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天色已晚。
院子的角落生長了一點一點的青葙,頂部的花瓣是豔麗的桃紅色,生長旺盛的一粒珠星星點點,和濺落在地上的血滴一樣。
漫出來的大片血液染紅了地面,久久未能幹涸。
這個院中的活人只餘兩面宿儺一人。
他慢悠悠的走到房門口的搖椅上坐下來,享受這份噤若寒蟬的平靜。
他睜眼看著頭頂的屋脊,感覺仍有一種散不去的煩躁。
……
這次他一連在外面待了兩週,沒有回去過。
自從裡梅來了以後,就沒有令他不適的束縛出來作怪了,但他還是在之前養成了一週回去一趟的習慣。
煩躁。
感覺自已就像是被馴化的狗。
他抬腳踢開了大門的殘骸,無視面前形狀各異的屍體,走出了身後已經被染成紅色的房間。
他穿過了千迴百轉的木製走廊,路過了幾間格外不同的房間,裡面充滿層層疊疊的紗簾,燻著上等薰香,傳來女人們的說話聲。
這是這家主人妻妾們居住的地方。
兩面宿儺抬腳往裡面走進去,裡面縮成一團的女人們立刻尖叫起來,尖利的聲音刺得他耳朵生疼。
“不要,不要過來!怪物!你這個怪物!”
穿的最為奢侈的女人這樣說道,不自覺滴落的眼淚暈花了畫的美麗的妝容。
啊啊。
有段時間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呢。
自從他覺醒術式的第二年,就沒聽到過了呢。
兩面宿儺慢悠悠的走進去,他愈靠近,女人們愈是驚恐。
他走到最中央的女人面前彎下腰,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她的臉。
“你就是這座城裡最美麗的女人?”
女人一愣,尖叫都停了一瞬,覺得自已似乎找到了生機“是……是!”
不對。
她的聲音變得有了底氣,變得柔美溫和“這座城裡再沒有比我更美的人了,所有不要……”
不對。
“標準還真低啊。”
他見過更美的女人。
她有一副好嗓子,宛如一條慢慢流淌的清澈河流,洋洋盈耳。
她的博學令人側目,文雅嫻靜又極具修養。
兩面宿儺想,自已是尊敬她的。
還有束縛養成的下意識愛護,控制不住的複雜情緒。
一切一切,組成了他對那個人特殊的心緒。
世界獨予它偏袒與光亮,給它以無邊的風采,給它以無窮的浪漫、情不自禁和把持不住。
它常被世人稱之為
——愛。
凡人百年,人性嗔痴貪怨恨,愛這個常被人美化的詞彙裡卻包含了這些人性的種種。
它會點燃你的理智和沉默,敲鑼打鼓的直擊心臟。
胸腔內漫出來的慾望瘋長,張牙舞爪的彰顯著自已的存在。
——他徹底的被馴服了,變成了那個女人的囚徒。
得出的結論令他惱火,他起身向外走,乍起的術式將身後的人切的四碎。
晚雲在暮色上散錦,溪水在殘日裡流金。
碰撞的木屐聲在走廊裡迴響,只餘空長的蟲鳴鳥叫。
休想高高在上的看他在地上沉淪,他要把那個女人拖下來。
無所謂是不是兩情相悅,只要人在就夠了。
因為他不會給除了自已以外的另一種選擇。
另一邊,鶴落山月滿意的看著面前終於完工的咒具,勾著嘴角露出來了一個明媚的笑容。
死皮賴臉的要帶著那些書籍還是有用的。
存在於她想象中的咒具被她一點一點的化為了現實。
天使解除了術式,來到鶴落山月面前,好奇的打量著鶴落山月手上拿著的奇形怪狀的短刀。
“渚祁小姐,這把咒具的作用是什麼啊?”天使興致勃勃的看著這把用了自已術式做出來的咒具,眼裡盛滿了期待。
“還不太穩定,我再調整一下。”
鶴落山月笑盈盈的拍了拍天使的腦袋,顯然心情很好。
“那先給它取個名字吧。”天使眼睛亮晶晶的說道,有種把這件咒具當成洋娃娃的歡快。
鶴落山月指節抵著嘴唇陷入了沉思,豎起食指笑道。
“就叫,天逆鉾吧。”
前幾天送出去的信件得到了回應,有幾道氣息靠近了這個房間。
“先不要閒聊了,收拾收拾準備離開吧。”
她們跟著前來接應的暗衛離開了,來到了一座偏僻的宅邸。
早已有人等待在裡面。
“真是很久沒見了啊。”溫潤的男聲傾瀉而出,隨風吹入鶴落山月的耳廓。
鶴落山月笑了起來。
“是啊,好久不見了,夏油同學。”
“很久沒見的只有傑嗎?”氣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有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她們身後。
“當然不是,五條你還好嗎?”
鶴落山月熟練的為五條貓貓順毛“跟你不見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擔心你呢,果然,離開五條大人還是很艱難啊。”
這句話捧的五條悟非常高興,心中積攢下來的氣憤也在見到本人後散去了七七八八。
“這個小鬼是誰?”他看向站在鶴落山月旁邊的天使,小孩瑟縮了一下,躲在鶴落山月的身後。
“一個術式很有用的孩子。”
“看來月這段時間非常忙碌啊,沒空見我們這些老同學,倒是養了個孩子。”家入硝子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一下子又點燃了五條悟的怒氣。
“是啊!把我們忘得一乾二淨,自已在外面逍遙快活!”
鶴落山月訕笑道:“怎麼敢啊,這不是正在為回去找方法嗎。”
“你找到了嗎?”夏油傑挑了下眉,整理了一下衣襬坐了下來。
“算是吧。”鶴落山月看向旁邊的五條悟。
“結個婚應該就可以了!”她說得振振有詞,用的詞是留有餘地的應該,但聲音裡卻帶著篤定。
五條悟:“啊?”
家入硝子:“呦吼。”
夏油傑:“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