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九點
“偉峰，雨杉有點不舒服，我帶她去醫院看看。”
陸俏的話讓正在吸粥的周偉峰一愣，他昨天喝了頓大的，這會兒還頭昏腦脹，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你讓她自己去咯，又不是小孩子。”他呼喝道。
這哪是帶孩子去看病，這是要他的命！
棋牌室這麼大一攤子，他最多幫忙送送水壺、端端果盤、遞遞煙，澆水、煮餛飩、切水果、記賬等等瑣事，他是從不管，只在每月月底查賬合賬。
“誒呦，有些不舒服，女娃哪好意思開口，還是媽媽陪著去比較好。”陸俏笑道。
只差把話說明白。
周偉峰臉色難看，這是把他後話也堵了啊。
原本他還想說‘實在不行去，他帶程雨杉去醫院也行’。
“不是，馬上來客了，晚點去看不行嗎？”
“誒呦，看病這事好拖的，你辛苦辛苦咯。”
“不是，這一攤子，我忙的過來啊我？”
“看完病早點回來，聽見莫？！”
“哦得了咯，哦得了咯（知道了）。”
“…”
望著陸俏急匆匆的背影，周偉峰不相信地端著粥，追下樓。
他本來就腿跛，平時上下樓是手腳並用，這次端碗粥，等他下到一樓，陸俏已經扶著彎腰、捂肚、‘臉色蒼白’、腳步浮虛、‘病態難掩’的程雨杉出房間。
恰好，幾名趕早班的麻友拎著豆漿、油條進來。
“早…哎喲，雨杉這是怎麼了？生病啦？”
“看這臉色，有點嚴重哦。”
“陸俏，你帶她去啊？”
最後一位麻友的話問到點上。
陸俏一臉為難，又賠笑道，“哎呀，女孩子有些話不好說，我做媽媽的，幫忙去說說。”
“哦，哦哦哦～”
眾人明白過來，目光紛紛投向程雨杉。
後者一臉‘不堪受辱’的羞惱狀。
“快去吧，快去吧。”
“哎喲，女孩子的病不能耽誤。”
“跛哥，那今天麻煩你了噻。”
“…”
周偉峰一大早就油光肥膩的臉有些僵硬。
陸俏適時地獻上一句，“偉峰，我和雨杉走咯。”
周偉峰更是臉一沉。
他有種不妙的預感…
……
湘雅三院
“看病只是藉口，還真來醫院啊，還來湘雅三院。”
陸俏望著人流如織的門診部大門，有些咋舌，目光投向一旁的徐然。
小滿哥（帥哥/小夥）一頭清爽的短碎髮，天氣漸涼後換的襯衫，不正式也不特休閒的那種，淺色的牛仔褲，整個人…
陸俏也形容不好，反正…確是帥哈。
“三院的婦…好嘛，來都來了，做個檢查吧，回去也好應付。”單程雨杉一人，徐然還能把‘婦科’二字說出來，但她媽媽陸俏也在，總感覺…怪怪的。
此刻的程雨杉早沒了在棋牌室時的虛弱，蹦個臉，一言不發。
陸俏看了閨女一眼，又看向徐然，露出笑容，點頭，“好。”
沒有預約，現場排號，徐然直接讓陸俏拍了張等號的照片給周偉峰，除了證實她們母女倆確實在醫院，也側面告訴他，要花很長時間。
給當時在茶水間切水果的周偉峰氣的沒當場把手機摔了，給外面一句‘跛哥，來盤瓜子，快點噻’，催的一點脾氣都莫。
對陸俏、程雨杉，他可以橫五橫六，對這些顧客，他只能笑臉相待，關乎他的錢包啊。
差不多上午11點多
“走了，不能旁聽的弟弟。”程雨杉神完氣足地從科室走出，對候在走道上的徐然道。
這個詞的出處，來自她做完檢查，聽醫生分析，一直陪同左右的徐然讓醫生一句‘弟弟吧，不能旁聽哦，不方便’，後面排一串的堂客（泛指有年紀的婦女，也指妻子），年齡不等，陪同的要麼同位女性，要麼是有年紀的男性，徐然臉皮這麼厚的人，差點臊臉，在一科室堂客笑聲注視下，‘落荒而逃’。
徐然刻意的死魚臉，居高臨下地注視她，皺眉不語，試圖以氣勢回懟她。
後者也毫不畏懼地與他對視。
等陸俏一出來…
“俏姨，走，去吃飯。”
徐然換上淡淡的笑臉。
對他這種雙標行為，程雨杉表示強烈譴責，待會一定要多點幾個菜。
“好。”陸俏看向他，點頭道。
三人上了計程車，陸俏望著車窗外往後退的城市景象，一時出神，心中先覺新奇，後又落寞，自己窩在南相路十多年，出來過幾回？
自家親戚不提，周偉峰這邊的親戚，有個什麼紅事白事的，他少有帶她出席，除了讓她看顧棋牌室的生意，實際也嫌棄她是二婚。
陸俏有些迷茫。
當初自己除了二婚帶個女兒，也算是十里八鄉一枝花，嫁給周偉峰這個有套拆遷房的跛子，他不吃虧，自己也沒撿多大便宜，自己圖女兒的學籍和生活保障，他圖她的美色。
如今，閨女再有大半年就要高考，出了這種…這種事，也算她看周偉峰看走了眼，自己未來…
“到了，俏姨。”
徐然的聲音把陸俏拉回現實。
“哦，好。”
這是一家川菜館。
徐然問過程雨杉，陸俏的偏好。
早上就定了包間。
進去報手機號，迎賓員把他們帶到預定包間。
“俏姨。”徐然接過選單，遞給陸俏。
陸俏看著包間偏中式的裝修裝飾，感覺消費低不了，她有些侷促，“家裡人隨便吃點，你們倆點吧。”
她這個家裡人，引來服務員對徐然和程雨杉的目光。
程雨杉秀眉一擰，羞道，“媽，您說什麼呢。”
徐然還好，他臉皮厚實，接過陸俏推開的選單，緩解一時的小尷尬，看向服務員，道，“口水雞，蒜泥白肉，水煮肉片，藤椒…您不忌口牛蛙吧，俏姨。”
“不忌口，不忌口。”陸俏搖頭笑道。
“那行，再來份清炒時蔬，一份青菜豆腐湯。”
“好的。”
無錯書吧陸俏看著走出包間的服務員，對徐然道，“小然，三個人吃不了這麼多吧？”
“您不必為我省錢，俏姨。”
徐然氣度沉穩，有經世故，沒同齡人的跳脫和毛躁，陸俏看在眼裡，滿意在心裡。
出菜有一會，陸俏沒奔主題，和徐然東拉西扯，一會兒‘家裡還有什麼親戚’，一會兒又問‘最近學習成績怎麼樣’，給程雨杉鬧個大紅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