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是人妖魔並存的世界，大部分妖魔是不會有失智的情況的。
唯有一種，便是最低等的魔：魅族。
而時歲歲自然早就知道齊瑾年身上流著魅的血。
魅即是墮魔。
人，妖，魔可修魔道，但那也是正兒八經的存在，同墮魔是有本質區別的。
墮魔是交換，是神族為了獲得一些自以為重要的東西，捨棄高等命格換最低等的命格。
比如有人要用萬貫家財典當愛情，一樣的道理。
魅，既是最低等的命格，生來是悲劇，一生也都是悲劇。
“魅啊......最低等的命格啊，為所有族不齒，好好的神何故墮魔呢......”
傳說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
齊瑾年抿唇：“那你嫌惡魅嗎？”
小姑娘擰眉，認真思索了會，沒有直接回答，只是道：“他們一定有自己的堅持吧，畢竟付出這麼多，想要的東西，對他們而言，一定很重要吧，是比命還重要的。”
齊瑾年亦是不解，似是自言自語：“是啊，不過，那究竟是什麼呢？值得嗎。”
小姑娘絮絮叨叨，在齊瑾年的胳膊上蹭了又蹭，墮魔會忘卻前塵，又怎麼捨得啊。
若是她，她不願忘記身邊之人，前世今生，若有選擇，她會選擇 一併記得，哪怕是不好的人生，也有值得記下的風景和值得掛懷一生的人。
這麼想著，眼皮漸漸打架，時歲歲抱著齊瑾年的胳膊沉沉睡去。
等到時歲歲徹底睡熟了，齊瑾年動作極輕地抽回手，在熟睡的少女額頭落下一吻。
他走出房門，小心翼翼地將房門帶上，偽裝的雲淡風輕終是散盡，在時歲歲面前，掩去痕跡，著實不易。
扶牆走至角落，喉間腥鹹，五內異樣只有自己知道。
雨絲細密，絮絮落下，他靠著身後冰冷的牆壁緩緩坐至地上，胸口劇烈喘息。
“這場雨，只是想留住你。”
喉結滾動，聲音低緩，像是若有若無的嘆息。
水藍色的光芒從男人指尖溢位，這場雨很快便停下了。
他隨手抹去嘴角溢位的血跡，唇畔笑意略顯苦澀：“復生密卷果然不假，它讓你回來了。只是.....給我留的時間能讓我堅持得久些......”
堅持到，娶到他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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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陽光正好，絲毫看不出外面有飄過雨的痕跡，像是隻有時歲歲那個院子落雨了。
時歲歲在齊瑾年的陪伴下，與時父時母見了面，長話短說地解釋了前後因果。
末了又去百草長老那偷了兩芥子袋的藥書，順帶把藥房桌上新鮮出爐的燒雞也順走了，風塵僕僕地趕回了百花門。
她現在是百花門的人，自然要留在百花門，處理那些因為兄長莫浩言留下的爛攤子。
結果，剛回房不久便遇到了百花門的二夫人王夫人。
“呀，山丫頭，快去勸勸你哥哥吧，他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了，別跪出病來了。”
王夫人是二房，也就是莫浩言和時歲歲的姨娘。
時歲歲七歲時，父親莫罡便在外出除妖時，死於大妖之手，屍骨無存。
大夫人聽聞噩耗，一病不起，不久便也同去了。
於是時歲歲和莫浩言便由二夫人養著，時歲歲與這二夫人並不相熟，因為在母親送葬那日，路上遇到鮫人，見其靈力強大，眾人不敵，便各自逃命。
唯有莫浩言守著妹妹，可畢竟年紀都小，二人迷失在荒山中，最終還是走散了。
王夫人只尋回了莫浩言，莫浩言痛失妹妹，大病一場。
王夫人膝下無子，將莫浩言當做親生骨肉一般對待。
她平時對莫浩言都是好生照顧著，而這所謂妹妹一回來便如此懲處莫浩言，王夫人心中不是滋味，莫名生出妒意。
“山丫頭，你讓你哥哥跪祠堂，總要有個由頭，否則，怎麼令人信服？平白折了你哥哥的威望。”
王夫人有些生氣，雍容華貴的臉上多了幾分慍怒。
時歲歲面上現出一絲古怪：“且不說哥哥跪祠堂是他自願的，我記得當時在場唯有二孃與我，如今百花門人盡皆知，這是為何？”
她與王夫人並沒有多少感情，覺得事情不對，自是不會留什麼情面的。
王夫人愣了一下，捏著帕子笑著：“哎呀，這天底下哪有不漏風的牆，門下弟子和長老，各個是人精，又不是瞎的。”
赤紅色蔻甲，格外晃眼，時歲歲有些嫌棄地別開目光，不去看王夫人。
“我知道二孃擔心哥哥，我又何嘗不是，可哥哥執意如此。我能怎麼辦。二孃若是擔心，這天且冷著，祠堂又四處漏風，不如做些燙水給哥哥暖暖身子。”
聞言，王夫人面色陰了下去，嘖嘖，這小丫頭片子是指揮上她了嗎？
“二孃還不快去？莫不是方才說的關心哥哥的話都只是說說而已？”
時歲歲合上藥書，身子微微後仰，審視著王夫人。
王夫人藏在袖口裡的手默默攥緊。
“聽說哥哥去玄天劍宗修習也是二孃力薦的？”
王夫人愕然，沒想到時歲歲怎麼忽然提起這茬。
她道：“是我，浩言崇尚劍修，那自然是玄天劍宗最為合適。”
時歲歲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嗯啊，哥哥去玄天劍宗時，不過十六，在玄天劍宗一待就是三年，這三年，百花門可都是二孃你在幫襯著啊。”
說著她放下手中的藥書，走到王夫人面前，握住她的手，說的情真意切。
“二孃這些年可真是辛苦極了。”
時歲歲心中如明鏡一般，但是面上還是笑意盈盈的。
宗門少主，十五六正是培養為接班人的年齡段，而這個關鍵的時候，莫浩言居然去了玄天劍宗。
再度歸來，這百花門有幾人還是莫浩言的人？
他們的心可還在這莫家少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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