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閉的淋浴房內水霧繚繞,有延綿不絕的水聲傳來,在寬闊的空間內迴盪。
夏油傑站在淋浴頭底下,任逐漸冰涼的水流劃過他的身體輪廓。
今年的夏天很忙,也可能有前一年頻發的災害的影響,咒靈像蛆一樣不斷的噴湧而出。
祓除吸收的過程被不斷的反覆。
祓除吸收,祓除吸收……
不斷的吸收,祓除。
學會了反轉術式後,悟變成了名副其實的最強。
分配給悟的任務越來越多,越來越難,硝子和月本來就不參與任務,他自已一個人做任務的時間多了起來。
沒人知道咒靈的味道,就像是吞嚥處理過嘔吐排洩物的抹布。
……
他為什麼要一直這樣?他在為了誰要這樣?
咒術師的盡頭會是什麼?同伴的屍山血海嗎?
搞不懂,分不清。
不要動搖。
不要動搖。
不要動搖,履行強者的職責啊。
可是那些盤星教信徒們微笑的嘴臉一直在他的腦海裡出現。
……猴子。
夏油傑關上水,走出了淋浴室,髮梢滴落的水滴在潮溼的地磚上濺起小小的水花,掀起的漣漪不斷向外擴散,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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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灼熱雨露均霑,擾人的熱浪一下接一下的令人感到煩悶。
路邊的廣玉蘭已經開花了,向外擴散著淡雅的香氣,掉落的花瓣被曬得焦黃,綠蜻蜓停在花蕊處小息,卻被刮過來的熱浪給趕走。
東京街道上的人很多,行人腳步匆匆,十分擁擠,就像海里奔騰的浪花般川流不息。
夏油傑穿過了人潮熙攘,向著醫院走去。
他是來看望鶴落山月的,鶴落山月前段時間剛剛做了場大手術,忙翻天的五條悟和家入硝子沒空,這次就只有他一個人。
他敲了敲門,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請進——”
鶴落山月坐在病床上,跟平常沒什麼兩樣。
嘴角微彎,看起來嫻靜美好。
鶴落山月上下打量了一下夏油傑,遲疑了一下開口道,“夏油同學,你還好嗎?看起來臉色不好啊。”
夏油傑失笑,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只是有些苦夏罷了,竟然讓一個剛做了手術的病人這麼問,看來是有些明顯了。”
夏油傑想起了什麼,摸著口袋拿出了手機,給鶴落山月看相簿裡面的影片,“這是悟他們給你的。”
鶴落山月接過了他的手機,按下了播放鍵,熟悉的聲音加上了一層失真的模糊電音感,出現在了單人病房內。
“喂喂——,月看見了嗎?我是五條悟!”五條悟的大臉出現在螢幕上,精緻的五官被放大依舊出挑。
家入硝子從五條悟身後冒出來,向著鏡頭揮了揮手,“是我噢。”
五條悟看著家入硝子吐槽,“你是什麼是我是我詐騙嗎?認真一點啊。”
家入硝子反駁:“我覺得一本正經的跟認識的人再來遍自我介紹看起來挺傻的。”
五條悟:“你在說我傻嗎?”
家入硝子:“誰對號入座就是在說誰。”
夏油傑的聲音從鏡頭外傳出來,像是正拿著手機在錄製,“你們好好說啊。”
兩人終於結束了幼稚的對話,對著鏡頭一本正經的喊。
五條悟:“早日康復,然後出去玩。”
家入硝子:“多休息,少勞累。”
五條悟:“硝子,能不能有點默契?”
家入硝子:“抱歉,跟人渣保持思想同頻還是有些難度的。”
“你在說什麼——”
夏油傑適時的掐斷了影片的錄製,讓氛圍勉強還維持在溫情的邊緣。
鶴落山月揚起嘴角笑了起來,又再看了一遍,被薄外套裹著的身形瘦弱,露出的手臂一角纖細。
夏油傑不自覺摁了摁眉心,眼底的青黑讓他看起來格外疲憊,外面止不住的蟬鳴讓他耳廓轟鳴。
鶴落山月看得皺眉,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你最近是不是很忙?這個時候的咒靈很多吧?其實不需要來接我出院的。”
夏油傑低頭笑了笑,揮手否認,“沒有,只是有些失眠罷了。”
微風拂動了窗邊拉起的紗簾,帶起了一些輕揚的弧度,廣玉蘭的行為被夏風裹挾著,一齊捲入房間內,讓人感到些淺淡的心曠神怡。
牆壁角落的薔薇長得茂盛,攀附著架好的枝架不斷向上生長,佔據了大片單調的白牆,為這塊角落添上了一筆濃墨重彩的熱烈。
鶴落山月看出了夏油傑並不想說,笑了笑沒有再問下去了,跟他說起了身邊發生的有意思的事情。
少女的聲音舒緩,有意識的設定著敘述的節奏和懸念,令聽者不自覺陷入了她編織的柔和細網中。
夏油傑的表情不自覺變得放鬆,彷彿有和煦的春風在屋內流轉,驅散了心底不斷蔓延的燥熱。
鶴落山月突然想到了什麼,從旁邊的抽屜拿出了一個小盒子,放在桌子上兩指按在邊緣推到夏油傑面前。
夏油傑看了看像是首飾盒般的絨盒,抬頭看向鶴落山月,“這是什麼?”
鶴落山月笑了笑,雙手規矩交疊在腹部,嫋嫋婷婷,“這是我給夏油同學補的生日禮物。”
夏油傑的生日在二月份,正是寒冬末尾,鶴落山月得了感冒靜養了許久錯過了五條悟他們為夏油傑操辦的排隊。
夏油傑不明所以,“你不是已經補過了嗎?”
鶴落山月微微偏頭,臉側自然垂落的頭髮襯得她臉龐嬌小,“那只是應急的,這個才是我想送你的,當時還沒完工,最近才除錯好,正好你來了,也勉強算是剛好呢。”
“開啟吧。”鶴落山月輕聲催促道。
夏油傑將絨盒拿起來,開啟後有一副耳釘靜靜的躺在裡面。
夏油傑拿起一隻靜靜端詳,不知道什麼材質的寶石在明亮的光線下發著淺淡的光亮,看起來低調又奢華,和他現在佩戴的耳釘款式很像。
最重要的是……
夏油傑轉動耳釘,看見了後面刻的密密麻麻的咒文。
這是一件咒具。
夏油傑看向鶴落山月,用眼神詢問著。
鶴落山月抬手觸了觸自已的耳垂,柔軟小巧的耳垂上沒有任何痕跡。
“這是一件咒具,效果是短時間的改變味覺。”
鶴落山月的聲音輕緩,宛若不斷流動的沉靜河流,洗滌著夏油傑混亂的心緒。
“你……怎麼知道的?”夏油傑的聲音模糊,有著他自已沒有注意到的乾澀。
看到夏油傑這副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鶴落山月笑了幾聲,像是在揶揄,“因為我有一雙善於發現問題的眼睛啊,請叫我江戶川月。”
她難得的調笑了幾句,令夏油傑繃起的肩膀放鬆下來。
“夏油同學你從來不在我們面前吸收咒靈,每次吸收完以後心情都算不上美好,所以我只是猜測。”鶴落山月從旁邊的花瓶裡拿出一朵百合,屈指輕輕彈了幾下新鮮的花瓣。
“猜對了嗎?”鶴落山月輕轉手腕,將百合花梗遞給夏油傑,少女笑靨如花,人比花嬌。
夏油傑沉默片刻,抬手接過了鶴落山月遞來的花朵,將它放在絨盒旁邊。
“……你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