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陳餘走出公共練習室。
天色已經暗下來,難聽的叫聲從不遠處響起,一隻烏鴉掠過樹叢。
學生已經走到差不多,只剩下三三兩兩的人。
“又有個女孩沒了。”
“長的挺好看的,死在了酒館外的垃圾桶裡。”
“誰啊?”
“我也聽人說的,好像是叫南清雅吧。”
一行人邊走邊說著,從陳餘面前走過。
陳餘聽到這個名字,愣了下。
他回頭看了眼剛走過的人群。
不認識。
南清雅死了?
又是酒館?
陳餘腦海中閃過那個女孩紅著臉跟他握手的樣子。
他嘆了口氣。
不知怎的,他總感覺南清雅的死,或許跟某個人有關。
這世道。
……
陰暗的房間裡。
偶爾能聽到老鼠啃噬東西的聲響,一個身影在角落的床上輾轉反側,百無聊賴。
幾個腳步聲由遠及近,來到房間跟前,停住了。
“力元刑。”門外的人喊道。
床上的身影轉了過來,發出很長的嗯的一聲,算是回應。
“你的組員這周死了三個,上面派你去看下,清理下躲在暗地裡的老鼠。”
“知道了。”床上的人過了一會才應道。
似乎有些懶的回答。
“鑰匙給你了。”
一對鑰匙從門上小小的視窗拋了進來。
腳步聲也逐漸遠去,他們的主人邊走邊交談著。
“讓他去能行嗎?他是瘋子。”
“他雖然瘋了點,但辦事還是很牢靠的。”
“尤其是殺人的事情,他很樂意做。”
“上個月他殺了十多個血脈武者,其中兩個是有身份的人,影響太大了,這才被關起來冷靜冷靜。”
“沒事的,上面讓他去做事,自然能控制好他。”
聲音和腳步都漸漸消失。
床上的身影拿到了鑰匙,從床上爬了起來。
天窗洩露的一點點光照在他的半邊臉上。
他忽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
“招聘資訊,烈日武館陪練。要求擅腿功……”
陳餘站在學院的佈告欄前,看到了這則資訊。
他詫異了下。
學院怎麼會給人做廣告。
結果在結尾處,看到了這則訊息中的烈日武館開辦人,是學院的校友。
校友啊,
那沒事了。
陳餘思考了一陣,覺得這工作可以去試試。
港口的工作沒了,他早就失去了資金來源。
這份工作的報酬也不少,起碼比港口的好上許多。
口袋裡的錢雖然還沒花完,但等到沒錢的時候,再來找賺錢的路子,那就晚了。
他看著上面的地址,看了眼天色,就離開了學院。
“南尾街12號……”
陳餘順著這條路直往下走,等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前,就看到了這座烈日武館的模樣。
一座陳舊的牌匾懸掛門前,黑底燙金。
一個老頭靠著門口坐在搖椅上,嘴裡叼著根油條,嚼的下巴油滋滋的。
“您好?”
陳餘打了聲招呼。
門口老頭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自顧自吃著油條。
“來做什麼?”他說道。
“來面試。我看您這裡招陪練。”
老頭狐疑地看著他,隨口說道:
“這活不是那麼好乾的,你這瘦胳膊瘦腿的,會被打死的。”
“練過嗎?”老頭又問道。
陳餘點頭:“嗯,練過點腿功。”
“行,進去吧。”
老頭也不站起來,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進門去。
陳餘推開門。
汗臭味,鐵鏈聲,面色赤紅的武者,喘著粗氣,沙包晃動,栓著沙包的鐵鏈也在搖擺。
陳餘四下一掃,忽然頓住了腳步。
他看見了個熟悉的面孔。
一聲爽朗的笑聲響起,一個留著淺淺的胡茬,打扮貴氣的少年走了過來,面帶笑容。
“黎年望?”
“對。”黎年望哈哈一笑:“陳兄弟,真是有緣分,昨天剛在學院見過,今天就在這兒又遇見了。”
“你這是來?”他問道。
陳餘回道:“面試。”
一個魁梧的男子走了過來,虎背熊腰,一雙豹目如同銅鈴。
他穿著一身西裝,走到黎年望身旁,對著黎年望問道:“小黎,你認識?”
“我同學。”黎年望應聲道。
他看向陳餘:“如果我沒猜錯,你是來應聘陪練,要求是擅腿功?”
陳餘點點頭。
黎年望回頭看了眼那個魁梧男子:“南叔?”
被叫做南叔的魁梧男子,全名南奇勝。
他說道:“既然是小黎你的同學,那就不用面試了。但你的實力……”
“南叔,他的實力我瞭解。”黎年望對陳餘笑道:“你可能不知道,這個陪練是為我招的。”
南奇勝陪著兩人聊了一陣,就接了個電話,離開了。
黎年望看向陳餘:
“我們試試手先?”
“好。”
兩人邊說邊走。
到了一處寬敞的房間內,裡邊只有一些刀劍槍盾,擺在了角落處的架子上,其餘空無一物。
“我學的是《曼陀羅秘花手》,目前剛過四層。”
黎年望介紹道:“這門武學講究的是一個快字,尤其是到了第三層,出手總是比人提前半手。”
他笑著道:“別看只是半手,這在武者間的死鬥中,一秒都是勝負的關鍵——你可以放心打過來了,用全力。”
四層。
陳餘倒沒多驚訝。
他雖然對這些上層社會的那些子弟不瞭解,但明白他們享受到的資源極其豐富。
根基打的很厚,後續進展也快。
而且通常是越來越快。
和平民武者的差距也會拉的越來越遠。
“那我來了,小心。”
陳餘擺出一個架子。
隨著這些天對《爐灰腿功》二層的練習和摸索,他漸漸地瞭解了血脈武者的含義。
武者的力量源於血液,血脈。
也因此,當根基打好,武學到了一定程度,就會感受到體內的血液的變化。
他剛伸展拳腳,一股沸騰的血液伴隨著強有力的心臟跳動,湧入了雙腳。
力量也隨之鼓動,如同戰鼓擂響。
嗤!!
一道白煙從褲腳掀起,那是被踢飛的灰塵。
陳餘已經近到身前,右腿如長鞭抽向黎年望。
黎年望忽然湧上一股血色,接著面上和雙手,似乎有汗水從額頭滲出,但眨眼就蒸成了白色的霧氣。
雙手如同蛇行,一瞬間交織一個個殘影,順著陳餘襲來的右腿就往上爬。
明明是後發,卻先一步到了陳餘跟前。
陳餘一下感到難言的眩暈。
那雙手交織出的殘影,像是一朵朵有詭異美感,卻帶著致幻毒素的曼陀羅秘花。
後退,右腿剎那落下,左腿瞬間銜接。
但對面的雙掌還是飛快地迎了上來。
彷彿早料到了這層變化。
腿掌交錯。
噗!!
陳餘一沾即走,但左腳像是被鋼錐扎中,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道後,湧起一陣痠麻。
他幾乎剎不住雙腿,又退了一步。
在這一刻,爐灰腿功的特點起了作用。
幾乎就在這一秒不到,左腿剛退一步落到地上。
一股彷彿新生的力量替換了剛用盡的力氣,暖意沖刷而過,那痠麻的效果被掩埋在暖流中。
面對那侵略性極強的曼陀羅秘花手,一股勁風忽然揚起,接著有如鞭炮炸響。
啪!!
右腿再次適應了曼陀羅的變化,跟上了它的速度,錯峰相接。
對面的黎年望目中一訝。
他沒用全力,收著力量和速度打。
但為了瞭解陳餘的實力,也將曼陀羅秘花手發揮到了四層的效用。
這一層變化很多。
但陳餘能勉強跟上他這一手,就讓他有些驚訝了。
“不錯。”
黎年望心中閃過這個念頭,目光一亮。
這隻能說明,黎年望的基礎打的很牢。
但另一個念頭湧了上來,
陳餘才服用過那源血藥劑沒多久,
這麼短的時間,這第一層是怎樣煉成這樣的?
而且還是《爐灰腿功》這種難啃的武學。
特殊,有別於血脈的天賦?
還是……
但他沒深究,誰都有秘密。
“繼續!”
黎年望大喝一聲。
兩人若飛魚從室內兩個角落疾馳相接,一層層白灰在拳腳碰撞中湧起,越打越快,越打越盡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