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縣令告別後,出了衙門,外面的天也漸漸黑了下來。幾個人在縣衙口站定,蘇予安拱手作揖:“嬸子,陶姑娘,天色已晚,我和小妹住的偏,就先告辭了。”
陶紅姑拽住他倆:“今天多謝你們倆了,咱們正好順路,不如今晚到我家吃個便飯吧!”
“太麻煩了……”蘇予安不想去,蘇予初卻很想去,“哥,太晚了,我們去吧!要不然回家又要做飯又要燒炕,不知道要折騰到幾點。”
陶夭夭也笑眯眯地對蘇予初說:“來吧,我家今天留了一些餃子,咱們回家燒水一煮就行了,也不麻煩!再加上那天把你蟄傷的海蜇,我把它處理好了,十分好吃,你可要多吃點,就當是報它蟄你的仇了。”
陶紅姑也說:“是啊是啊,你們家裡冷鍋冷灶的,就別推辭了。”
蘇予安一比三個女人,最後肯定是答應了。幾人先回到攤位那,小販們也都開始收攤了,隔壁兩個大娘說還想著你們不知什麼時候回來,準備幫你們把傢伙什給還回去呢!
陶夭夭笑著說:“大娘,今天我準備的不充分,下次我再來賣貨的話給你們拿一點,不要嫌棄哦!”大娘笑呵呵地應了。
從市場管理處出來,陶紅姑去一旁巷子裡把驢車牽了出來。幾人迎著夕陽往回走,蘇予安一開始還手足無措,架不住陶夭夭和蘇予初兩個嘰嘰喳喳,漸漸的他也能說上一兩句話。
此時已是秋天,傍晚的風裡有了些許涼意,路兩邊的玉米和大豆都成熟了,有一些人家已經開始收割了,遠遠望去,地裡只能看見幾個小黑影在捆秸稈。
陶紅姑回過頭來:“夭夭啊,明天和娘一起收苞米吧,早點收完,早點了份心思。這場雨下的不是時候啊!再不收,就要爛地裡了。”
陶夭夭應了聲好,蘇予安想著不能白吃人家的飯,就說要和妹妹一起來幫忙。
陶紅姑趕緊擺手,這兩個娃一看就不像農村長大的,哪裡會收玉米呢!再說那個活累人得很,哪能叫人家來幫忙,家裡就那一點地,她和夭夭兩個就行了,一天弄不完就兩天,反正也不著急。
蘇予安堅持要去,說就當他們過去玩,別嫌他們麻煩就行。要是不答應的話,他們現在就下車,就不去吃飯了。陶夭夭心想,看不出來這個傢伙還挺懂事,行吧,那就去吧!
幾個人到家後,天已經完全黑了,整個村莊籠罩在夜色中。陶紅姑抓緊給雞餵食,陶夭夭則準備燒火,蘇予安蹲下身,燒火啊,他很在行,就讓他來吧!
陶夭夭沒和他客氣,她也想著,真要讓兩個人在那裡呆坐著,恐怕也很尷尬,不如大家一起參與,反倒熱鬧些。
蘇予安動作確實熟練的很,鍋裡水很快燒開了,咕嘟嘟翻滾著泡。陶夭夭去了屋裡,從空間拿出餃子,沿著鍋沿慢慢倒進鍋裡。
等了一下,再用鏟子背面順著一個方向輕輕地把餃子們推開,以防粘連,很快,餃子一個個都浮了上來。“好了好了!”蘇予初在一旁很激動。
陶夭夭拿出蓋簾,把餃子撈了出來,熱氣蒸騰模糊了她的臉,她給蘇予初也佈置了一個任務,再拿幾個盤子,把餃子們一個個夾出來,放到這幾個盤子裡。這樣經過二次分揀的餃子就不會粘到一起啦!然後她又出門去拿海蜇皮。
灶膛裡的火映照著蘇予安的臉,他覺得渾身暖洋洋的,莫名有種家的溫馨。
這時蘇予初一邊分揀餃子,一邊忍不住誘惑,拿了一個餃子囫圇吞棗地吃了起來,嘴巴里還嘶哈嘶哈地吹著氣,口齒不清地誇著好吃,滿臉幸福的模樣。
蘇予安一回頭看到了,板起臉教訓她:“幹什麼!主人家還沒上桌,你就先吃起來了?我平時就是這麼教你的?”
陶母忙活了一大圈,正推門進來,恰巧聽到了,趕緊說著沒事沒事!他們鄉下人家,沒這麼多講究!再說了,來者都是客,不要那麼客氣!吃就吃了,多大點事。
蘇予安站了起來,賠了不是,他覺得這種行為很失禮,但是陶紅姑阻止了他,沒有讓他再說。他狠狠瞪了蘇予初一眼,蘇予初嚇得一縮脖子,把餃子嚥了進去,一下子打起了嗝,眼淚也出來了。
“哎呦,趕緊的趕緊的。”陶母趕緊上去給她拍背,又拿了水給她喝,好半天蘇予初才緩了過來,但是很明顯神色懨懨,場面弄得十分尷尬。
“小安那,我今天聽劉縣令這麼喊你,我就託個大,也這麼喊你了哈,你聽沒聽過飯前不訓子,睡前不訓妻?有什麼事,吃過飯,下了飯桌以後再說,或者關起門來說不行嗎?不管是大人小孩,都是要面子的,你這樣讓她下不來臺,何必呢?”
蘇予安趕忙道歉:“嬸子,我不是那個意思。”然後使了個眼色,要蘇予初和他一起走,飯也不吃了。
蘇予初站在原地沒動,蘇予安抬高聲音:“予初!”
“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反正也沒娘教我,我就是不懂禮儀,不知禮數!”蘇予初梗著脖子,眼淚嘩嘩流了下來。
陶母愣了一下,把蘇予初攏在懷裡:“沒事啊沒事,我們也都是自家人,你不用覺得難為情,你哥他說話急了些,其實也是為了你好。不過他說話的方式和場合確實不對,今晚罰他少吃兩個餃子如何?”
陶夭夭也拿了海蜇進來了:“哎呦,我這海蜇還沒上桌呢,怎麼屋子裡就有了只小花貓啊!這玩意威力這麼大嗎,隔空還能蜇人呀!”
其實蘇予初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她也不知怎麼了,今天就像是在家裡一樣輕鬆自在,一時失了禮數。但是她就是覺得沒面子,下不來臺。現在經過陶母和陶夭夭一說,她那股子彆扭也消退了,破涕為笑,臉上還掛著淚珠:“我知道錯了,以後肯定注意!哥哥,你不用少吃,我少吃兩個好了……”
蘇予安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他倆沒有母親教育,一直以來,他都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嚴格要求予初。但是今天反思了一下,確實有不妥之處。
陶夭夭一邊拌海蜇一邊說:“行啦行啦,這都快成認錯大會了。這事就翻篇了哈!予初,快來嚐嚐這個海蜇皮!就是那天蟄你的傢伙醃製而成的!”
陶母一手拉著蘇予安,一手拉著蘇予初,讓兩人坐下,一邊發筷子一邊說:“和好了就沒事了啊!吃飯不要帶情緒,小心吃了一肚子氣,回頭放屁都能把房頂掀起來。”
娘倆幾番插科打諢後,那股子尷尬的氣氛也就煙消雲散了,一頓飯也吃的有說有笑。
飯後,蘇予初主動去刷碗,陶紅姑則對蘇予安說:“太晚了,今天你倆別走了,家裡屋子也多,而且也沒外人,就在這歇下吧!”
蘇予安趕緊推辭,陶紅姑故意說道:“明天不還要收苞米嘛,那可是要起早的,你倆回去睡不多久又要起床,別折騰了。”
陶夭夭拖了兩捆秸稈過來:“我和我娘一間,你和你妹妹一人一間,不用不好意思,炕還是要自己燒的。”
蘇予安覺得今天自己一定是中邪了,不但答應了到人家吃飯,現在竟然還同意了留宿,這要是他爹知道了,眼睛都要瞪出來,長這麼大,他就沒答應在別人家住過!
蘇予初得知今晚在這睡,高興的一蹦三尺高,甚至還問能不能和夭夭姐一屋,被陶夭夭無情拒絕了:“不能,我晚上睡覺打人。”
……
很快,小院子陷入了寂靜中,陶夭夭悄悄問她娘:“怎麼對這兩人這麼熱情?”
她娘在黑暗中翻了個白眼:“你不是也一樣?”
“哎呦,那不是他倆人不錯嘛!最關鍵的是他倆還認識縣令吶,可不得搞好關係?”
她娘幽幽回了一句:“巧了,我也是這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