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60章 玉帛

"你就在外院幹一天活,也好讓新到的女工們老實老實。"

原來姜姑姑以為我是故意破壞織品洩憤。

可我該怎麼解釋呢?

大約說什麼都只會認為我逃避責任。

算了,這筆賬就記在你浮菸頭上。

一天下來我已經腰痠背痛,連吃飯的力氣都沒有了。

有好幾次我被比自己還高的麻袋壓在地上不能動彈,都是幾個好心的男工幫了我一把。

"丫頭啊,內院的活不比咱們乾的輕鬆多了,你惹姜姑姑幹啥呢?"

我也不想的。

到了第二天,我已經累得雙手發軟,根本就拿不住那極其纖細的棉線。

浮煙卻假裝路過,時不時在搬棉線的間隙走過來碰我的肩膀。

棉線斷了,我只能再用顫抖的手重新搓好。

棉線掉了,我去撿時,線卻被折返回來的浮煙踩在腳下。

"你別太過分了,你和茵茵聯手將劉非聞的死嫁禍於我,就不怕我報復你嗎?"

"你都知道了?"

浮煙聽到茵茵的名字,有些驚訝。

但很快就恢復了一派小人得志的模樣。

她蹲下身子,假裝好心替我拾起地上散落的線頭。

"你命真好,居然有個當官的哥哥護著你。"

"你是沒打聽過我,還是茵茵故意不讓你知道我有哥哥做靠山。"

我挑了挑眉,接過浮煙手中的棉線,"被當槍使了還矇在鼓裡,囂張得很啊。"

浮煙聽後果然失魂落魄,整個人都不在工作狀態,被姜姑姑批評了好幾次。

等到暮色降臨,一天紡織的工作才收工。

內院的女工們互相捶著腰背以緩解痠痛。

浮煙則找過來,要與我私談。

"茵茵她不會害我的,一定是你在我們之間挑撥離間!"

"是嗎,那你來找我幹什麼呢?"

"......"

浮煙垂下眉眼,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直掉。

我看在眼裡有些於心不忍,打算點破她。

"你也是染青閣的人,應該明白爬上花魁高位的一路是多麼不容易,那你覺得你的好茵茵姐姐,心思有這麼單純嗎?"

"我的確想要劉非聞死,哪怕同歸於盡也可以。"浮煙再抬頭時,已經淚痕滿面。

"可茵茵讓我嫁禍給你,你們之間難道有什麼血海深仇嗎?"

"血海深仇就遠了,我是不小心跟她的老相好走近了些,她嫉妒了。"

浮煙半信半疑,"是不是常年身上佩劍的那個男子?"

"你知道?"

浮煙笑了起來,擦了擦眼角半乾的淚珠。

"她是花魁啊,什麼男人沒見過,看著那人卻滿心滿眼的歡喜。"

當然了,何少辭是能帶著茵茵脫籍的,茵茵當然見了何少辭就如同看見了希望。

"但那個人從沒翻過她的牌子,只是碰個面又走了。"

浮煙突然拽過我的身子,眼神異常堅定。

"你要拿下那個男人,讓茵茵這輩子都得不到他!"

我氣笑了,只覺得眼前的浮煙又可愛又可憐。

"你......哈哈哈,你讓我給你報仇雪恨?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之間也是有仇的。"

浮煙失落地鬆開了拽著我的手。

"浮煙,你的苦役才罰了半年吧,初夏就能重獲自由了。"

"我是青樓妓女,怎麼會有自由一說呢?從涓堂出去後,只能回更深的囚籠。"

"給你贖身,要多少銀子?我贖你。"

浮煙呆滯地回看我,見我不是在開玩笑,抱著我的腿跪了下來。

我是個生意人,不可能買下浮煙回去供著。

如邱衫所願,酒坊要添一位樂師了。

我過十八歲生辰時,邱衫送了我一架沒有弦的琴,說是買不起弦。

他希望我能學琴,這樣就能給酒坊招攬更多的客人。

如今看來,倒是不錯的主意。

琴音、美酒、簷下雨聲綿綿。

酒坊的生意因為我的事肯定黃了不少,有浮煙坐鎮,興許或是轉機。

我不想讓自己看上去像是什麼大善人,便和浮煙說她被我贖回後不會有半分工錢。

可浮煙竟然欣然答應了,生怕錯過我這根救命稻草。

我想了想還是不要做這麼絕為好,便商量著酒客們打賞她的錢全權歸她。

"你不抽成嗎?"浮煙感激之餘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

"我是馮媽媽嗎?"

我的酒坊又不是染青閣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我也不是靠姑娘們的業績分成而存活的老鴇。

"明顏姑娘大恩大德,浮煙此生無以為報。"

浮菸嘴上說無以為報,實際上處處都要報答我。

先是晚飯,非要我吃她的那份本就少得可憐的燻肉。

晚上入睡時,居然連自己的被子也要送給我。

可把我嚇壞了,堅定地推拒。

第二天還要搶著幹我的活。

跟前一天那百般刁難的態度判若兩人。

浮煙事無鉅細的教我怎麼織布,連姜姑姑看了都對她大為讚賞。

但剛過晌午,裴軒就來了。

"茵茵出事了,何將軍找你。"

"找我,又不是我乾的......"

"活該!遭天譴了吧!"

浮煙已經跟離我最近的女工換了位置,一聽到茵茵的事就急著宣洩。

"你......"裴軒正要教訓插話的浮煙兩句,被我攔下了。

"好了,何大人一定急壞了,我們快走吧!"

浮煙追在我們身後大喊著:"明顏,你一定要搶奪茵茵所愛!"

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要不是時間緊迫,我倒是想交代一下浮煙自己去勾引何少辭。

自己的仇要自己報,不是嗎?

裴軒一臉狐疑,"你們這群女人在搞什麼?"

到了縣衙的後院,我見到了滿身是血的茵茵,倒吸一口涼氣。

發膿的傷口黏著貼身的衣物,還有一道道鞭痕,皮開肉綻。

雲茗正在給她上藥,想必已經有大夫來瞧過了。

如果浮煙見到此時茵茵的慘狀,心中再有氣,也會消減大半。

見到我來,茵茵彷彿見了什麼惡鬼,把頭埋進被子裡顫抖得不停。

"滾!滾啊!"

雲茗抱歉地看著我,"明小姐......"

我只好退出門外,回想起那血肉模糊的傷,不由得捂住嘴乾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