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街最近很不太平。
幫主白流蘇告病不出,讓韓波暫代幫主一職。
大長老銀山也不露面,徹底放權,不再插手任何事務。
原常務長老車志起兵謀反,血洗荊棘街宮殿後不知所蹤。
一時間韓波大權獨攬,一言九鼎。
車志原統轄的幾個衚衕全被拿下,並進行了人員清洗。
凡是願意改邪歸正的,還是好同志,若是有人執迷不悟,依然歸附於叛賊車志的,則統統關押入獄。
肅清之風很快席捲整個荊棘街,所有人員都面臨巡查會的審問,人群很快和車志劃清界限,人人大罵車志狼子野心,同時大喊“韓幫主萬歲”以表忠心。
原稀屎衚衕的三無人員則人人入獄。
不為別的,就為車志是從稀屎衚衕發跡的。
車志和稀屎衚衕之間的聯絡千絲萬縷,這裡人人和他都有一定的感情,說是他的老家人也不為過。
舊海棠論罪還要連坐呢,車志叛逃,捉幾個小雜魚以示警戒還不是正常?
韓波一心想抹除車志的殘餘勢力,所有和車志關係密切的人員被緝捕後,稀屎衚衕,馬尿衚衕等就空了。
不過當天晚上,就有新的三無人員佔了盤子。
人是韓波外甥,新任署理舵主楊天奇帶來的。
這天楊天奇正對著手下們訓話,內容無非是批判車志大逆不道,稱讚韓波英明神武,平叛有功,同時對他們進行思想教育,以後務必聽從韓幫主的調遣,學習韓幫主的講話,做到意識形態統一。
他新官上任,還沒過足官癮,一講起來就喋喋不休,看著手下們一個個低頭聽訓的謙卑姿態,尾巴就翹上了天。
訓話完畢,覺得不夠過癮,又上衚衕裡來。
稀屎衚衕里人員稀少,大多是比較機靈的情報人員,大家按照排班輪流放哨。
見楊天奇上來了,一個個立即立正,恭敬地叫一聲:“楊舵主。”
楊天奇等的就是這句稱呼。
這幾天聽了不知道多少遍,依然是百聽不厭。
以前車志在時,根本沒有他出頭的機會。
不管大事小事,車志事無鉅細,都安排地井井有條。
而且他左有武士鐘樓,右有謀士點子叔輔佐。
楊天奇使了多大勁才當上的這個副舵主,真是一點兒用都沒有。
現在好不容易除去了眼中釘肉中刺,一下子也躍居高位,正兒八經地當上了“舵主”,還擁有實權,說話算話。
舵內事務怎麼處置,人員怎麼安排,水糧怎麼分配,那都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總之就一個字,爽!
“咱們在韓幫主的領導下,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處使,團結成一塊鋼鐵,齊心協力發展荊棘街,決不能像某些人,暗中謀逆搞破壞......”
正說著,燈光晃動,一個人影一搖一晃走來。
楊天奇一驚,以為是車志餘黨,嚇了一跳,忙問:“是誰?”
一人接腔道:“是個叫花子,剛剛來過。”
於是大聲朝人影斥道:“臭要飯的,快滾,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
人影遲疑了一下,繼續走來。
“大哥,我就是想跟你說下,要是車舵主回來了,你幫我帶個話,就說瘦猴兒找過他,跟他說再見。”
月光下少年清瘦的面龐掛了一層霜,眼中有淚,聲音嘶啞,單薄的衣衫零零碎碎,滿是補丁。
那人拍了一下大腿,急道:“你你你,唉!”
後面楊天奇早已聽到對話,趕上來問道:“你說誰,車舵主?你是車舵主什麼人?”
瘦猴兒沒注意到旁邊那人的飛舞的眼色,抬頭望了望月亮,低聲道:“朋友。”
說著嘆了一口氣,轉身踽踽獨行。
卻被楊天奇一把抓住,揪了過來。
“好哇,亂臣賊子,撞上門來了,正好帶回去做個反面教材,讓他們都瞧瞧,背叛我舅舅是個什麼下場!”
瘦猴兒卻一點兒也不驚慌,望著咬牙切齒的楊天奇,淡淡問道:“你要把我怎麼樣?”
楊天奇惡狠狠道:“臭小子嘴硬!捉回去少不了一頓好打,指不定還要下獄,到時候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就是喊破喉嚨你的車舵主也不會來救你的!”
本以為這番話足以嚇倒這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沒想到瘦猴兒慘然一笑。
“大哥,你殺了我吧,我求你了。”
“你......”楊天奇呆了,旋即叫道,“你瘋了!”
楊天奇溜鬚拍馬行,挑撥是非行,暗中弄奸行,就是殺人見血不行。
他從小嘍囉做到如今的舵主,別說殺人了,就是拿刀砍人他都沒砍過。
上次拿刀流血還是用指甲刀剪指甲的時候,剪破了皮肉,流出一條血來。
楊天奇聽到這話,以為他在嘲諷自已,不由大怒。
“媽了個巴子,帶回去,好好給他點顏色瞧瞧!”
正在這時,刺眼的警燈爆閃,警笛聲此起彼伏。
一輛輛警車急停在衚衕口,車裡下來一隊隊人。
“不許動,雙手抱頭!”
警察持槍暴喝,楊天奇只覺得燈光刺眼,迷離中看到各種制服。
警務公所,市容衙門還有交通管理局。
楊天奇呆了,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抱頭蹲下。
又一輛車駛來,停在最後,下來兩個人,拿著鐵銬。
楊天奇認識,這是洋涇浜巡捕房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