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目標明確，先是在院子裡環顧一圈，目光掠過牆角滿地的瓷碗碎片，空無一人。

接著開始四處尋找。

終於在廚房門口找到了那一抹頎長的玄色身影。

歲歲鞋襪未穿，還有些賴床，便從窗戶裡探出腦袋，看看他在作甚麼妖。

順著言言行徑，自然也看到了那個容顏無雙，饒是少了一隻眼睛，也讓夏日光景黯然失色的少年。

對面廚房方向。

少年一手端著托盤，一手掀開門簾，探身出來。

陽光洩了一地，有幾縷稀碎的光影灑在他身上。

端的一副良家婦男，溫婉賢淑的居家好男人。

登時，歲歲不爭氣地，心跳漏了半拍，透過半開的窗戶，她揚手打招呼：“齊瑾——”

“啪——”

清脆的耳光聲，打碎了歲歲的美夢。

言言拂袖，一掌扇在剛出廚房門的齊瑾年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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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瑾年生生捱了這一巴掌，卻緊緊護住了手中端著的東西。

“奴給二小姐煮的......”少年聲音好聽極了，低沉沙啞，也有點耳熟。

與齊瑾年平時冷漠的神色完全不一樣。

此時的聲音帶著點討好和委屈。

“不是讓你跪著嗎？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給二小姐煮湯？”

言言話音剛落，又揮手打去，器皿落了一地，碗碟碎裂，熱氣騰騰的湯汁潑了一地。

歲歲忙彎腰在榻下找鞋，哎？不是，齊瑾年好歹是個修士，這個言言只是個凡人吧？

他不會躲的嗎？

滾燙的燙水潑了半隻手，少年瓷白手背登時被燙出大片紅痕。

“奴想著二小姐身子弱，這參湯是奴熬了好幾個時辰的......”

聲音不大不小，偏偏是在臥房裡的歲歲剛好能聽到的。

歲歲拍著大腿，作孽啊，好不容易跟齊瑾年緩和的關係，就這麼被言言毀了。

少年垂眸，左眼依舊是被黑綢遮掩著，右眼長長的睫毛遮住靄色瞳眸，看不清神情，但語氣裡的委屈卻十分明顯。

言言莫名來火，這賤奴是去耽心閣進修過嗎？

怎麼，怪里怪氣的？

聽著他就來氣。

言言揚手，又是一巴掌，在落到齊瑾年臉上前，被一隻鞋擊中手腕。

言言嬌喘：“啊。”

反應過來，怒喝：“賤奴你敢還手？”

“言言替二小姐管教管教你這賤奴，你不服？”言言紅潤的唇開合，完全不在怕的。

二小姐說過，若沒有這雙眼睛，她便會棄之如敝履。

他齊瑾年又算什麼？

千等萬等，可算是等到天降餡餅，齊瑾年的眼睛毀了，那這恩寵他可不是能獨佔了嘛？

若是再放任這賤奴，不知他又搞出什麼茶色舉動，重新俘獲二小姐芳心。

歲歲赤裸左腳，提著裙子蹦躂了半天，去撿掉在地上的鞋，頭有些疼，她可兒勁在齊瑾年這刷好感，而身邊這群老六可真是可兒勁地作妖，唯恐齊瑾年不把這些氣都撒她身上。

歲歲道：“別說了，趕緊滾。”

“聽到了嗎？二小姐讓你滾！”言言挑釁地笑著，拍了拍齊瑾年的肩膀，“在二小姐心裡，你永遠都是最卑賤的那個。畢竟你只是娼妓之子，還是最低賤的青樓裡最低賤的娼妓。”

齊瑾年面色發白，薄唇緊抿著，身軀也在微微顫動。

母親，永遠都是齊瑾年的軟肋。

同時也是所有人攻擊齊瑾年的刀子。

齊瑾年呼吸越發沉重，他冷笑：“請問閣下比奴高貴多少？”

齊瑾年的母親是娼妓不假，而言言本身就是娼妓。

誰又比誰高貴？

言言被戳到痛處，雙目赤紅，“倒是比不過你有好心人收養，能來這玄天劍宗，做了仙君。”

他譏笑著：“可是啊，你骨子裡的血，還是髒的！臭的！真髒啊，跟你那面目全非的母親一樣髒。”

他拍了拍齊瑾年的胸口，好似手上有什麼髒汙似的，盡數蹭在他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