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清卻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把傷口弄成這樣，多痛啊！”
“是嗎？”有了血字作媒介，莫提依稀回想起了在洞穴的情景，不以為然道，“那你催著我拼命記住，我當然要拼的，區區疼痛算什麼。”
連清又氣又心酸，莫提真是個無敵大傻子，他對自己那麼好，為什麼她不能好好喜歡他呢？
對了，林探長不是說，封住悅肉七竅，正常的感情就會回來嗎？
她趕緊向林安秉確認這一點：“林探長，請問你知不知道怎麼封住悅肉七竅？我怕我爸媽還沒找到，我對他們就沒感情了。”
林安秉沉吟道：“我儘快想想辦法。對了，接下來幾天，我要給h師大邪教案收尾，還要處理內部的叛變人員，可能沒空跟你聯絡。”
“但你放心，我沒有忘記自己的承諾，我已經有了你父母的訊息，等我確認完再來找你。”
他看看時間，向連清莫提道別。
“今天先到這裡，你們好好養傷。你們這次的表現，我會向組織說明，組織不會虧待你們的。”
說完，他忽地站正，右手貼到左胸，向兩人行了個禮：“竭盡全力。”
莫提站正回禮：“竭盡全力。”
連清剛進樁局時，曾在趙長空處見過這個禮。
當時她不明其意，後來翻閱過華國玄學聯盟的歷史，才略知一二。
百年之前，外寇入侵，百姓生靈塗炭。
爭鬥不休的華國玄門也受到波及。
上千名充滿野心的陰陽師，降頭師，密諦陀，巫女魔法使湧入華國，分割山頭，屠戮玄門弟子，種種腥風血雨，與普通民眾的遭遇同樣慘烈。
彭家海道長站了出來，以數代家資為代價，聚攏了華北同道，展開了首次聯合抵抗。
民間散落的僧侶道士和散修異士們，紛紛響應號召，揭竿而起。
反而是一直統御玄界的九大世家關門避戰，對同胞們的悲壯視而不見。
後來戰火自東北綿延到臺沙邊境，民間玄門人士幾乎全部折損。
彭道長帶領數十名精銳邊打邊退，死死守在臺沙海邊，保護最後一塊土地。
敵人鋼鐵大炮混合海獸魔劍攻來的時候，彭道長知道今日註定要死在這裡。
沙灘被同仁血液浸透，殘陽猙獰地映照在破碎的海浪上。
彭家海道長聯合僅剩的熟人，刺破胸膛，以右手撫左胸，立下了罡陽心誓。
心誓有八個字：“竭盡全力，死而後已。”
他們發誓要為華國付出生命，乃至死後靈魂。
正要自爆丹田時，黃天世家開啟了山門，九大家明白不能再逃避，合力施展逆天術法。
霎時間，海邊狂風暴起，敵人的飛機炮彈被盡數攪亂，海水瞬間凍結，多國的海獸大軍動彈不得。
雪花與冰粒漫天飛落，捲起沙灘上硬挺不倒的英雄殘骸，將他們的英魂召回，重新揮起長劍與拂塵。
來自東洋的神社指揮官面色陰沉：“招魂術，換天咒，裂風符……華國玄門世家終究出手了，我們撤。”
這場戰役持續八年，九大世家在後面屢建奇功，局面徹底扭轉。
但讓後代玄門弟子記憶最深的，卻是彭道長的罡陽心誓。
它代表華國玄門的反抗的決心，犧牲的勇氣，不悔的熱愛。
所以樁局成立後，不少人把罡陽心誓作為問候的禮節。
為示敬意與避諱，禮節簡化為四個字。只要兩人說出這四個字，就代表著將彼此視為同道中人。
林安秉向兩人行罡陽心誓禮，代表著他對莫提連清的極大認可。
因此連清同樣將右手貼到左胸，回道：“竭盡全力。”
兩天後，莫提連清呆在1002室，享受難得的中秋假期，
莫連清買來電磁爐和烤箱，小心把月亮餅貼到平底鍋底，用小火慢慢煎著。
莫提忍不住拈了只剛出鍋的月亮餅，剛要塞到嘴裡，就被連清打落。
“你傷口發著炎呢，不能吃韭菜。”
月亮餅是用韭菜豬肉做餡，屬於辛辣食物，對莫提的傷口不利。
莫提委屈道：“所以你忙半天，根本不是給我吃的？”
連清把煎好的月亮餅放到小窗前，讓銀亮皎潔的月光照在上面。
她解釋道：“在我們老家，月亮餅本來不是吃的，是中秋的貢品。每到這一天，大家把餅放在月光下，供奉月神，祈禱夜夜平安。”
“不過大家都不捨得浪費食物，第二天會熱一熱，給孩子們吃。”
“你要實在饞，就忍到明天，傷口好一些再吃。”
莫提乖乖點頭，繼續愜意地看電視。
領導發話，連清的觀察期結束，可以回到樁局雜物處，等待下一步安排。
連清一回來，1002室像有了生命似的，處處溫馨，窗明几淨，連燈光都溫暖幾分。
“叮”地一聲，烤箱奶香四溢，連清做的蛋黃奶酥月餅已經做好了。
她彎腰去拿的時候，1002室門鈴狂響。
“莫提，去看看誰來了。”
莫提剛開啟門，來客們就吵吵嚷嚷擠了進來。
“好香啊！連姐，月餅做好了嗎？”小易拎著一瓶白酒，第一個衝到小房間。
程飛和趙長空寒暄著進門，手中抱著柚子石榴等水果。
“趙副隊，你怎麼來了？”
趙長空好笑道：“1002室是我們偵查隊的地盤，我為什麼不能來？倒是你們，不好好值班，跑到我們大本營幹什麼？”
程飛嘿嘿笑著：“小連是我們的同事嘛，我們找她過節，有毛病嗎？沒毛病！”
一道冷冷粗粗的聲音打斷他：“誰說小連是你們的同事？她明明是我們偵查隊的！”
眾人回頭，看到江鑄行和趙紅巾堵在門口，誰也不讓誰。
說話的正是江鑄行，他瞪一眼趙紅巾，用力將他撞開：“姓趙的，我就知道你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今天過來，是想騙小連回你那嗎？我告訴你，沒門！”
趙紅巾臉上掛笑：“瞧你說的，什麼叫騙？小連，我就是告訴你一聲，接下來領導讓你選崗，你不用怕江鑄行。我們火車站，永遠是你的孃家！”
他邊高聲和連清說話，邊趁機邁步，竟比江鑄行先進門。
江鑄行氣得重重哼了聲，接過莫提倒的茶喝了口，稍稍滿意了些。
“小莫，今晚上你有個任務，千萬要防住火車站這幫老六。小連馬上要轉正，崗位還沒定，你可不能把她放跑了！”
莫提立正敬禮：“保證完成任務！不過老大，今天中秋，你怎麼不在家過，來這了？”
江鑄行悠悠嘆口氣：“哎，上次受傷被老婆發現了，她又回孃家了……”
“那我的車？”莫提還惦記著陳梁碧送他的商務車，江頭不是說送完老婆就還回來的嗎？
“什麼你的車？那是我大舅子的車！我已經做主，送給他了！”江鑄行斜了他一眼，懶得再理他，堆起溫和的微笑，往連清走去，“小連啊……”
“哎！”連清脆生生應一聲，指揮小易挨盤上菜。
蓮花雞、糖醋藕塞肉、清炒百合角瓜、秧草蒸鱖魚……
“大家先坐！邊吃邊說！”
1002室的小房間，解剖臺上擺上一張木頭圓桌板，逐漸被熱氣騰騰清爽美味的菜餚佔滿。
兩隊人馬共坐一堂，面前都擺著金澄澄的月餅，搶菜的搶菜，拌嘴的拌嘴，小小的房間幾乎要被這熱鬧掀翻。
連清和莫提在電磁爐邊看著這一幕，微笑的眼睛裡盛滿了意外和欣喜。
今年的中秋，是他們生來最熱鬧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