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瑾年面色無波,對言言的話有了免疫。
眼底眸光微轉,最終落到一旁光腳的歲歲身上。
他上前一步,接過歲歲手上的鞋,非常自然地彎蹲下身子,一手托起歲歲的腳,另一手以掌心撫去她腳底的泥土。
“二小姐這麼著急,是擔心奴對你最愛的面首動手嗎?”
少年語氣淡淡,抬頭看了她一眼。
歲歲一臉嫌棄:“在玄天劍宗三年就這副廢物模樣嗎?”捱揍了都不知道還手?
齊瑾年微頓:“二小姐喜愛他。”
“倒是乖巧。”歲歲點頭。
嗯。
是在贊同他的做法嗎?寧願受傷的是他,而不是那個言言嗎?
齊瑾年心裡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失落。
可笑,他在期待什麼?
期待她注意到他受傷,擔心他嗎?
別做夢了。
你在她心裡只是個玩物啊。
昨日她幫自己,只是.....
只是心血來潮吧......
只是她的一個把戲罷了。
挺好的,這樣看清了,也就不用再抱有絲毫希望。
也就是說,他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去做他要做的事。
少年唇角勾起,彎起詭異的弧度。
但因為是低著頭的,歲歲並無察覺。
一旁頤指氣使的言言惱怒,但不敢言,這個賤奴居然先他一步服侍二小姐,給二小姐穿鞋?
呵,倒讓他裝到了。
“服侍人你倒是做得來的,得虧生你的那位教得好。聽說那女人一天能連線三個男人,呵——”言言很享受這種折辱齊瑾年的時刻,還在喋喋不休。
“閉嘴!”歲歲瞪了言言一眼,有些煩躁。
“二小姐?你是不喜歡言言了嗎?”言言不解,她不是最喜歡自己的聲音的嗎,總是讓他多說些,愛聽。
無錯書吧現在怎麼讓自己閉嘴了?
歲歲按了按耳朵:“吵死了。”
什麼?
二小姐說他吵死了?
言言震驚,若不是親眼所見定是以為齊瑾年在暗中搗鬼。
他眼眶發紅的看著歲歲:“二小姐,你平時可是最疼言言的。”
話音未落,不知是不是歲歲的錯覺,她覺得齊瑾年身形晃了一下。
這才把目光落到齊瑾年身上,便看到齊瑾年腿彎處的袍子有些破爛,還沾了泥土。
“腿怎麼了?”
“沒事。”齊瑾年後退了兩步,“二小姐莫要掛懷。”
歲歲:“別廢話,撩起來。”
少年聽話地將衣袍撩上去,於是乎,歲歲看到了少年傷痕遍佈的膝蓋,還隱隱有瓷渣陷在其中,鮮血淋漓。
看的歲歲心裡發緊,無意識地捏緊了衣裙。
“怎麼回事?”
歲歲小鹿般的眼睛已經沒了方才的懵懂,她涼涼看著言言,目光銳利。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了,除了言言還會有誰?
該死的,齊瑾年不會把這一茬記在她頭上吧?
大寫的冤枉啊。
歲歲目光落在言言身上,涼涼道:“本小姐如此疼你,你還給我找事?”
歲歲二話不說,捏碎了言言的手骨。
“咔嚓——”
骨頭斷裂的聲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疼疼疼!”
言言瞪大了眼,看著自己那隻軟軟垂下的手掌,撕心裂肺地吼了起來。
他的手啊,以後還怎麼撫琴?
時歲歲莫名煩躁:“再吵到我的耳朵,我不保證你還能有吃飯的手。”
“嗚嗚嗚嗚嗚——嗝。”
言言一秒收聲。
出去辦事忘帶東西半路折回的小荷看到這一幕,當場驚在原地。
喲,自家小姐這是怎麼了?怎麼對言言發這麼大的火?
平時不是可喜歡言言了嗎?
難不成小姐喜好又變了?
喜愛上了齊瑾年?
女人心海底針。
小荷搖搖頭表示不能理解。
不過二小姐發火時,她還是少說話吧,這麼想著便去庫房取東西去了。
說來奇怪,出門的時候明明帶了芥子袋,結果到山下的時候發現沒拿。
定是出門時撞見齊瑾年,一時氣憤忘了,自家小姐本是極其討厭他的,不過看來最近似乎有改觀,既然如此,那自己也沒有那麼討厭他了。
前幾日小姐左右交代,要去凡間集市把所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買來,她要親自挑選給她的浩言哥哥送過去,這沒有芥子袋可怎麼裝得下?
她悄悄拿了落在房裡的芥子袋,福了福身,迅速溜了,二小姐性子不好,保不齊殃及池魚,先溜為妙。
齊瑾年看到小荷眼眸微轉,唇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很好,一切都朝著他計劃的方向發展。
歲歲冷聲:“言言,我不希望以後你再打著本小姐的名頭做些我不喜歡的事,這是最後一次。”
言言瞳孔震顫。
難道?自己平時仗著二小姐的喜愛,打著玄天劍宗二千金道侶的幌子去凡間“行俠仗義”的事被發現了?
莫不是那獵戶找上玄天劍宗了?
真是斤斤計較,他不過是收了五十金問診費。
五十金給他一抔玄天劍宗的香灰,多划算的買賣。
就算病未好,也是他命賤。
也何至於此,找上玄天劍宗?
噯,還不是這二小姐給的打賞越來越少了,他才想的這生財之道。
一定是齊瑾年這個賤奴,拿走了屬於自己的獎賞。
自然,言言打著玄天劍宗二千金道侶的幌子,在凡間做的好事可不僅僅是這一件。
“二小姐,那家獵戶——”
言言打算解釋,卻撞上時歲歲冰涼的眼神:“怎麼還不滾?”
他心思玲瓏,登時瞭然,時歲歲不知。
“看到那個罈子了嗎?我數到三,再不滾,就把你砍了四肢裝進那罈子做盆栽。”
此話一出,齊瑾年長眉一挑,這想法怎麼跟自己的......
英雄所見略同。
如果那個罈子裡裝著時歲歲的話,那一定格外有觀賞價值。
“三——”
時歲歲還沒喊出二,言言就連滾帶爬地跑遠了。
歲歲算是看出來了,這言言,妥妥一個軟飯男,也不知道之前的時歲歲眼睛是怎麼瞎得,居然對一個軟飯男這麼好。
待言言走後,歲歲問齊瑾年:“他不過一個凡人,你為何不還手?”
齊瑾年道:“二小姐在意他。”
時歲歲:??今天的齊瑾年怎麼有點不一樣?
歲歲解釋:“整個玄天劍宗,只有你是值得我在意的。”
齊瑾年瞳孔驀然放大,她在什麼?
歲歲點頭,一副你沒聽錯的表情:“坐下,你膝蓋上的傷得處理。”
怎麼回事,齊瑾年這個脆皮,怎麼不是在受傷就是在受傷的路上。
真讓人煩惱。
齊瑾年低垂著睫毛,隱去所有情緒。
本來腦子裡已經過好了接下來的環節,今天是個取回天璽之玉的好日子,亦是除去時歲歲這個廢物的好日子。
真是。
雙喜臨門。
玄天劍宗二小姐與面首言言發生爭執,面首言言懷恨在心,在參湯裡下毒。
二小姐毫無防備,命喪於此。
至於證人,剛剛折回的小荷就是證人。
妙哉。
不枉今日又是跪瓷片,又是挨巴掌。
本來,袖口中的手已然幻化出利爪,只待破土而出。
看到時歲歲不依不饒要給他包紮,也只是敷衍地回答著:
“奴不值得二小姐親自照顧。”
可是,為什麼事態的發展變得不受控制起來?
“值不值得我說的算。”少女音色悅耳,繼續嘰嘰咕咕地說著。
開玩笑十個億。
哥,你值得,沒有人比你更值得。
歲歲發自內心的話,卻令齊瑾年愣在原地,連同指尖利爪都猛然縮了回去。
所有的心理建設,盡數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