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打包盒，大號的那種，加一盆滿滿的大份口味蝦，這一天跑東跑西、連軸轉，消耗也不小，程雨杉吃了好一會，感覺腹中飢餓去了大半，才緩下來。
與她放慢的進食速度相反，她的思緒開始活躍，目光也頻頻地投向對面的徐然。
“稍等。”
徐然明白她所想，快速地將手中的一隻口味蝦消滅。
脫下一次性手套，用紙巾擦了擦手，掏出手機，隨後…
嗡，嗡～
程雨杉的手機一連震動數次。
“先看，細節咱再溝通。”
徐然叮囑了句，換上一副新一次性手套，繼續與口味蝦戰鬥。
程雨杉看了他一眼，認真地查閱他傳送的第一張圖片，內容為：某處罰法第四十二條規定，偷窺、偷拍、竊聽、散佈他人隱私的，處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罰款；情節較重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五百元以下罰款。
再度拾起這件事，她仍怒火滿腔，當時初發現時的恐懼感默默地縈繞，只是經過這一天，怒火洩了，恐懼感也淡了，重要的，她人也冷靜下來了。
在這一刻，程雨杉才大致明白徐然的意圖。
抬眼看了看徐然，她默默地看完徐然發給她的所有圖片，只是越看，臉色越差。
“程老師，我實話實說，以你現有的證據，想把那跛子送進去拘10天都無法實現。”
“更不提，你把他送進去之後，在俏姨不與他離婚的前提下，你們母女怎麼繼續在這個家生活？”
“不論你想不想博一把，考個好大學，或是走高職，或是去找工作，你一走了之，俏姨怎麼辦？”
“法律條文解釋得清楚，你與那跛子已經構成撫養教育關係。”
在徐然四句話後，她的臉蒼白至極，大眼睛黯淡無光，沒半點生機。
“很難，是嗎？”徐然語調冷酷得像是個旁觀者。
程雨杉抬頭，微微泛紅的眼眶，淚水開始蓄力。
這個眼神，徐然多少年後再記起，也會膽顫心驚，如果不是這一天，他背離自己不隨意插手別人事情的準則，這個女生未來…
實在難以想象！
對上她的目光，徐然沉默少許，眉頭幾回緊鎖，最後道，“但是，別慌，有你然哥。”
程雨杉死灰般的雙眼破裂出一絲希冀。
“這事，不是你一個人可以辦成，我…我個人的建議，分兩步走，一，固定相關證據；二，拉我俏姨你媽媽入夥。”
“以相關證據，‘說服’周偉峰，讓他以繼父母子女關係惡化為由，向法院提出解除繼父母子女關係，同時解除與俏姨的婚姻關係，當然，斬斷你與那跛子的關係，你或許沒多少負擔猶豫，對俏姨來說…估計很難。”
程雨杉默然。
她細細思量徐然的話。
說服肯定不是字面意思，大概是要挾，但要挾容易被定義成違法行為。
要媽媽和周偉峰解除婚姻關係，那周禮軒怎麼辦？
誠如徐然所說，她一直想飛，想離開星城，又能飛到哪兒？
撫養教育關係不解除，若干年後，周偉峰一紙訴狀，她仍受他挾制，還得付他贍養費。
無錯書吧“這是個十分難做的決定，不管對於你，還是俏姨。”
“你一定要想清楚，不管你做什麼決定，後果已經清清楚楚地擺在你面前。”
“還是那句話，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找我。”
“…”
程雨杉已經忘了自己怎麼回的房間。
她躺在床上，腦袋一團漿糊，不是迷茫，路已在眼下，只是難以抉擇。
她原還打算把這事當一家人面挑開，現在想想真是幼稚至極。
假定媽媽信她不信那跛子，可那跛子要賴下來玩，一口咬定自己為了繼女的安全著想，或是其他勉強說得過去的理由，怎麼辦？
程雨杉越想越多，越想越多，已經忘了送她回來的徐然，正在外面讓周偉峰和陸俏‘圍攻’呢。
“去了橘子洲，還去了嶽麓山？讓你破費了咯，小然。”
“誒，小錢。”
陸俏拉住他問這問那，話裡話外不離女兒，全是關心。
而周偉峰…
“小然啊，昨天你們鳴龍實驗的肖主任來找你俏姨，說要雨杉走高職，他找你了沒？”
“哦，這事新聞不也說了，都是為了升學率嘛。”
徐然知道這跛子不願他總來找程雨杉，所以一直想方設法地打探他的成績，總試圖找個面上說得通的藉口，等下次他再來來，好把他推回去。
見徐然再一次含糊其辭，避重就輕，周偉峰一咬牙，他顧不得面子，哪怕叫人笑話，也得把這小子踢吧走。
“是嗎？我沒看新聞，不太瞭解。”周偉峰笑笑，然後轉折極為生硬地道，“我和你俏姨商量的，高職嘛，還是不要浪費錢的好，要麼，讓雨杉早點找工作，要麼，給她找個好人家咯。”
他話一頓。
果然，如他所想，徐然笑呵呵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照徐然先前那機靈勁，應該接他的話，問一句‘周叔，是瞧上誰家小子了吧’之類的話。
偏偏這會兒裝傻充愣！
賊心！
這小子對雨杉指定有想法！
賊心不死！
周偉峰越想越氣，有種自己對這個家掌控力減弱的感覺，這讓他十分不舒服！
“不瞞你說啊，小然，我堂姐，雨杉大姑家的兒子，一直對雨杉念念不忘，這幾年沒少給我打電話，嘿嘿，我想嘛，反正沒血緣關係，又是家裡知根知底的親戚，雨杉嫁過去，肯定是過好日子，你說呢？小然。”
他，徐然，陸俏，三人是在一樓的茶水間，也就是廚房說話。
周偉峰刻意地提高嗓門，大廳中的麻友聽個一清二楚，其中大多是街坊四鄰。
誰還能不懂他這點小心思？
話裡行間，無非是警告徐然，小子，勞資繼女說了人家了，你不要一天天地上趕著過來！
他們誰也沒第一時間吭聲，餘光或瞥，或瞄，投向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