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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織作

當雲茗來換裴軒的班時,一見我仍在侍疾,驚訝地問道:"明小姐怎還未歇息?莫不是要通宵了。"

何少辭這才意識到我快徹夜未眠了,說:"你跟裴軒都回去歇著吧,我已無恙,有云茗在,不必擔心。"

呵,要不是你突然在夢裡叫我的名字,還剛好是見不得你受一點委屈的裴軒在場,我早就睡下了。

我打了個哈欠正要轉身出去,被何少辭叫住了。

"你剛剛的那段祈禱,到底什麼含義?我真的沒聽過。"

"意思就是......"我難掩笑意,"願你的母親庇護你。"

雲茗和裴軒聞言色變,緊盯何少辭的反應,直到何少辭的回答並無怒意才鬆了一口氣。

"我感受到了。"

兩日後的清晨,我便正式開始了為期三載的勞役。

汪縣令大約是看在幾位給我求情的大人面子上,給我分到了浮山鎮就近的涓棠織作局。

臨行前,明父明母竟然也來給我送行了。

他們帶上了我許多厚實的冬衣和乾糧。

相較幾天前恨不得將我抽筋剝皮的樣子,如今的轉變著實出人意料。

只要不危及明家利益,我終歸是他們承歡膝下的小女兒。

"顏兒啊,我們會經常去看你的。"

怎麼說得跟探監似的。

我苦笑著接過他們送來的包裹,彷彿這樣收下棗子,就能將被打的巴掌一筆勾銷。

明池正在和押送我這批勞役的縣隸交談,不用想就知道在拜託同僚關照他那倒黴的妹妹。

去織作局的路上,我漸感力竭氣衰。

我們這行人本來就是去服役的,根本配不上馬車來送。

十幾裡的路,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走過去的。

我這才知道明父明母送來的這個包袱多有重,這根本不是雪中送炭,簡直是真的要送我上路。

這世間大多父母的愛,大約都是不分場合的沉重。

令兒女無法推拒,卻也要對之報以虔誠孝道。

我逐漸落後在隊伍末尾。

我想著要不要把這包袱給扔了,省力省事。

但是轉念一想,扔了實在可惜,送給同行的其他人也好啊。

押送的縣隸們也不急著催我,因為有明池的授意在,他們甚至派了個人陪著我歇腳。

我反倒不好意思了,裝作"我能行"、"我可以"的樣子勉強又堅持了五里路。

最終我被崎嶇不平的路面絆倒,賴在地上再也走不動了。

"我的天吶,姑奶奶你快起來!"

專門負責盯著我的縣隸不敢拖累隊伍,又不敢厲聲叱責。

走在隊伍前領路的一個縣隸突然騎著馬折回來,我以為是來催我的,嚇得爬起來繼續趕路。

那縣隸卻突然翻身下馬,把勒馬的韁繩遞給我,"何校尉說了,等你走不動了把這馬交給你。"

何少辭你真是個大善人啊。

為什麼不叮囑人家等我累死了再給我馬騎。

騎上馬的我瞬間就趕到了隊伍前列,因為不認識路只能半走半停等著縣隸們帶著勞役趕上來。

在這一刻,我覺得我像一隻驕傲的牧羊犬,等著成群結隊的"羊"跟上我的腳步。

到了織作局,我終於神氣不了了,因為我根本不會織布。

織作局用的種踏板織機,已經是很先進的織布機了。

可是對於我來說,這種織機簡直是個噩夢。

我不知道怎麼控制經紗的張力,怎麼調節綜片的位置……

於是我跟著管事的姜姑姑學,卻總是把線纏在一起,弄得亂七八糟,惹得姜姑姑對我怒目而視。

到了晚上,我就和織作局的女工們擠在大通鋪上。

此起彼伏的鼾聲讓我難以入睡,好像回到了上輩子工廠的宿舍。

眼前的織作局沒有幾人間的概念,通鋪上能擠得下幾個人就算幾人間,比工廠的八人間環境要差多了。

真是奇怪了,改頭換面重活一世,還真的是按部就班的重活。

一條窮苦的老路走到黑。

第二天我把織機上的一根綜杆弄斷了。

姜姑姑走過來,氣得臉色鐵青。

“你這是在幹什麼?你織布還得拆織機嗎?”

“姜姑姑,對不起……”

“都立冬了,各郡縣的織作局都在加班加點趕製棉衣,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等著呢!”

我一邊認錯一邊修起織機來。

“姜姑姑每天管這麼多人實在辛苦,不如讓我教教這位新來乍到的小姐妹吧!”

我從織機下抬頭,不知道是誰這麼好心,沒承想竟然是浮煙。

姜姑姑正愁沒法治治我,乾脆成全了浮煙的自薦。

浮煙一開始還能正正經經地教我,讓我有些感動。

結果,等姜姑姑去視察別處,其他的女工都忙著紡織自己的布匹的時候,浮煙才露出爪牙。

她給我送過來的棉線都是泛黃發脆的,根本經不起織機的拉力就斷了。

我想要自己去搬棉線,卻被浮煙攔住。

"顏妹妹,我好心幫你怎麼不領情呢?"

"這情,我領得起嗎?"

我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一把推開她。

浮煙突然抄起放在織機上的剪刀紮起來我那還沒織完的半成品。

"你瘋了吧!"

我搶過剪刀,對浮煙怒吼著。

你可以打我罵我,但你怎麼能侮辱我的勞動心血。

聽到我大發雷霆,周圍的許多女工都停下動作偷偷打量著我們。

姜姑姑自然也聞訊而來。

浮煙陰惻惻的笑著,等著看我被姜姑姑重罰。

"怎麼回事?"

姜姑姑問道。

浮煙搶在我前頭回答:"明顏她真的是手腳愚笨,織不了一點啊!"

我只覺得心裡的怒火馬上就要噴湧出來。

"你胡說,你......"

姜姑姑本就對我初印象很差,根本不聽我解釋。

她走到織機前,只見那布斷的斷,裂的裂,織得稀碎。

一怒之下,我就被髮配過去跟男工一起幹一些重活,搬運各種裝著棉花、蠶絲的麻袋。

姜姑姑從內院出來見我搬東西的埋汰樣,把我叫到一邊告誡。

"我知道你上頭有大人物罩著,你織得慢,我也不為難你。"

"可你也不能無法無天啊,耍你的大小姐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