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三千的指揮下，聯合執法小隊很快就將稀屎衚衕所有三無人員制服。

楊天奇雙手抱頭，被一名巡警用警棍壓在地上，此時他已經回過神來，大叫：“你們有搜捕令嗎，‘雙管協議’規定沒有搜捕令不能越過黃線，你們違規了，快點放開我！”

陸三千點燃一根香菸，不慌不忙抽了一口，煙霧隨風散去。

陸三千忍不住噗嗤笑了。

“越線？是越線了，你能怎麼樣呢？”

說著蹲下來拍拍楊天奇的臉，戲謔道：“看來你的腦子不太聰明嗎，知道我們為什麼挑這個時間段來嗎，你再好好想想。”

楊天奇抬眼望了望，衚衕口停滿了各種執法車輛，巷口昏暗，遠處行人稀少，一大群執法人員全副武裝，居高臨下望著自已。

楊天奇心中凜然，看來他們是有備而來，就是要挑晚間沒人的時候行動。

其實這種行為並不罕見。

之前執法人員為了報仇，往往選擇黑燈瞎火的時段出手，逮住一個三無人員就下死手。

只不過之前都是一個兩個的小規模行動，影響較小，像現在這樣幾十個人大動干戈地一齊出動，楊天奇還是頭一次見到。

他吞了口唾沫，依然頑抗。

“告訴你，我是荊棘街第七舵的舵主，你們這樣下黑手，幫主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麼說似乎有點不夠威懾，又補了一句：“老子要去法院告你們去！”

陸三千笑得一口煙嗆了出來，忍不住哈哈大笑，眼淚都下來了。

“他說他是舵主，哈哈哈，就這慫樣還是舵主呢，我看你哆嗦還差不多，我見過的上一個的舵主可不是你這樣，人家一個打十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英雄氣概大著呢，哪像你話都說不利索，兄弟們是不是？”

眾人也哈哈大笑，嚴肅的氣氛逐漸歡快起來。

本以為今天是一場硬仗，沒想到這麼順利就拿下了稀屎衚衕。

楊虎打趣兒道：“他還要去法院告我們呢，你不知道嗎，三無人員與狗不得入內，你進得去嗎？”

眾人再次大笑，絲毫沒發現不遠處藏著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

楊天奇徹底喪失了鬥志，連反抗都不反抗了，這讓陸三千覺得很沒意思，不停慫恿他再召集一些人上來，他們好守株待兔。

荊棘街的入口通道是井蓋，通道狹窄，而且路線又不熟悉，冒然下去，很容易白給，因此他們早就商量好，這才行動只侷限於地面，絕不進入荊棘街地下。

楊天奇不肯，陸三千便要打他。

楊天奇怕受苦，便答應了，人還沒站起來呢，就發生了騷動。

陸三千耳朵被人咬掉半隻，鮮血流了一身。

原來瘦猴兒也被當做三無人員制服了，初時氣氛嚴肅，警棍就指著自已腦袋，瘦猴兒不敢亂動。

等幾個玩笑過去，所有人都放鬆了許多，抽菸的抽菸，聊天的聊天，瘦猴兒一直隱忍在暗處，雙眼瞪著陸三千和楊虎，幾乎噴出火來。

本來他也不想繼續苟活了，過來找車志打個招呼告個別，沒想到被當做三無人員抓了。

抓他的人正好就是自已的“殺母仇人”陸三千和楊虎。

可惜瘦猴兒身上沒有帶武器，不然哪怕是一把水果刀，他也要拼了命，爭取死前帶走一個。

於是趁眾人鬆懈之時，瘦猴兒從黑暗中躍出，一口咬下陸三千半隻耳朵。

還好楊虎手快，及時拉開瘦猴兒，不然恐怕陸三千不僅一隻耳朵沒了，臉上勢必還要被咬掉一大塊肉來。

楊虎見是瘦猴兒，更不客氣，直接把人摔在地上，就要去踢。

瘦猴兒今天吃過兩個燒餅，身上有些力氣，急忙翻滾，避開楊虎攻擊，站了起來，拔腿就跑。

楊虎和眾人去追，這小子腳步靈活，輕如鴻毛，快如鬼魅，居然就是追不上他。

眼看就要逃離衚衕，忽然一隻腳伸出，把瘦猴兒絆了個結結實實。

瘦猴兒驚叫一聲，摔倒在地，與此同時一副手銬卡住手腕，將他銬了起來。

“我們是洋涇浜巡捕房的，接到舉報稱，這裡有人冒充東京人，說洋涇浜話。”

陸三千和楊虎趕來，見瘦猴兒被捉住了，終於鬆了一口氣，大聲道：“是他，就是他，不僅擾亂社會治安，而且偷說洋涇浜，我們都聽到了，很不正宗，你可千萬別鬆手，這傢伙跑得比兔子還快。”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而且這麼多人都是一夥的，大家眾口一詞，都指出瘦猴兒的罪名。

瘦猴兒百口莫辯，索性不說話，也不解釋，眼睛就死死盯住陸三千。

陸三千捂著耳朵，用脫下的衣服包住傷口，走過來對著瘦猴兒的肚子就是一腳。

瘦猴兒常年營養不良，飢一頓飽一頓的，本就有胃病，這一腳正好踢在胃部，痛得他額頭冒汗，身體弓成麻蝦，但就是忍住不吭聲。

陸三千罵道：“有種！”

又踢又罵，還不解氣。

洋涇浜巡捕房見陸三千這麼大火氣，索性鬆了手，站在一旁旁觀。

楊虎怕瘦猴兒又跑了，跪下來用膝蓋死死頂住瘦猴兒的脖子，鎖著讓他不能動彈。

陸三千三腳下去，瘦猴兒已經眼冒金星了。

此時此刻，痛感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喉管被楊虎的膝蓋壓迫，已經開始呼吸困難了。

瘦猴兒用手拍地：“我要呼吸不過來了......”

他前兩天在警務公所遭受非人的待遇，早把眼淚哭幹了，嗓子也喊啞了。

這時說出的話來，十分沙啞，陸三千聽見，倒也沒在意。

楊虎想起前兩天在醫院被瘦猴兒戲耍的場景，不由得怒火上升，腿上又多使了兩分力氣。

瘦猴兒被壓迫得眼睛有些凸出，拼命大喊：“我要呼吸不過來了......”

陸三千依然只顧教訓瘦猴兒。

等到瘦猴兒第三次開口，話沒說完，便四肢痠軟，軟趴趴躺在地上不動了。

陸三千又踢了兩腳，沒反應。

這時才有人反應過來：“隊長，這小子好像斷氣了。”

陸三千停下腳，忽然耳朵上的痛感加劇，他倒吸一口涼氣，回車上包紮去了。

楊虎壓著瘦猴兒的脖子，冷笑道：“這小子很狡詐的，不要被他騙到，你們看好了。”

楊虎慢悠悠抬起膝蓋，雙手大張，隨時準備捉住暴起逃跑的瘦猴兒。

然後瘦猴兒一動不動。

楊虎笑道：“裝死呢，可不能掉以輕心，來個人，瞧瞧是真死還是假死。”

一人走上前，有些忐忑地伸出手，探了探鼻息。

“糟了，真斷氣了。”

楊虎不信，笑道：“這小子滑得很，又皮糙抗揍，前兩天捱了那麼多打都沒事兒，這才什麼程度，你去探探脈搏。呼吸可以控制，脈搏可騙不了人。”

那人摸了摸頸動脈，一片平靜。

看到那人的表情，楊虎心裡咯噔一聲。

不會吧，真出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