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月亮很亮,夜風很涼,操場人來人往,莫提只覺得一顆心,已經跳到了天上。
兩人笨拙地維持著唇對唇的姿勢,直到連清說:“我脖子抽筋了。”
莫提才恍然大悟,狠狠地回親了一口。
他們縮回腦袋,都低著頭,黑暗中看不清誰的臉更紅。
都是二十幾歲的小年輕,不算是醜人,之前都喜歡過別人,也曾被別人喜歡過。
可對上彼此,卻成了無知小孩似的,只聽胸中心跳如鼓,半天回不過神來。
遠遠地,一道筆直人影穿過學生,向他們走來。
林安秉身披挺括大衣,整潔英氣的打扮掩蓋不了他的蒼白虛弱。
連清剛想站起,被莫提一把扯住。
“你又想幹嘛?”
莫提冷冷問林安秉。
他看到林安秉的瞬間,就想帶連清用雷遁離開,可惜體力不支,只能留在原地橫眉冷對。
“湖裡的東西都抓住了。”林安秉簡單交代完情況,向連清深深低頭:“很抱歉,由於我的疏忽,差點讓你犧牲。”
連清明白,這不算他的失誤,畢竟她也是上了餐桌才知道,自己居然是高檔食材。
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就算催化了悅肉體質,也只引來野鬼兩三隻,誰能想到連清這麼補呢?
莫提不接受林安秉的道歉,嗤笑聲:“領導拍屁股,手下掉腦袋,這不是正常的嗎?你假惺惺有什麼用?沒別的事我們就走了。”
“等等,”林安秉伸手懇求,“我和小連還有些事要處理。如果你不放心,可以一起來。不過最好換個地方說。”
連清拉了拉莫提的衣角,勸道:“工作呢,別胡鬧。”
莫提沒轍,只能跟著兩人來到302宿舍,利用床板傳送陣離開。
302的窗玻璃也被震碎了,幾小時前,連清在這個房間經歷了一幕幕夢魘。
水鬼,吊死鬼,姑婆鬼,紛至沓來。
而此時,302除了滿地的碎玻璃,安靜得像什麼都沒發生。
三人掀開床板,挨個躺在傳送陣上,回到了火車站。
莫提起身拍拍泥土,酸酸地對連清道:“我說你這幾個白天干嘛呢,別人也沒看到你去哪裡,原來是林探長在搞鬼。”
林安秉不介意他的措辭,好脾氣道:“目前行動已經收網,小連是頭功,具體偵破經過,回頭可以發你一份檔案。”
莫提不說話了,林探長風度極佳,他不能跟個碎嘴子似的叨叨。
他可不想被別的男人比下去。
辦事處今晚是小易值班,見到三人驚訝萬分。
“連姐,你不是請假了嗎?怎麼跟林探長一起回來了?”
小易忙不迭端茶倒水:“林探長,請坐,莫哥,幫忙燒壺水。”
莫提沒好氣捶了他一下:“邊上待著去,我們要商量大事。”
小易為人機靈,見狀就敬了個禮,乖乖到門口站崗去了。
林安秉依舊沒有廢話,直接問道:“小連,你進祭壇後,有沒有發現什麼線索?我知道時間太短……”
“我看到了。”
“什麼?”
“邪教勢力的根據地,一共十三個,我都看到了。”
林安秉深吸一口氣,黯淡的眼神亮了幾分:“你說。”
連清早就準備好了,從離開洞穴到現在,那些地名都在她腦中迴圈。
她不假思索開口:“東……”
東……“東”字說完,連清突然卡殼了。
明明那十三個地方都無比熟悉,可是每個字組合到一起,就變成了她不認識的模樣。
好比一個人看到條黃瓜,那人很清楚這是黃瓜,不過腦子裡缺失去了“黃瓜”這個片語,只能磕磕巴巴地說一些詞不達意的話。
連清現在就是如此:“其中一個地方,很熱,人多。還有個地方,非常重要……”
林安秉看出她的吃力,拿出地圖給她看:“別急,慢慢來,你可能受刺激過度,一時語言組織能力失調。你看著全國地圖,用手指就行。”
連清很想說,要是這麼容易就好了。
她熟悉那十三個地方,也熟悉全國地圖,但就是無法將兩者對照起來!
林安秉沉吟道:“看來,敵人用了遺忘之術,讓你們無法記憶它們的資訊。”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林安秉苦笑道,“算了,此行能抓住h州的邪教組織,已經算是圓滿。”
連清情急之下,想到還有希望。
她捅捅莫提:“你不是錄音了嗎?放給林探長聽。”
莫提莫名其妙:“什麼錄音?我錄音了嗎?我怎麼不知道?”
林安秉扶額,對莫提的看法煥然一新。
他以為莫提玄門世家出身,對遺忘術的抵抗力會比連清強。
結果連清還記得點細枝末節,莫提直接全部忘光了。
看來精神力這方面,連清比莫提有天賦得多。
連清要是知道林安秉的心聲,一定會解釋:林探長,我是被黃粱香搞怕了。畢竟被人消除過記憶,所以腦子產生了抗體。
看莫提實在想不起來,連清索性拿過莫提手機,解鎖後調出最新的語音備忘錄。
備忘錄上,果然有一段兩小時前的錄音。
三人精神為之一振,點開後,聽到莫提的聲音在重複著一串模糊的音節。
音量放到最大,終於聽出來,他在說:“雞腿種出新文化阿拉斯加衝擊炮水泥廠……”
連清和莫提面面相覷。
連清問:“你是在說夢話嗎?”
莫提無辜地舉手:“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說過這些。”
林安秉敲敲桌子,放棄了從兩人身上得到線索的想法。
他安慰沮喪的連清:“小莫肯定是認真錄下來的,不過思維經過遺忘術混淆,表達出來的意思同樣會模糊,你們已經盡力了。”
莫提撓撓頭:“難道這不能像破解密碼一樣,破譯出來嗎?”
林安秉搖頭道:“思維底層的混淆,是沒有規律的。不過……”
他的目光突然凝住,看著莫提一動不動。
莫提有點慌:“幹嘛?我臉上有花啊?”
林安秉慢慢笑起來:“你臉上沒有,但手上有。”
他讓莫提擼起袖子,連清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見莫提手腕傷口撕裂,不知何時用血在胳膊上寫了幾個字。
“首、東、臺、沙、亞……”
連清啞聲道:“這是……地名?”
“沒錯,”林安秉慎重點頭,將這些字飛快抄了下來,“莫提同志,非常感謝你。你在洞穴時用血做筆,留下了關鍵的線索。”
莫提被林安秉鄭重其事一誇,嘿嘿樂了,對林安秉的芥蒂消去不少。
他得意地向連清挑眉:“還是我有急智,知道好記性不如爛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