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頭的陽光格外的刺眼,樹影斑駁,風移影動。
朱青帷幔搖搖晃晃,拉長影子落在少年的側臉。
少年躬手作枕,在姑娘榻岸睡得深沉。像卸下一切重負的行人,抱著自已的大地睡得肆意。
偶爾,一縷陽光揮洩在廂房,落在他的眼底。沈落便抬手,遮住朝陽。掌心留出半片黑影。
他在睡,她在等,誰也不想說話。
“王爺——”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聞著聲,沈落沒聽出是何人,清歡不吭聲,大抵是沒有威脅了。
掌心之下,少年動了動,像是醒了,又似是沒有醒。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他嘀嘀咕咕祈禱,頭頂傳來一陣笑聲。
他繼續裝聾作啞,手抓住沈落的被褥利落地蓋住頭部,恨不得鑽在其中。
“王爺,宮裡來人,今日的登基大典還需您出面。”
登基?
沈落心中呢喃,不著痕跡的審視屏風外圍的少年。
隨風可不管人醒沒醒,杵在外室的正堂,迎上自家王妃若有若無的打量,默默嚥了一口水。
聽說,這個王妃可厲害著呢。
他得躲著點。
也好在這些日子沈落不常睡在閨房,大抵是嫌無聊,辦置臨時床榻睡在外室,隨風和錦王妃的目光才直戳戳了些。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快和他說,我病了,去不了。”
少年嘴上碎碎念,輕輕扯了扯沈落的衣袖,可憐兮兮。
他已有一個月不曾和落落見過面了,外加要離京,則務必處理些鬧人上火賺不到半點好處的“要務”。
得虧昨晚慕雲深臉皮夠厚,死皮賴臉跟著岳母才進了沈府。至於為何睡在了菊園,他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是落落嗎?
“哥,要上朝了。”
沈落忍住滿眼笑意,裝作一臉嚴肅。
聽著話裡頭,也能猜出個一二。登基此等大事,攝政王不在場,朝中也沒有誰敢自作主張。
上次宮變,錦王揭露陳年往事,即使沒有確鑿證據,也可說明的是,錦王慕雲深,與先皇無關。
這樣一來,哥哥一邊要壓下那些不利於自身的言論,減少對趙家的損失,還要安置慕淵琛和沈明珠。
昨日一過,更要顧及到柳家的利益。
今日若遲到,頭上扣的帽子就怕又要多一頂。
很累吧?
“不上。”
慕雲深拒絕的乾脆。
“慕雲深!”
外頭柳月不知何時進來的,叫了慕雲深一聲——這下真賴不了了。
“媳婦兒,我要被一群死封建壓榨成幹了。”
“慕雲深,你在罵誰?”
繞道修竹屏風,柳月直驅而入,坐在床榻一側,捂緊女兒不知為何發冷的雙手,似笑非笑的打量女婿:
“誰是死封建?”
“……我是。”
女婿打了個激靈,瞬間站直,滿臉認真。
“吃完飯再走吧。”
岳母大人不準備為難小婿,揉了揉女兒的胳膊,也問沈落:
“沒有吵到你吧?”
提起此事,沈落瞬間眉眼彎彎,雙眸滿含笑意:
“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