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何翠花猛然醒悟：“所以從那以後你慢慢疏遠我們了？她都不要你了，我用了點小手段又如何？”

餘之恩抬起頭：“大人，您都聽到了，她也承認了。我們這段關係本就來的不正，現在就該讓一切回到原點，塵歸塵，土歸土。還望大人批准。”

何翠花潸然淚下，她謀劃了那麼久，才有機會和這個男人共度一生，為他生兒育女，看著他雖然並不愛自已卻默默地扛起這個家，她知道自已幾斤幾兩，如果不用點手段，這個男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她的。

現在兒子要進去了，在這關口他卻無情地提和離，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她這麼多年隱匿於心的秘密宣之於眾，那段回憶早就發黑發臭，現在一下子被挖掘出來，暴露在陽光下，讓她羞憤難當，不敢相信。

當時逃荒路上家人一個個死掉還讓她有些竊喜，這樣的秘密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但是這樣一個秘密她自已死死守著多麼無聊啊！所以那一次她藉著“教育”兒子的機會，將它說了出來，那一刻，她的心裡有難以言說的得意和快感。

讓她沒想到的是，就那一次忍不住就成為了今天射向她的利箭。

“即便我騙了你，但是兒子們是無辜的，你又不是絕了後，何苦去找兩個別的孩子當後輩呢？你就這麼恨我？”

她說到這裡，頓了頓，彷彿不可置信一般，帶著幾分試探：“難道你找到了她？這兩個是她的孫子？”

餘之恩冷淡道：“這與你無關。”

何翠花聞言怔了怔，隨即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滿臉都是淚。

“我呸！”她狠狠地抹了把淚水：“我還當是什麼情比金堅，原來不過是一對狗男女。兩人各自有家庭，一把年紀了，卻比那小年輕還會玩！”

“讀書人的無義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即便我當初算計了你，但我們也是夫妻，你這般行徑與那戲文裡的負心人有何區別？”

“還有你們兩個！上樑不正下樑歪，你那個奶奶到老了還不知羞，去勾搭別人家的漢子。你們兩個小的能好到哪裡去？那王寡婦怎麼單單盯上了你們？”何翠花把槍口對準了兩個孩子。

餘之恩把嚇得發抖的姐弟倆摟在懷裡，手上動作輕柔，臉色卻沉了下來：“我本想放你一條生路，但是你卻偏偏要撞上來，是我提出和離，你打我罵我都行。但是，你說了不該說的人，就要付出代價！”

“當年我進京趕考，她母親吃了毒蘑菇痴痴傻傻，她父親上山砍柴跌落山坡，多處骨頭斷裂，捨不得就醫，只能臥病在床。”

“當時有個人提出可以出錢給她父母治病，但是必須要她嫁給他，而且只給她一天時間考慮。”

“當天晚上，一頂小轎就將她接走。”

“可是後來那人暴露出真面目，對她非打即罵，她的父親也提出疑慮，她娘長年採蘑菇，怎會分辨不出哪種蘑菇有毒呢？”

“而且她娘那人最是捨不得吃穿，又怎會自已一人開小灶吃蘑菇。”

“後來他爹甚至回憶起那天，他跌落山坡，是有人在身後推了他一把。”

餘之恩說到這裡，盯著何翠花：“那個人是你吧？”

何翠花慌亂地擺手：“怎麼可能，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那後來逃荒路上，你為何用毒蘑菇給你家人熬湯呢？”

“我……我不知道，我哪知道哪種有毒，哪種沒毒。”何翠花話鋒一轉：“既然你知道那是毒蘑菇，為何當時不阻止我呢？你知道我是個惡人，為何還要與我成婚呢？”

餘之恩：“我當時並不知道。那時我只知讀書，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還是後面她給我描述了她娘吃的毒蘑菇的樣子，我聯想到你當時熬的蘑菇湯，才有了大膽的推測。”

“你果然見到她了！和她舊情復燃了是嗎？兜兜轉轉一大圈，還是忘不了她是嗎？所謂的回到原點，是和她回到原點吧！”何翠花聲嘶力竭地吼著。

“憑什麼，憑什麼我算計了那麼多，最後你還是對她念念不忘，我把最好的年華給了你，你卻要去陪一個老婆子……”

“何翠花！你到底有沒有下毒害人？”戰洪剛喝問道。

“下了！又怎樣呢？”她輕輕一笑，“誰叫他們總是威脅我呢？他們要我把身上的錢都給他們，有好吃的也要先給他們吃，還要我承諾以後穩定下來，必須要每個月給他們五兩銀子。不然他們就去餘之恩面前揭發我！不是我不仁，是他們不義在先！”

何翠花瘋狂地喊著，從來只有她算計別人的份，沒有別人算她的份！既然想壞她好事，那就別怪她六親不認！這麼多年，她蟄伏在長流村，充其量就是個招人煩的老婦，誰都不知道她當年竟做下如此心狠手辣之事。

眾人譁然，剛剛還有些同情她一把年紀，遭遇雙重家庭變故，現在卻發現他們同情的居然是個殺人犯，而且手上人命還不止一條！

“最關鍵的是都是她的親人啊！”有人吶吶說到。

“這個何翠花是隔壁村的，她平時是拐了點，但是看不出像是個能害人的主啊！”

“廢話，殺人犯還能告訴你她殺人了？至於拐，那是她的本色而已！”

一直沒有正視她的餘之恩轉過身來，神色平靜，注視著她的雙眼：“她……當年，是不是也有你的手筆？”

“對，沒錯！即便她對你一往情深又怎麼樣！我只不過是略施小計，她就為了爹孃放棄了你！呸，什麼情深似海，這世上的人都是自私的！”

戰洪剛一拍驚堂木：“大膽！那二人當年那般慘狀，你竟說略施小計？你到底做了什麼惡事，還不速速道來？”

何翠花緩緩勾起嘴角：“我只不過說那碗蘑菇是菩薩跟前求來的，只要長輩吃下，就可以保佑家中子孫學業有成，她就立馬問我買了那碗蘑菇！”

“還花了五兩銀子呢！”

“我說要趁熱吃最好，就看著她一口一口把蘑菇吃完。可惜……”她面露遺憾，“應該多放些毒蘑菇的！”

雙重刺激讓何翠花幾欲癲狂，她這一生最在意兩個人，一個是費盡心思嫁給的餘之恩，一個是她那次設計得來的餘大勇。就連餘二牛，她都沒那麼在意。

她都沒有未來了，還在乎什麼過去呢？

何翠花勾起嘴角：“還有她爹，是我推下去的。”

她看向餘之恩，笑得嘲諷：“這回你滿意了吧？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和她廝混了吧！錯的都是我，你這麼幹淨，怎麼會有汙點呢？就是不知道，她男人知不知道你倆這般做派呢？”

“他早就死了，喝多了一頭摔到了溝裡。”餘之恩回應道。

“死了？真是沒用啊，枉費我當初費盡心思送他一個美嬌娘。”

何翠花說到這裡，又看向餘之恩：“說起來，她也和你一夜夫妻呢！你竟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