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瑾年,這幾年你事事聽我的,是因為我用你孃親的病要挾你?”
齊瑾年一愣,沒想到時歲歲居然會主動提這事,他搖頭,“承蒙二小姐出手相助。二小姐精通醫術,煉出的丹藥對母親的病大有裨益。”
時歲歲的藥,比那些天價藥材還要管用。
之前齊瑾年夜以繼日地掙錢,都遠不如時歲歲的一顆丹藥。
本來齊瑾年拒絕了時歲歲的幫助,但是時歲歲詭計多端,軟硬皆施。
鞭笞,羞辱,都沒有使齊瑾年服軟。
但時歲歲骨子裡便是藥修天才。
她給他下了一種藥。
哪怕齊瑾年骨頭再硬,也對抗不了那些藥。
每每讓他失去神智,不知所為。
若是魅蟻還可以透過刺傷自己來剋制,但時歲歲的藥無色無味,不知不覺便讓他聽話的像一條沒有尊嚴,只會搖尾乞憐的狗。
齊瑾年也不知道在每一個失去神智的夜晚他都做過什麼。
是匍匐在地上,對她三叩九拜,舔舐她的腳尖;
是忘記所有做人的尊嚴,說著一切諂媚的話語;
還是隨時歲歲所願,在床上竭盡所能討好著她?
以上無論哪樣,都比殺了他還難受,偏偏都是他的猜想,不記得分毫。
偏偏每次相問,歲歲都是無所謂地笑著:“你猜?”
偏偏每次醒來,歲歲都會在坐在床邊,衣衫規整,露出皓齒,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美好的像是神明,像是透過樹葉間隙的陽光,像是透過破碎的他,照在千瘡百孔的心臟上。
像是一個妻子,在等醒來的丈夫。
而正是這個可怕的念頭,讓齊瑾年恐懼,恐懼從心底散發出來的,是對時嫣然的背叛。
他絕不能背叛她。
他究竟是從何時喜歡時嫣然的?
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只記得,時嫣然知書達理,待人溫和,像是小菩薩一樣。
在玄天劍宗也不會跟其他弟子一樣嘲笑他,甚至會在其他弟子打翻他的飯菜時,再給他打一份。
在盛夏弟子練功時,會給他送上西瓜和冰水。
在換季時,會給他送一件新做的衣裳。
......
她對他的善意,其實不僅僅是從玄天劍宗開始的。
從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時嫣然定是不記得了。
是他還在沐傾城做奴隸時 ,那個頭戴面紗的小姑娘遞給了他半個花捲。
而時歲歲便似乎是上天嫉妒有人對他的好,派來折磨他的。
只不過是這雙眼跟莫浩言有五分相似,時歲歲便各種針對他。
甚至調查他孃親的住處,趁他不在,蠻橫無理直接掀開孃親被褥,將昏迷的孃親曝曬於烈日之下,若不是時嫣然及時趕到,簡直不堪設想。
而他決定將時歲歲的死刑期提前至今日,亦是因為早上偶遇時嫣然,得知了時歲歲前些日子居然如此折辱自己孃親。
得知此事,齊瑾年簡直氣的恨不得立馬將時歲歲大卸八塊。
但是輕易將情緒寫在臉上自然不是齊瑾年一貫的做法。
他像往常一樣,極其溫順地對時嫣然道謝,謝時嫣然提醒自己多多留心時歲歲。
齊瑾年甚至悄悄給了自己肩膀的傷口一掌,鮮血直接順著袖管就啪嗒啪嗒往地上掉。
他在等時嫣然發現他受傷 ,擔心他,或者替他療傷......
然而,時嫣然根本就沒有發現,下一秒便衝他身後經過的莫浩言奔了過去。
他的所作所為就像是一個極其可悲的小丑。
是啊,那時候他穿著白衣呢,她都注意不到他受傷了嗎?
思緒拉回現實,齊瑾年緊抿的薄唇溢位淡淡笑意,惡劣地想,如果讓時嫣然知道,是自己殺了她的妹妹,會不會恨自己?
不過不會愛他的話......
恨,也是一種在意吧......
“那你......”歲歲嚥了口唾沫,“恨我嗎?”
歲歲對上齊瑾年的眼睛,對方僅剩的眼在陽光的陰影裡黯淡無光,閃過一絲狠厲。
少年神色恢復如常:“主子恩寵,是奴之幸。奴是二小姐的狗。”
歲歲:......倒不必如此忠誠。
“我隨你——”去看看你孃親。
原主曾經是百草長老的弟子,有醫學基礎,歲歲想著就算是忘記了治療齊母傷病的藥,再望聞問切一番,重新診治便是。
眾所周知天賦這東西是刻在骨子裡的,定是還記得的。
大不了給齊瑾年錢,大把的錢,這世上唯一治不好的只有窮病。
忽然,一枚金色符咒憑空出現。
是給齊瑾年的傳信,齊瑾年劃過金色符咒,眉宇瞬間擰緊。
他蹭得下站起。
“你孃親出事了?上午齊知婕可有對你孃親做什麼?”
齊瑾年搖頭:“孃親醒了。”
歲歲道:“給我個地址,你先去,我隨後就到。”
齊瑾年愣了一下,母親醒了跟她有什麼關係,但不知為何還是把地址給她了。
經過這幾天,齊瑾年確實也相信了,歲歲是真的忘掉了許多。
齊瑾年孃親名叫羅素錦,本是耽心閣的頭牌。
在齊瑾年十歲時,一場大火毀去羅素錦的傾城容貌,不僅如此,羅素錦因為重度燒傷,整整七年都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燒傷極為痛苦,且身體極度脫水,這七年,齊瑾年一直用最好的藥材給羅素錦吊著命。
雖然齊瑾年很想親自照顧羅素錦,可是玄天劍宗是仙門不是慈善堂,能將當時食不果腹的齊瑾年帶回去都已經是大仁大義了。
更何況齊瑾年進入玄天劍宗之後一直都是被各種人欺凌,與宗門那些有權有勢的弟子格格不入,就是他們眼裡的怪胎。
若是齊瑾年將羅素錦帶至玄天劍宗,說不準早被玄天劍宗那群恃強凌弱的名門子弟給欺負死了。
歲歲心疼地看著手上的名貴藥材,真貴,貴到她已經把從莫浩言那要回來的三千靈石花了二千九來買這些藥材。
歲歲捧著藥材,一路御劍不停,頂著一頭樹葉進了耽心閣的後院,齊瑾年正在燒熱水。
無錯書吧“伯母怎麼樣了?”
“僅僅清醒片刻,等我趕到時又昏迷了。”
“喏,你孃親需要的藥材。”歲歲大方地將手中的藥材遞給他。
齊瑾年一愣,目光從她手中的藥材上又回到她的臉上,終是忍不住問道:“二小姐哪來的錢買這些藥材?”
他自然也知道時歲歲因為豢養面首和討好莫浩言,早就捉襟見肘。
而這些藥材又極其珍貴,近三千靈石。
“當然是問莫浩言要的,正好剩下的還能買些衣服呢。”歲歲看了眼一身玄衣的齊瑾年,衣服都已經洗的有些褪色了,而且少年人長得快,身上這件應當還是前今年的衣服,手肘和腳踝處都有些短了。
問他要的?
這兩人關係已經好到如此程度了嗎?
呵?女子果真都是天底下最善變的生物。
明明早上還說他值得。
明明還為包紮傷口。
明明之前每次醒來,都會問他,有沒有更喜歡她一點。
難道是怪他沒有回應她?
齊瑾年手裡還在灶臺邊不停地添著柴火,腦子裡卻補出80集電視連續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