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周偉峰幾人的包間,重新返回大廳的徐然又灌了兩杯茶,然後出門,不脫口罩、不脫帽,在一眾路人看‘憨娃’的目光中,沿著街道狂奔…
包間
煙霧繚繞,喝、罵一聲一聲,在輸贏、大量現鈔的刺激中,周偉峰幾人的情緒節節攀升!
“闊以噻,跛哥,今天這手氣。”
“通殺四方咯。”
“才半個來小時,跛哥,莫要跑!”
“跑?憨娃才跑!”
“…”
周偉峰叼根菸,眯著眼,昂著下巴,油膩的肥臉洋溢囂張的喜色。
否極泰來,這是否極泰來啊!
手上熟練洗牌,內心猖狂大笑。
文化水平不高的他殊不知還有泰極而否一詞!
“嘭!”
包間門被猛地推開!
包括周偉峰在內,一共五人,嚇了一跳,五雙眼睛瞪向門口的同時,手搶先般已經伸向桌上的賭資,卻聽門口的小夥道,“周,周叔,快,快!棋牌室拐場咯(出事了)!”
周偉峰心裡來不及生出疑惑,視線被徐然的上氣不接下氣、臉和額頭的大汗所吸引!
“你說麼子?!棋牌室拐噠場?”他猛地起身。
甚至起的太猛,因高血壓,腦袋還有點暈乎!
也是這下暈乎,讓周偉峰沒空隙思索徐然的話。
徐然躥到他身邊,一副‘孩子找長輩做主’
的無主又焦急模樣,抓住他的手,面向桌子,“叔,快點吧,抓抓緊!”
他是隻口不提到底出了什麼事。
周偉峰給他唬的真以為去牌室出了什麼大事。
“哥哥們,今天先到這兒,下回咱們再繼續。”
說完,他一把抄起自己桌上的現鈔,塞進口袋,在徐然又攙又拽中,忙不停地出去。
“該陰!(活該)”
“到底出了麼子事?打個電話不好了嘛?”
“那滿哥(帥哥/小夥)沒跛子電話咋辦嘛?”
“陸俏和雨杉打嘛。”
“陸俏和雨杉要是不好打嘞?”
“那…咱們去瞧瞧熱鬧?”
“走走走…”
四個牌友顯然不是什麼好貨色,一水滿臉的幸災樂禍!
差不多出了茶餐廳,周偉峰猛然醒悟過來。
“不對!”他大喝一聲,一把甩開徐然的手,蛙蟆眼眯了眯,看向徐然,道,“不對,如果棋牌室有事,阿俏會打給我,要你來做麼子?是哪個告訴你我在這?阿俏!是阿俏吧!哦~你們串起來,想算計我?”
徐然停步,臉上的緊張、焦急、惶恐無助,緩緩收起,似乎更驗證周偉峰所想!
他輕笑一聲,不屑道,“小然,不是叔說你,你啊,嫩!”
“你人都到包間門口,咋個沒報警?慫嘞?不敢確定?”
徐然平靜地看著他,看他現眼。
到底是誰嫩?
他從再回到茶餐廳,身上一直有兩個監控像頭呢。
剛才跛子幾人的違法記錄,拍的清清楚楚!
被盯的心裡毛毛的,加之身高差帶來的威懾,周偉峰退了半步,努力端住氣勢,揮手,嫌棄道,“好好,沒事趕緊走,一個高中生,未成年,整個摻和別人家的事,小然,叔實話說,也就瞧你沒孃老子、牙老子,否則,有的你苦吃!”
“嘖.”
徐然這一聲蔑笑,有某人九分真意。
“聊聊吧。”他語氣淡淡、眉宇又似真摯。
沒拿捏住他,周偉峰也不願讓他拿捏,“滾滾滾,我有那麼閒?”
說完,他扭頭就要往回走。
“還是聊聊吧,有人託我給你一些東西,你會感興趣的,周,叔。”
周偉峰總感覺這水老倌口中這個‘叔’更像是‘輸’。
有點刺激到他。
轉過身,他斜著視線,打量徐然一番,不屑道,“憨娃,去哪?”
“隔壁茶餐廳,包間我都訂好的。”
徐然伸手,作‘邀請’的手勢。
不僅僅是訂好,還用帶的檢測儀,檢測了有無像頭、竊聽裝置。
他越是這樣,周偉峰越覺他虛張聲勢,篤定要給這水老倌一個教訓!
……
“一壺銀針。”
周偉峰半點不客氣,一屁股坐下後,直接對服務員道。
等服務員走出包間後,又半譏笑半試探道,“有錢的吧?阿俏給你噠?”
“俏姨這十幾年過什麼日子,你不清楚?”徐然笑地搖了搖頭,反諷了句,從身側的挎包拿出一個塑膠檔案袋,放在周偉峰身前,“莫扯皮,有人託我把這個給你,看看吧。”
這種夾雜淡淡鄙視的口吻,讓周偉峰眉頭戾氣橫生,他不輸氣勢地瞪了瞪徐然,拿起塑膠資料夾,開啟,不在意地把裡面的紙張倒出,倒到一半的時候,他蛤蟆眼一鼓,立即小心地又把裡面的紙張倒回去。
正好服務員來敲門上茶水,他急忙地把檔案袋放到自己腿邊的沙發椅。
徐然看的嗤笑了聲。
掩耳盜鈴的心虛!
服務員都察覺到他的異常,多看了眼。
她周到地洗茶杯、斟茶…
一套服務,把周偉峰等的度日如年!
額頭滲出幾顆油膩的汗珠,眼神不停在閃爍。
哪有之前的氣勢?
一整個癩蛤蟆插雞毛撣子,冒充大尾巴狼!
“二位,慢用。”
無錯書吧“好,謝謝。”
徐然氣定神閒。
在包間門合上的瞬間,周偉峰惡狠狠瞪向他,“是那白眼狼幫你的吧?你想做什麼?要挾我?”
還有幾分急智。
徐然挑眉,正色道,“完全不清楚你在說什麼,有人託我把這個給你看看,並且希望你簽了這份協議。”
說著,他又從挎包取出一份牛皮紙檔案袋,遞向他。
“啪!”
“籤個屁!”
“徐然,告訴你,別以為拿點東西就敢要挾我?你也不打聽打聽,我周偉峰這麼些年白混噠?!”
接都不接,周偉峰甩手拍開,牛皮紙檔案袋在空中打了個旋兒,徐然大手一展,穩穩託接住。
“行吧,周叔既然不願意,那我回了。”徐然笑了笑,起身去拿周偉峰那邊沙發椅上的塑膠檔案袋。
一張油膩的手搶先拍在其上,目光暴戾兇惡地瞪他。
他視若無物,伸手捏住塑膠檔案袋的一角,緩緩道,“你自己都看了,全是影印件,你搶走做收藏?體面些,周,輸。”
周偉峰頓時面如死灰!
同時,腦子、心中不停計較。
他到底想做什麼?
想把這些散出去嗎?
那白眼狼也沒臉!
可他…
這麼些年,好不容易混到今天這個地步,真要…
程雨杉說的一點不錯。
周偉峰是個骨子裡極度自卑的人。
跛嘛。
娶了陸俏,他如蛤蟆鼓氣一般,看似大了點,實在內裡空空。
他自己肯定也知道。
知道棋牌室的生意,都是陸俏一手操持。
所以他隨意喝罵陸俏,時不時找個理由吵一架,貶低陸俏,想控制她,控制這個家所有人!
現在…
他有些恍惚。
彷彿聽到南相路所有街坊四鄰在對他指指點點。
如同在他上小學、在老家時,所有人對他指指點點!
而他,像個過街老鼠!
“等等!”
徐然已經收好兩份檔案袋,走到包間門前。
……
半小時後
“這個也籤。”
“這裡?”
“對,手印別忘了。”
“…”
“好了,辛苦。”
徐然收起‘解除繼父母子女關係協議’檔案,這是走老雷關係,請專業律師擬的。
一切收拾妥當,他看向喪眉耷眼、沒了心氣的周偉峰,道,“千萬別想著緩兵之計,也別想著回去摧毀證據,國慶假期後,有人託我約你到公證處,再做份公證。”
明明語氣沒有商量,全是命令,卻還是一副協商態度,遵從他個人選擇。
他有的選嗎?!
周偉峰一點脾氣沒有。
不管怎麼想,他無法承擔這件事曝光的後果!
妻離子散只是開胃菜!
他又要回到過去人人鄙視的歲月!
比起這個,拋棄一個白眼狼算什麼?
繼續留著白眼狼,讓白眼狼吃他的住他的,還天天氣他?
這麼一想,他心裡…好受多了。
“茶別浪費,坐會兒吧,賬單別忘了結。”
徐然起身,走出包間。
這家茶餐廳用了不少玻璃牆,今天日頭好,陽光照進來,揮灑出一條金燦燦的路,他微微抬眼,在耀眼的金輝中,彷彿看到某人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