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一日,多雲。
窄樓天台上,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
一片細碎的陽光透過縫隙傾瀉而下,又在片刻被白雲遮了回去。
天台上,影子剎那消失,一個身影左右縱橫,前後突進。
一聲聲如拉弓,如碎石,如裂帛的聲響在空曠的天台上來回旋蕩,飛沙,塵土,瓦礫在半空席捲。
氣勢若浪潮鋪卷,從無聲到氣勢漸大,到宛如山雨欲來。
陳餘等待著身體內的藥效被吸收,轉化為營養,徹底成為身體的一部分。
腹部的熱意逐漸消褪,渾身氣孔通暢,背後已經打溼。
終於,
“時機到了。”
陳餘緩緩收回了拳腳,看向了有所變化的面板。
一個點數已經到手了。
“宿主:陳餘”
“武學:《爐灰腿功》三層,《冬蛇伏息》一層。”
“可加點點數:1”
他閉上眼睛,心裡默想著。
那可加點點數後的數字彷彿泥沙雕塑消解。
“《爐灰腿功》四層。”
正當武學的層數發生變化,
陳餘立馬感受一團熾熱的火從胸口處燒向了全身。
身軀緊隨著發生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彷彿骨骼斷裂的聲響。
肌肉,血管,骨骼,似乎渾身上下都在重構,最佳化,更接近完美。
這種種變化,快的不可思議。
等陳餘正關注到自己的雙腳的表面,也有了動靜時。
一股記憶如海嘯衝進了腦海中,眼前頓時一暗,幾乎就要徹底昏迷過去。
這一刻,彷彿春去秋來,四季流轉,彷彿過去了好久好久。
他昏沉於腦海中的劇變,整個人無法感知外邊的事情,也無法感知到身體的其餘變化。
也正值此刻,
深刻的,如同黑線一般的紋路,替代了以往呈現灰色的紋路,交織在陳餘身軀表面。
那紋路很是真實,如同火燒出來的,甚至還帶著火燒的氣味。
心臟在這個過程,充當了一切變化的源頭,給它們提供一切變化的原動力。
隨著心跳如擂鼓,氣血朝著四肢百骸傾瀉而去,有如瀑布般的氣勢,急速,力量。
等氣血從胸口處湧到雙腿, 最先變化的是大腿。
大腿如同是被充氣的氣球,忽的膨脹起來,一種神奇的力量灌入其中,就將這如氣球的肌肉,填充的如水泥,如岩石般堅硬。
腳踝通紅似血,那血色順著黑色的紋路,沖刷而去,將黑色的紋路也染的通紅。
沒一會,血色又褪去,像是漲潮落潮,很自然。
只是當血色消失的時候,雙腿剩下的紋路,已經變得更加細密,充斥每一寸肌膚,宛如花崗岩的紋路般。
這種更加細密的紋路,只剩下的很淺的黑色,不細看幾乎看不出來。
但恰恰是這樣的紋路,仔細看去,就彷彿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力量,其表面所獨有的堅韌,堅硬。
腦海中的風暴也似乎到了末聲,
陳餘猙獰的面孔上,剛露出一絲眼縫,他稍一挺直背,身上就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似乎這一挺,把整個人的骨骼格局都給改換了。
身軀的質量好似就流轉到了背後的脊椎中,只感覺背更挺,四肢更加靈活,力量充沛。
他站起身,臉上也逐漸恢復平靜。
渾身上下,紋路再一次變的更淡,幾乎隱藏了起來。
洶湧澎湃,宛如猛獸的氣血彷彿洪水被關入了堤壩中,變得流暢,平穩,無波。
“呼……”
陳餘撥出口氣,那氣息伴隨著《冬蛇伏息》的綿長特質,一直吹出去好遠。
背後一排熱氣隨之傾洩而去。
他安靜的看著自己吹出去的氣息在空中流轉,彌散,消解,
感覺渾身有太多的力量要發洩出去。
“頑弓。”
爐灰腿功·頑弓!
陳餘伏低身體,氣血按照他的調動,如瀑布洶湧而去。
嘭!!!
大腿忽的膨脹如磐石,足弓如箭矢暴射,
力氣未盡,一團白煙已在空中爆散開來,幾如火藥爆炸。
身邊的泥沙,瓦礫,灰塵,像風暴湧向一處,久久不停息。
陳餘收回右腿,看著眼前這景象,露出了笑容,
“還不錯,力量大概漲了四倍,可能還要多些……”
他抓起地上的長衣,披在肩上,走下樓去。
背影變得比以前高大,勻稱,肩膀也更加寬闊。
身高似乎也長了一些。
……
夜晚。
赤心街,南苑小區。
“踩點了嗎?”
茶几上茶香瀰漫,熱氣蒸騰。
兩鬢生白的中年人慢條斯理的往茶杯中倒著茶,對同坐在沙發上的京盧未問道。
京盧未點點頭,擦拭著手上光滑鋒銳的劍刃。
“你打算在哪動手?”中年人將茶壺放回茶盤上,問道。
京盧未停了下手中擦拭的動作:“貧民窟,到他家裡。”
“家裡幾人?”中年人又問。
“兩人。”
中年人嗯了一聲:
“很好,時間,地點,人,這些你都要粗略摸清楚,怎麼殺,用什麼手段,你也得在腦海中過一遍,一點大意也不能有。”
“另外……”中年人目光忽然一冷,
“要果斷,要狠辣,要一擊必殺。要麼不動手,一動手就全殺了。否則一時的手軟,會留下無窮禍端。”
京盧未應了聲,將擦好的劍刃放回了劍鞘內。
站起身準備出門。
屋內走出來一人,一個目光犀利,下巴長著粗厲鬍鬚的青年。
“你二叔也跟你一起。”中年人看了眼從屋內出來的青年。
京盧未愣了下:“就一個武學入門……”
“什麼武學入門的武者腦袋,值兩千金,還能讓一個可能是血象的人關注呢?”中年人反問了一句。
京盧未聽到這話,頓時無聲了。
中年人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謹慎,再謹慎,尤其是這種殺人的事情。”
他又看向鬍鬚粗厲的青年:“二弟,交給你了。”
青年點點頭:“我知道了。”
夜深,
貧民窟。
一聲不安的犬吠從巷子深處傳出,這裡沒有街燈,到處黑漆漆一片。
兩個身影一前一後,來到了這裡。
“哪個方向?”下巴長著粗厲鬍鬚的青年忽然開口說道。
京盧未抬起頭,辨別了方向,指向了那樓房密集的一處角落,“那裡。”
青年遙遙看了一眼:“從現在開始,我跟在你身後,你儘管去做,有缺漏,有意外,我會出來幫你。”
京盧未點頭,摸了摸手上的劍鞘。
他看著那黑乎乎的樓群那裡,不由得張了張嘴,輕聲說道:
“陳餘,這怪不得我……”
京盧未朝前走去:“二叔,我過去了。”
身影走入了陰影中。
等京盧未走遠了,青年摸了摸下巴的鬍鬚,正要跟去,忽然面色一厲:
“誰?!”
一陣風聲由遠即近,瞬息而至。
穿著黑色長衣,戴著兜帽的身影,從黑暗中疾射而來,腳尖一點街邊壞掉的燈杆,宛如巨鷹落地。
他面朝著青年,藏在兜帽下的面孔,在陰影中只勉強能看出一雙幽黑的眼睛。
“你是?”青年冷冷的盯著眼前這個人。
“我?”藏在黑衣下的身影朝他走去,笑道:
“你猜?”
嘭!!!
地面忽的踩出一個坑來。
身影消失在原地。
青年面色一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