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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章 悲劇

住院部的中心有一棵開的茂盛的木槿,內裡的花瓣還帶著鮮嫩的紫紅色,引得蝴蝶翩翩駐足,粉色的長春花被曬的捲起了花瓣,在緊促排序的枝椏間,有小小的鼠婦在溼潤的土壤內緩緩移動。

太陽還在不知疲倦的散發著光亮,將底下的所有烤得熾熱,有工人在路邊灑水勉強降低些溫度。

夏油傑換上了新耳釘,與先前那副看起來差別不大。

鶴落山月上下打量了一下,誇讚了拍了拍手掌,“不錯,尺寸也沒什麼問題。”

她鼓勵的看著夏油傑,“試試看吸收咒靈吧。”

詛咒是在人類的惡意裡產生的,像醫院這種包含著複雜情緒的地方,永遠不缺詛咒。

夏油傑張開手掌,將在窗邊不斷顧盼的咒靈變成發著瑩潤光亮的咒靈球,過大的實力差距讓夏油傑沒有任何降伏過程的吸收了它。

夏油傑不自覺抬手觸了觸自已的耳垂,冰涼的觸感驅散了一些心裡的燥熱。

喉頭滾動,他仰頭嚥了下去。

沒有……味道。

不對,還是有味道的。

是……草莓牛奶的味道。

夏油傑愕然的看向鶴落山月,後者笑盈盈的看著他,像是早已等待著他這樣驚奇的反應。

鶴落山月笑出了聲,聲音清脆,無須解釋,夏油傑明白這只是這個人的一些小小惡趣味罷了。

心思細膩又進退有度。

這個人想要獲得他人的好感猶如喝水般輕易。

夏油傑無奈的瞥了她一眼,將之前的耳釘放進絨盒裡,合上蓋子把盒子放在桌面上,抬首間碰到了什麼冰涼的東西,他偏頭看過去。

是一把太刀。

鶴落山月順著夏油傑的目光看過去,也看見了那把被閒置的刀具。

鶴落山月交疊的手掌不自覺摩挲了幾下,抬手撫了一下心口,有無數粘稠焦黑的混沌在那裡產生。

她彷彿一具空虛的軀殼,慢慢的被奪走了身上有價值的東西。

她的病床在房間的背光處,整個人隱秘在陽光照不到的陰影之下。

鶴落山月看著夏油傑,笑了笑,笑意不及眼底,“這把刀送給夏油同學吧?”

夏油傑奇怪的瞥了她一眼,他記得這把刀。

因為身體的原因,鶴落山月幾乎沒有對體術的鍛鍊,但她每天必會空出一段時間,練習太刀,自夏油傑認識她以來就是如此了,每日都是如此,從未間斷。

為什麼她突然這樣要把這把刀送出去?

夏油傑斟酌著開口,“是因為手術嗎?”

鶴落山月笑了笑,嘴角不自覺拉平了一些,“是啊。”她抬手指了指心口,“我這裡已經禁不住什麼挫折了呢。”

夏油傑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鶴落山月的話。

不管是誰,非自願的放棄自已長久以來堅持的東西,心裡總會有些難過吧?

耳垂上的飾品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淺淡的光亮,夏油傑組織了語言想要開口說些什麼。

鶴落山月抬手,在夏油傑不自覺皺起的眉心輕彈了一下,“不需要皺眉。”

她彎起了嘴角,笑得柔和,“這只不過是一時的消遣罷了。”

夏油傑抬手碰了碰剛剛被彈的地方,展開的五指遮住了他複雜的眼神。

不,不像是這樣。

夏油傑見過她疲憊但又堅持下去的模樣,無法認同她這句輕薄的話語。

屋內的空氣靜謐,在陽光的照射下有翻飛的木棉身形翩躚,晃晃悠悠的停在了窗沿。

鶴落山月拿起一縷長髮,仔細的梳理,像是一隻矜貴的波斯貓。

她笑了笑,眼神流轉間漸漸漫上了淺淡的笑意。

大多數人都像是一片片落葉,在空中漂浮、翻轉、顫抖,最終無奈的委頓於地。

她只是這大多數人中的一員罷了。

過了一會,她開口了,聲音輕飄飄的,彷彿被陽光曬得蓬鬆的木棉果莢,倏地炸開,露出裡面堅硬的籽種。

【咒術師的盡頭會是什麼?】

“我們似乎太過迷戀結局了。”

【同伴的屍山血海嗎?】

“這個世界有那麼多偉大的生命和美好的愛可以見證和體驗,但只要結局不盡如人意,我們便立刻覺得這是悲劇。”

她運轉咒力,咒力凝結出絲線將半開的窗戶開得更大,熾熱的滾燙夏風混著清新的草木香一齊湧進來。

清風拂動了她搭在肩上的長髮,單薄的身形被虛虛的攏在薄外套裡。

“夏油同學,我覺得人並不是只活一瞬間。”

真是神奇,只要結局有一刻的救贖,一生的不公和痛苦都可以忽略不計。

夏油傑不清楚自已現在心裡的想法,換了個姿勢抬手撐著自已的下巴,彷彿想遮掩自已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狼狽。

鶴落山月撐著床沿站了起來,走下床倒了兩杯茶水。

她將一杯遞給了夏油傑,“為我慶祝吧,夏油同學,就當是慶祝我從太刀的壓迫下逃脫。”

【大多數人都像是一片片落葉,在空中漂浮、翻轉、顫抖,最終無奈的委頓於地。】

但是有少數人恰如沿著既定軌道的星辰,無常的命運之風吹不到他們,他們內心有著既定的路程。

鶴落山月嘴角微彎,剛剛經歷過一場生死磨難的人身上卻迸發出無限的盎然生機。

她背對著窗戶站著,溫暖的陽光暈染了她的髮梢,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金色。

“你說得對,舉杯慶祝吧。”夏油傑接過了鶴落山月遞過來的茶杯,低頭失笑卻仰頭一飲而盡。

鶴落山月面露狡黠,拖著長音的尾聲意味不明,“欸——,喝了啊。”

“那可以跟我說一說發生什麼事了嗎?夏油同學。”

夏油傑挑了下眉,假裝聽不懂,“這裡面加了什麼嗎?”

鶴落山月也將茶水飲盡,將茶杯放回去。

“是啊,裡面摻雜了我的好奇。”

鶴落山月轉身坐在床上,裙襬揚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她身體前傾,手肘支在腿上,下巴擱在手背上,笑盈盈的看著夏油傑。

這個動作實在是稱不上婉婉有儀,卻顯露了一些被藏的更深的肆意與張揚。

“我的東西可是非常昂貴的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