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五條悟打量了一會立在門口的人,皺著眉頭想要說些什麼,欲抬的手卻被鶴落山月按住了。
“兄長說的是,諸位,現在天色不早了,今天的會面就到此為止吧。”她坦然自若淡淡的開口道,先前糾結的表情消失的無影無蹤。
“各位請回吧。”鶴落山月看向旁邊的夏油傑。
【不要跟他起衝突,你們先走吧。】
夏油傑看出了鶴落山月想要表達的意思,晃了晃扇子笑盈盈的開口道:“那我們就先離開了,請姬君一定要考慮一下與我的婚事啊,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可以了我的府上叨擾。”
你們沒關係嗎?有什麼問題一定要找我們啊。
鶴落山月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感謝您的好意,請讓我再想想吧。”
【沒事。】
五條悟卻不依鶴落山月的意思離開“我與渚祁小姐一見如故,想與你再多交流一會。”
【五條!】
鶴落山月皺眉瞪他,卻被五條悟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我才不走。】
“不如這樣吧,渚祁小姐今天就隨我回宮,我對你很感興趣呢。”
五條悟的話雖然是對著鶴落山月說得,眼睛卻看向了那個立在門口的人,男人寬厚結實的身形被身後的陽光照得影子拉長,幾乎要攏在他們身上。
兩面宿儺又怎樣?他可不怵的。
反正現在都是人類不是嗎?
這恐怕是根據真實歷史改編過的吧?
那眼前這個人,就是還是人類時的兩面宿儺嗎?
兩面宿儺,千年前不是詛咒師嗎?
怎麼會是這種身份?
……
不管怎麼樣,讓月跟這個人待在一起太過危險,誰也不知道在這個世界死亡是否會真的死亡。
——他要把她們兩個帶走。
五條悟目光漸凜,做出了這個決定。
“我妹妹還是待字閨中的內門小姐,就這麼跟您回去了是不是不太合適。”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宛若揩去了蒙塵的悠久大提琴。
“我覺得還可以,畢竟我是這個國家最大的,不是嗎?”五條悟聲音裡有著輕飄飄的笑意,眼裡卻只有黑沉的警惕。
他依仗著這個身體的身份,將一個尖銳的問題拋在了男人面前。
【你是有什麼異議嗎?有的話,你居心何在呢?】
——回答不對就會遺留巨大後遺症的問題。
一個披著和善外皮的血腥試探。
男人輕笑一聲“陛下言重了,能讓您滿意當然是小妹的榮幸,但婚姻大事我們還是需要再仔細商談一二的。”
與男人粗獷的外表不同,他的話語縝密又得體。
“我覺得不用商量了,你們難得對此有什麼不滿嗎?”五條悟變換了一個坐姿,隨手從果盤裡拿出一個青棗上下拋玩著。
他將青棗丟進了盛著茶渣的盤子裡,棕褐色的茶梗沾上了青棗脆嫩的外皮,他豎起一根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戳弄著它。
“或者是,是對我不滿?”
……
鶴落山月簡直想要敲開五條悟的腦袋看看裡面有什麼東西。
突然這麼有攻擊性的衝著這個男人嗆聲幹什麼?
鶴落山月並不打算離開渚祁家,為了搜尋回去的線索,不應該放棄這個“出生地”。
存在即合理,她來到的是這個身份,就一定是有作用的。
她要留在這裡……至少在發現什麼重要線索前都是這樣。
鶴落山月抿了抿嘴唇,起身向五條悟行禮“兄長失禮了,但是陛下請給我一些考慮的時間,今天您就請回吧。”
鶴落山月背對著男人,惡狠狠的瞪了五條悟一眼。
趕緊閉嘴跟夏油走!
幹嘛啊!他可是為你著想欸!
五條悟不滿的瞪了回去,開口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身邊的夏油傑打斷了。
“陛下,逼迫可不是一個好行為,今天我們就先離開吧。”
夏油傑抓住五條悟的手臂晃了晃。
他理解鶴落山月的顧慮,也認為在發現相關線索之前留在渚祁家是一個好決定。
他也明白五條悟的顧慮,讓她們跟那個臭名遠揚的兩面宿儺待在一起的確很令人擔憂。
但是鶴落山月已經做出選擇了。
說明她有把握保全自己。
她可不是一個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人。
五條悟不滿的看著面前三個讓他到此為止的同期。
……好吧。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來,被夏油傑拉著往外走。
“今天是我們叨擾了,還請姬君注意身體。”
【請注意安全。】
五條悟回頭揮了揮手“我還會再來的噢——”
鶴落山月笑了笑,躬身行禮“歡迎您的下次造訪。”
【別來了,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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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淺黃色的光亮為漸暗的天空染上了一縷緩慢輕柔的薄紗,停在渚祁家門口的馬車早已離開。
鶴落山月安靜的坐在空蕩的長廊外看太陽落下的景色……並極力的去無視另一個待在房間內的呼吸聲。
她僵硬的偏頭看向還坐在不遠處的男人。
他百無聊賴的喝著茶水,安靜著沒有說話。
鶴落山月移開眼眸,將視線落在庭院池塘上,一隻錦鯉從水底下浮上來,去輕啄飄落在上面的枯葉。
像是被這寧靜的氛圍影響了,鶴落山月的思緒不自覺如漣漪般散開。
第一次見到他時鶴落山月簡直要維持不住自己臉上的表情。
四眼,四手,臉上的黑色咒紋……
這不是歷史記載的兩面宿儺嗎?!
那個在咒術全盛時期,卻所有的術師集合都打不贏的詛咒師?
怎麼會以這種身份出現?
不,不能就這麼淺薄的直接做出判斷。
鶴落山月心裡還抱有一絲希望。
也許是某個特徵相同的人呢……
她身後跟著的兩個侍女看見男人立即躬身行禮,嘴裡稱呼他為大少爺,彎著的腰背不自覺顫抖起來。
是這個身體的兄長?
男人走到了她面前,投下的影子把鶴落山月遮的嚴嚴實實。
他正冷眼上下打量著自己,沒法無視的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冰涼透徹。
不知是男人的視線太過冰冷,還是她現在的衣衫太過單薄,鶴落山月不自覺從喉嚨裡發出幾聲輕咳。
男人擰眉。輕抬起自然垂下的手掌。
噗嗤——
她身後的侍女頭身分離,身體癱軟的倒下發出了沉悶的響聲,飛濺的鮮血落在了庭院的灌木叢上。
“沒照顧好小姐,該當死罪。”
鶴落山月聽到男人如是說道,聲音宛若寒徹的千年幽潭。
她全身的筋肉緊繃起來,掩在袖子裡的手指冰涼。
這就是兩面宿儺。
沒有任何僥倖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