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隔間前，徐然敲了敲門。

“誰？”

大廳中麻將乒乒乓乓，程雨杉毫無情緒的聲音從房間裡響起。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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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然臉湊著門，道。

細微的拖鞋拍打地磚的聲音，一步步逼近。

門被開啟。

迅速地看了他一眼，程雨杉迅速低下腦袋，“進來吧。”

徐然卻敏銳地捕捉到她泛紅的眼眶。

怎麼…還哭過？

不論是前身留給他關於程雨杉的記憶，還是這些天與程雨杉的相處，他不覺得程雨杉與其他同齡女生一樣，承受力不夠，愛哭鼻子。

門只開了一半，徐然雖然瘦，但骨架大是，他只能側著身進。

進門，率先奪走他目光的，是碎了一地的玻璃，來源是…相框。

等等！

那是…

徐然眼中驚愕爆出。

他一個大步上前，彎腰仔細分辨，扭頭，正好程雨杉冰冷得刺骨的目光迎上來。

徐然還想問，是不是她自己安裝的，防止有人偷偷進她房間，畢竟她的這間臥室在大廳內，常常有頭次來的麻友誤以為是洗手間，又恰逢她忘記內鎖門，直接推門而入，為此，她在房間門上貼了警示語‘不是廁所’。

轉而又罵自己笨蛋，如果是她自己裝的，她又何必叫他來，何必這麼生氣？

在半商半住的屋子，有能力這麼做的有兩人，周偉峰和陸俏，陸俏有這能力，未必有這心思，答案不言而喻。

真該死啊周偉峰！

“今晚想吃點什麼？”徐然直起腰，平淡問道。

他知道，此刻程雨杉心中肯定積累了無數情緒，需要一個渠道發洩出去。

至於這個監控像頭…

他掏出手機，調出水印模式，對準那一地狼藉，連續拍了好幾張，同時口中問道，“楊帆夜市去過麼？星城最大的夜市。”

程雨杉都傻眼了。

你贛神魔？

都這會兒了，還想著吃？

“食為天嘛，再大的事，先顧肚子。”徐然抿了一抹安慰的笑，道。

“不吃。”程雨杉氣得甩開視線，不想看他。

徐然眼角有些許無奈。

妹坨還在氣頭上。

“你喊我來為什麼？”他仍維持溫和、輕柔的低嗓音。

“肯定不是為了吃。”程雨杉回得極快。

瞧她癟嘴又氣鼓鼓的模樣。

徐然壓了壓嘴角，也壓了壓心中逗逗她的心思，繼續問道，“有什麼是我可以幫你的嗎？”

程雨杉愣住。

是啊，有什麼，是他，一個外人可以幫她的呢？

說到底，這是她個人的事，是家庭內部矛盾。

想著想著，她大眼睛中生出絕望。

囚籠般的房間，沼澤做的泥潭…

天旋地轉！

胸悶，想吐！

她晃了晃，像是失去感官，往側方伸手，宛如在黑暗中摸索，在找什麼可以依靠的…

手似乎捉到什麼，溫熱感從掌心傳來，暖洋洋的。

感官因而接連恢復，程雨杉循著溫熱感看過去。

是徐然的手臂。

她又循著他的手臂，對上他的雙眸。

有關心，也有問詢，全是不逾越的那種。

“那你走。”她鬆開手，挪開視線，道。

“程雨杉，你真是…”徐然一副‘我很受傷’的表情，道，“從你三十七度的嘴裡怎麼能說出這麼冷冰冰的話？”

“我…”現在雖然是18年，短影片已然盛行，但這句話還沒流傳開，程雨杉一時有點懵，細細一品，心中情緒被沖淡幾分。

“安啦，妹坨，今天你然哥請客，先去橘子洲耍耍，中午玉樓東，下午嶽麓山，晚上楊帆夜市，一個字。”

“安排！”

程雨杉望著徐然那副作怪的臉，耳畔仍迴盪他胡亂拼湊的怪異語調。

當她走出南相路，坐上網約車時，她甚至有些恍惚。

同樣恍惚的還有站在棋牌室門口的周偉峰。

捏麻麻的，怎麼又讓這小子忽悠過去？

真是…

他氣得只直咬牙！

“哎呦，跛哥，莫望嘍。”

“跛哥，女娃大了留不住，沒甚稀奇的。”

“是哦，小然知根知底，家裡還有一套房，雨杉真嫁過去，還沒有婆婆，也算是好人家。”

“…”

周偉峰聽得後槽牙都快咬碎了。

憑什麼便宜徐然那臭小子？！

“哎呀，八字沒一撇，同學之間正常往來，你們當叔叔伯伯、姨母嬢嬢的，不好胡說，我們家雨杉還要許人家的。”

他場面話說得純熟，眾人也拿不準他到底什麼心思，紛紛笑笑，專心手中牌局。

……

晚8點

楊帆夜市

大約7點過後，星城向過往遊客展示它的另一面。

作為全星城最大的夜市，這裡有1000＋個攤位，300+種美味小吃，囊括省內外。

頭顱湧動的人潮中，程雨杉緊緊跟在徐然身後。

今天一天，對她而言，無無異是新奇的體驗。

整個行程雖是徐然一手安排，她卻體驗到從所未有的…自由！

“嘭～”

很悶的一聲。

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走神的程雨杉一腦袋磕在他後背。

好硬。

不像別的女生，程雨杉沒發出半點痛呼，只是捂著腦門，殺氣騰騰地瞪向徐然。

估計徐然要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她少不得也甩他幾個眼刀子。

“喏。”徐然伸出胳膊，在程雨杉疑惑的目光中，又道，“抓緊。”

抓…

程雨杉有些猶豫，左右掃了掃，果斷地伸手，不輕不重地捉住他的胳膊。

不同於之前的感受，入手後，程雨杉第一感覺是硌手。

這傢伙，到底多瘦啊。

徐然這會兒是沒空猜她心思。

夜市的客流還在增加，他注意力在前後左右。

“黃油啤酒，有興趣嗎？”

程雨杉翻了個白眼。

又撩撥她！

她停住腳步，手輕輕一帶，拉住他，道，“喝。”

“服了，走。”徐然利落地從心。

程雨杉姣好的臉龐露出得色。

正巧徐然往後瞥了眼，她臉頰微微燙，視線垂下，想想又有些不服，圓潤的下巴昂了昂。

“嘖.”

徐然故意地笑了聲。

程雨杉瞪過去。

這傢伙，學她！

徐然咧嘴，用某人同樣的得色還回去。

“徐，然！”

“嗯，我在。”

“你…”

週末的夜市人擠人，沒一處僻靜的攤位，徐然和程雨杉只好打包了些小吃，到南相路附近，找了個口味蝦小吃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