因為,你根本沒有合適的把柄,被我捏在手裡。所以,你一定要走。沒想到的是,幸山校區的副院長竟然看中你的拍攝能力,把你留在了這裡。不好意思,現在這個影片和你的存在,都對我很不利。”她用冰冷的語氣說道。
“我會刪掉所有相關影片的,其實,我並不認為你是本次案件的兇手。”那一瞬間,我找到了翻盤一切的關鍵。
於是,我伸出手,抓住了那一隻粉色手機上的吊墜,趁機問道:“是那隻倒轉的兔子,對吧,澄空?”
一瞬間,抱著我的澄月,就好像抱住了一個滾燙的熱水壺一樣,
就算她把熱水壺甩了出去,身上也被熱水燙傷了。
“澄月,是你金蟬脫殼的犧牲品吧!與自己的親姐姐交換身份,然後讓她被楊俊華殺死。這樣一來,你就可以擺脫過去,重新來過了。”我一把就奪過了她手裡的手術刀,問道,“我並不想為我哥復仇,我想知道的是,是誰把這個影片傳給了你?”
“澄月”不斷往後退,大腦一定在反覆思索,為什麼我會知道這個,令她守口如瓶六年的秘密。
然而,正當她的嘴慢慢張開,要將一個人名說出來的時候,她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一把手術刀,狠狠插在了她的心口。
不過,不是我手上的那把手術刀。
還沒等我回過頭,一股沁人的香味,和一塊溼潤的棉布已經掩住了我的口鼻。
七氟烷、手術刀、氰化鉀……
這些名詞出現在我腦中,看來,殺手就地取材的能力真的很熟練了,確實,這是一場很具有想象力的殺戮遊戲呢!
“哈哈哈!”此刻,我將粉色手機拿在手中,一邊狂笑,一邊嘴唇顫抖,“澄月的屍體上,那把手術刀一定被換成了我拿過的那把。這下,我真的輸到褲衩也不剩了。醒來之後,我手裡拿著的竟然是澄月的手機,下意識就帶著這手機逃了出去。而我的手機,和那段偷情影片則留在了現場。這樣,我的兇手形象就可以被警方確立了。白聰陽,為了死去的哥哥,殺死出軌的嫂子,還將無辜的學生捲入了其中……”
一瞬間,我的低潮期到了,令人窒息的迷網交織著,將我封印其中。
“我們重啟一次吧?”樂奇沉吟片刻,說道,“零克,能聽到我聲音嗎,準備重啟比賽,已經到了極限了。”
“等一等。”我露出一個儘可能狡詐的笑容,抓緊了樂奇的手,“你真的很會加油打氣呢?誰說我就到極限了?那殺手就算再聰明,不是也有不少漏洞被我抓住了嗎?”
樂奇用一種輕蔑的眼神看著我,說道:“還要死鴨子嘴硬嗎?”
真的,這女人太讓人火大了!
“知道為什麼,這次大賽,會刪除參賽者的記憶嗎?那是因為,預選賽想考驗的並不是偵探的能力,而是直覺與本能。你認為殺手會一動不動站在原地,任憑我們重啟時間,終於打敗他嗎?”不管怎麼樣吧,我的鬥志再次燃燒了起來。
我接著說道:“從之前的線索,我作出了三點分析。第一點,這個預選賽並不是一場單機遊戲,而是一場一對一的比賽。第二點,兩名參賽者,其中一名扮演殺手,另一名則扮演名偵探。殺手出題,偵探回答,三天為限。時限內解答正確,偵探勝。反之,殺手勝。第三點,從幕後黑手沒有殺死我,卻能設計澄空來殺我,可以看出,他並不是為了什麼殺人藝術,而是規則這麼要求。現實不就是如此嗎,殺手犯案,名偵探才有案子可以辦。接下來,才是勝負的關鍵。”
說到這裡,樂奇用鼻子發出一道冷哼。可是,她的表情卻變得溫和了起來,應該是看到一絲成功的希望吧?
之後,她交給我一套高振的運動裝,讓我換上。
我們倆則在學校對面的網咖裡,找了一個情侶包間,休息了一段時間。
醒來以後,我仔細研究了一下澄空的手機——沒有密碼。
不過,雖然手機裡有那條偷情影片,卻沒有接收影片的相關聊天記錄。
天亮以後,幸山校區已經呈現出一種戒備狀態,它的正門、側門、後門,都停著一輛古怪的私家車。
我想,裡面應該是有便衣在盯梢,準備逮捕我吧?
果然,我的照片也出現在了實時新聞中。
“如果,你有一個完美的陷阱,想讓我踩進去,你到底會怎麼做呢?”我一邊查詢相關資料,一邊問道。
“假裝成你的朋友,騙你進去?”樂奇端著一碗泡麵,在吃的過程中,順便回答了我。
“你會騙我嗎?”我手裡拿著一塊全麥麵包,一邊吃,一邊說。
“會,但不是這一次。我不會拿這場預選賽開玩笑的,我並不想世界陷入崩潰。”樂奇有些生氣了,她以為我在懷疑她,所以努力控制著情緒。
“有沒有更高階一點的辦法呢?”我順著思路,繼續問道。
我感覺,答案几乎要脫口而出了。
“沒有了,我沒有騙你!”她真的生氣了,把頭轉向一邊,懶得看我。
她所不知道的是,就這樣一句話,卻在我的腦海裡,將原本亂而無序的思維,用一條線索串聯了起來:“你沒有騙我就是最好的答案!殺手用的方法很簡單。他指引一個女人去欺騙,另一個不會欺騙我的女人,這樣一來,我即使被引進了陷阱,也沒有察覺,竟然是真話將我欺騙。”
“所以,給你避孕套,引你去建築工地的女人,才是欺騙者。”我說到這裡,終於鬆了一口氣。
而樂奇也張大了嘴巴,短暫驚訝之後,情緒轉為了驚喜。
“是李敏彤。”她拿起手機,給對方撥打了電話,“說吧,為什麼這麼做?”
難以想象的是,樂奇還沒有問什麼,對方就哇一聲哭了出來。
一種負疚的情緒,逼迫她說出了真相:“稍等一下……我現在在走廊上,可以說了。還記得三月份,你過生日的時候,我們在KTV裡,你拿出來炫耀的,高振送你的那一部手機嗎?沒多久,我也買了同款。其實,是朋友介紹給我了網上貸款,我才有錢去買的。但是,七天過後,3500元的貸款,卻有1500元的利息。如果逾期的話,利息還會更高。當時,我賣掉了膝上型電腦,還是差了不少錢。是高振幫了我!所以,他後來帶我去酒店開了房間,我也並沒有拒絕。我早想坦白了,卻沒有合適的機會。昨晚,有一個人給我打了電話,說手裡有我和高振在酒店的影片,讓我去建築工地談談。當時,天已經快黑了,對方又帶著帽子和口罩。所以,只看得出對方高高瘦瘦,散發著一股鼠尾草香水味。她把一個隨身碟交給了我,讓我給你講那個關於避孕套的故事。沒想到,真的有人在我們住的酒店裡,安裝了攝像頭。後來,我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高振。高振太沖動了,他立刻追到了建築工地,還用鋼筋打傷了她的手……”
說到這裡,李敏彤停止了敘述。
就算是開啟擴音,我和樂奇,也只能聽到一些急促的呼吸聲,和花盆摔碎的聲音。
“看來,是殺手來了。”樂奇嘆了一口氣,“我們寢室走廊,靠窗的位置,擺了一個花盆。如果對方身手不錯,可以從窗外的管道爬上來,殺死李敏彤。只是,不小心碰壞了花盆……”
“不用爬管道那麼麻煩,兇手應該是一個能自如進出女生宿舍的人。“我說道。
“會不會,是一個她和我都認識的女老師呢?”樂奇如是說道,“能瞭解我和高振私事的人,又是用鼠尾草香味的這種女人,應該有三十多歲吧?在我們周圍,還符合高高瘦瘦這個條件的,就只有,教立體構成的王玲,字型設計的李欣汝,和體育的張衛芳了。對了,還有一個更有可能的人——輔導員方菲菲……”
“是也不是,你說的對也不對?殺手一直潛伏在李敏彤附近的話,為什麼不一早就除掉她呢?
畢竟,在這場遊戲中,他隨意殺人,只要做到三天內不被我查出真相就好。所以,殺手根本不想滅口,反而會讓我們知道一些,可以被我們知道的事,並讓我們越探案越深入,最終深陷在思維的漩渦中。”我打斷了樂奇的話,“李敏彤這段話話,最該注意的地方,是結束點。我想,建築工地,才有我們想要的線索。”
談到這裡,我用澄月的手機,將偷情影片發給了梁主任。
“自己一個人開車到校外的網咖來接我們。”並且,我附上如上文字。
不久,梁主任出現在了網咖門口。
雖然他很擔心我會對殺了他,但是,目前更害怕的是,影片傳出去,會影響自己的事業和家庭。
於是,我鑽進了後備箱。
而樂奇則正常坐在副駕駛座上,和梁主任一起,驅車進了學校,停在了建築工地旁邊的停車場裡。
“車鑰匙給我,你先回辦公室吧!”我對梁主任說道。
看對方唯唯諾諾的樣子,我也就不擔心自己會被舉報了。
之後,我和樂奇走進了建築工地。
一番搜尋後,我竟然在一樓的某個房間裡,一段鋼筋旁邊,找到了一截斷指。
準確的說,這一截斷指更像來自,某種用金屬、木材、類面板物質做成的義肢。
“太真實了。”樂奇將斷指拿在手裡,反覆揉捏,終於說道。
不久,有一些下課的學生經過了建築工地。
我便帶著樂奇回到了停車場,開啟了梁主任的車門。
因為車窗有防窺膜,所以我可以在後排安心整理案情。
而樂奇,則去小賣部買了些食物和水,做好了在狹窄車內空間裡過夜的準備。
大約晚上十二點左右,袁小華來到了車門口,敲了敲我的車窗。
我搖下窗玻璃,現場又一副燈光亂閃的詭異狀態。
當然,只依稀看到了明日曙光的我,還是沒能在筆記本上寫下正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