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生死不論,糾纏不休。”他下顎抵在她的頸窩,貪婪地嗅著她身上的氣息。
如此真實,鮮活,有溫度的時歲歲。
完完整整,連同一顆心,一起,回到了他的身邊。
他看不到時歲歲的表情,不管她的意願,誓死糾纏。
若是錯的,那便錯下去去。
齊瑾年彎起唇角,終於卸下所有偽裝和試探。
只要她說離開,他便演不下去了。
所有的驕傲頃刻間潰不成軍。
“歲歲,我很想你。”耳畔聲音輕柔,帶著重傷的虛弱。
話音未落,他視線之外,時歲歲早已淚光晶瑩,淚珠同細雨匯聚,一同滾落。
喉間像是堵住一樣,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也堵住了那句:“我也很想你。”
齊瑾年身後後那條水藍色龍尾輕輕晃動,靈光閃過,雨勢迅疾,卻是綿綿密密的,像是細絨,持續不斷。
一場毫無預兆的雨,是留下她的理由。
齊瑾年輕聲說著,像是蠱惑,像是引誘:“你不喜雨天,便留下吧。”
踏入房門,時歲歲啞然,這房間還同從前一樣,屋內氣息帶著溫馨的味道,木質桌椅,小巧精緻的梳妝檯,水藍色的帳子,掛著亮晶晶珠簾,一如從前,也沒有絲毫久不住人的潮溼,像是保持著光照和日常通風。
甚至連衣櫃裡還保留著時歲歲喜歡放滿白色衣袍的習慣。
齊瑾年沒有將衣櫃裡原先留下的白衣處理掉,似乎多保留一點,時歲歲便會早些回來。
“身上的衣裳髒了,換一件吧。”
時歲歲隨手從衣櫃裡取出一件白色的袍子扔給齊瑾年。
齊瑾年垂下眸子:“尺寸不合適,我回去洗漱。”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大概是在屋頂或者院子牆角守上一夜吧。
時歲歲看穿男人的小心思:“你就不奇怪,當年在這,你魅蟻之毒發作的那次,換的便是我這衣櫃的衣服,何故衣衫大小正合適?”
齊瑾年不解:“許是巧合。”
“那我給莫浩言在天仙配成衣店定製的那件,為何最後你穿了也正合適?”
“許是,我同莫浩言——”
一道閃電從大腦裡劃過,齊瑾年猛地頓住,他分明比莫浩言高上一頭,且肩更寬些,絕對是不能穿上莫浩言衣裳的。
也就是說.......
目光落在面前少女身上,她眸光晶瑩,小臉溼乎乎的,沾著水珠,不知是剛剛被雨淋了還是怎地。
“你同哥哥自是不一樣的。”時歲歲笑著回應。
【咩呀!】
煤球這個小傢伙在時歲歲恢復力量後,也同樣恢復了實體,它從挎包裡鑽出來,跳到時歲歲的肩膀上使勁踩奶。
【小主人,我懂了!】
齊瑾年蹙眉,尋著聲音看了過去。
【小主人你討厭下雨,是因為齊瑾年的小破屋一到下雨天就會積水,往屋子裡淌。】
【齊瑾年做面首時,你給他喂得藥從不是什麼調情的藥,是壓制魅蟻之毒的藥。你見不得齊瑾年被其他人看到這幅狼狽的樣子。】
【劇情的開始是幼時齊瑾年來玄天劍宗那年,若你待他好,那這惡人便自有他人來做。齊瑾年可以被你欺負,但不能被旁人欺負了去。】
【你只是藉著欺負他的名義保護他!那日齊瑾年被紈絝羞辱,你便知曉了天道的存在,知曉了你在這個世界扮演的角色。】
【你寧願承受齊瑾年所有的恨意,也要護著他!】
【因為!因為,你喜歡他!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喜歡他?】
時歲歲臉都紅了,她在心裡抗議:【煤球!憋說了,整的我怪害羞的,還好齊瑾年聽不到。不然......】
她心裡想:該死,做了這麼多好人好事,他怎麼能聽不到呢!
齊瑾年神色越發凝重,真是喝醉了不成,這小靈寵竟會口吐人言了?
聽著一個又一個他曾經誤會時歲歲的往事。
臉上表情一變再變,有震驚,有心動,有心疼,有懊悔.......
一直到最後,那小東西說時歲歲喜歡他?
喜歡.....
喜歡他?
齊瑾年愣住了,資訊量太大,一時難以消化,甚至連身上的傷都不疼了。
他甚至暗暗慶幸還好他受傷了,否則他的歲歲哪裡會來。
思緒回到從前。
原來,他的歲歲,從來沒有停過向他走來的腳步。
他所有的情誼,原來從不是單相思。
齊瑾年垂下眸子,唇角不自覺地勾起。
他的歲歲,心裡是有他的。
時歲歲看齊瑾年發呆,伸出手在齊瑾年面前晃了晃,他都沒反應。
這孩子傻笑什麼呢?
時歲歲不解。
末了,煤球高興地飛到空中,舒展著爪子:【咩呀!好在齊瑾年從來未真的恨過小主人!他記得小主人的好,一路跟在小主人的身後,只希望小主人能有一天回頭,也看到他的好。】
齊瑾年臉刷的紅了,瞎說,他才沒有。
他只是覺得這個二小姐又蠢又廢的,跟著莫浩言下山歷練,萬一人家顧不上她怎麼辦?
只是想著,跟緊她,別讓她再去禍害別人了。
【可是加藍秘境,齊瑾年被抽去了情絲,便忘了小主人所有的好,唯獨只記得那些不快樂的事。】
齊瑾年:???這個小東西怎麼知道那麼多?這些事,除了他自己,還有其他人知道?
有叛徒?
莫不是樊勒?
那個蠢貨除了放假,腦子裡還知道啥?
嗯,現在還多了娶媳婦。
這個小東西究竟是何方神聖?
不過它如此堂而皇之,是以為他聽不到她們說話。
那便裝上一裝。
“咳咳,那我便換個衣服吧。”
齊瑾年佯裝無事地接過衣衫。
“等下,先清理下創口,給你包紮下。”時歲歲指了指已經準備好的熱水和紗布,“我擅長。”
齊瑾年一瞬錯愕,才想起,其實從前時歲歲每每強制他來她房中,不是他魅蟻發作的日子,就是受傷的日子。
她一直在默默護著他,用一種旁人都發現不了的方式,瞞過了天道,瞞過他。
好在如今,抽絲剝繭,隱藏的真相和愛意,終於水落石出。
“別愣著了,非要我像以前那樣嗎?”
時歲歲擰乾了浸溼熱水的毛巾,催促著齊瑾年脫下衣衫。
“以前那樣?”齊瑾年喃喃自語,想起曾經時歲歲對他“狀似要他清白的動手動腳”,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可時歲歲終是沒有碰過他啊,只是騙過了天道,做了那惡人。
他胸腔中莫名堵得慌,原來時歲歲比他想象的,過得更難。
可她表現出來的,總是笑眯眯的,像個小太陽一樣。
自兩年前時歲歲離開後,他卸去所有偽裝,也不再有人敢欺負他,也沒有人能欺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