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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天賦

光線從高處天窗照進,塵糜在其中氤氳迴盪。

底下人頭攢動,五官如同雕塑的盧德士站在講臺上,講述著《爐灰腿功》第二層的細節。

“這門腿功的第二層,與其餘腿功有些不同,與一般的武學更相差極大。”

“第二層是爐灰腿功的分水嶺,也是真正拉開與一般腿功距離的起點,所以難度比起入門,可能還要高些。”

“至於表現……”

盧德士的語氣波瀾不驚,跟他的神情一樣,總是一成不變。

嗤!!!

一道黑影破空,幾如鬼魅,帶起層層疊疊的幻影。

空氣中盪漾起一圈圈的環狀白煙。

嘭!!

面前的一個保持著思考模樣的雕塑人像頭顱炸裂。

整個頭顱像是片刻間被絞殺,碾碎。

漫天紛紛揚揚的塵土中,不見一片完整的石塊。

底下難免響起了代表驚歎的聲響。

盧德士將踢出的右腿,收回黑色風衣底下,繼續他的課程。

“如你們所見,它具備的破壞力很強,也更徹底。”

接下來,他開始講解一些從一層進階二層的概要。

這次的進階,除了要夜以繼日的站樁外,還多了一項磨練腿腳。

簡單來說,就是踢木樁,踢石頭,磨練的是雙腳的骨骼,面板。

課堂快結束時。

陳餘和其他大部分人一樣,都在模仿著導師的模樣,在調整站樁的細節,也調整出腿的一些發力。

盧德士從高處往下看,正好看見那人群中這個熟悉面孔。

他記性很好。

此時,陳餘剛踢碎一個木樁。

出腿乾淨,利落,頗帶戾氣。

“很好。”盧德士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的動作,

“這第一層的根基,學的很紮實,也不知道學了多久。”

“比我年輕時候還要好些。”

他在心中默想著。

“是個好苗子。”

……

深夜。

酒館門口的紅燈照耀下來,將門口走來的人照的像是染上一臉的血。

巷子裡響起了老鼠悉悉卒卒的聲響,和門內的那種種像是慘叫,又像是享受的聲音交織著,似乎成了一首帶有魔音的曲子。

“弄好了?”

金遠成將手裡的煙丟在地上,用腳狠狠碾了碾。

來人是他幾個跟班之一,叫做宋管啟。

他鼻子塌陷,面容看著像是老鼠,帶點尖酸刻薄。

提了提褲子,拍了拍手,像是剛丟了什麼垃圾似的,宋管啟隨即露出討好的笑:

“金哥放心,都弄好了。”

“東西處理完丟垃圾桶了,沒人看見。”

金遠成嗯了一聲。

“金哥。”身後另一個跟班說道:“灰狗幫我問過了,領你錢那幾個沒回來。”

金遠成愣了下:“死了?”

“應該是。”

“真廢物。”金遠成啐了口。

那跟班繼續說道:“金哥,那幾個也是練過的, 雖然不是血脈武者,但對付一般人綽綽有餘。”

“前兩年還陰死過一個初入門的血脈武者。”

金遠成臉色又難看下來:“藥劑打水漂了。”

“興許有人救了他。”有跟班說:“他剛喝完藥劑,武學根本沒時間學,不可能打的過灰狗幫的人。”

“知道了。”金遠成吐了口痰,沒再說話。

等剩下的跟班收拾好東西,買好單,從酒館出來。

幾人就一齊離開了。

……

一段時日過去。

不斷嘗試藥材效用,陳餘終於看到了那面板上的變化。

那原本背景是空白的加點點數一行文字。

如今有四分之一已經染上了淺淺的灰色。

這幾種藥材,單獨食用的效果並不佳。

但蟲面參和食肉花花瓣摻和一起,一同泡煮後,效果卻變化很大。

只是副作用也有,更容易流鼻血。

陳餘面無表情擦去鼻子上的血,隨後將紙巾丟入了室內唯一的小垃圾桶裡。

又看了眼垃圾桶內不少帶血的紙巾。

想了想,他拿起來到了廁所裡,直接沖走了。

“快了。”

陳餘感覺這些天出奇的平靜。

但他內心總有些不安。

就像是在陰天裡,安靜的等待著那深黑色的烏雲化作暴雨落下。

心裡壓抑的很。

這讓他練習武學的心思更加迫切。

“咚咚咚。”

門口忽然響起敲門的聲音。

“誰?”

陳餘喊了聲,但無人回應。

他站在門口,想了想,還是開啟了門,朝門外看去。

但一個人影沒有。

會是誰?

陳餘眯著眼睛,四下看了看。

又走出門外,朝自己家那扇生鏽的門,和門框打量了下。

他忽然頓住了目光,蹲下來,看著那門框旁邊的牆面。

那塗滿了各種塗鴉的掉漆牆面,多了幾張貼紙。

似乎在記錄什麼。

陳餘又到旁邊鄰居的門口看了眼,也有貼紙。

這才返回自己家門口。

“盜竊前的準備嗎?這裡越來越亂了。”

“得提醒姐姐在家也注意安全。”

陳餘撕掉了門口的貼紙。

收拾了下藥材,將最後一口的蟲面參和食肉花花瓣的沖泡的藥湯一口悶下。

他背起揹包,走出門外,鎖上鐵門。

出門去了。

……

街上。

叫賣聲起伏,有販子掀開了屜籠,水霧夾雜著肉包的香氣瀰漫。

從港口回來,陳餘從形形色色的人群中走過。

心中想著事。

之前買藥材後,就剩下兩百金左右。

再買一次藥材,估計就花光了。

港口那邊因為練武,有一兩天沒時間去,剛剛告知被炒了魷魚。

得重新找點賺錢的路子。

走過一個巷口,忽然聽見裡邊傳來慘叫聲。

陳餘也沒想招惹這種事,腳步匆匆,就要離開。

但他要離開,有人卻不讓。

巷口有人剛擦著手上的血,走了出來。

這人光著頭,看見了陳餘,陳餘也剛巧從那邊收回眼睛。

兩人有一瞬間的對視。

頓時光頭男指著陳餘:

“你過來!”

陳餘沒有停留,反而腳步加快。

周圍人露出了憐憫的神情。

剛走了幾步,一個陰影就像堵牆一樣,堵在了面前。

光頭男伸手按住了陳餘的肩膀,獰笑道:

“你要去哪?老子不是讓你過來嗎?”

陳餘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肩膀上的那隻手。

力道有點大。

“有點急事。”陳餘老實道。

“有急事?嘿!他說他有急事。”光頭男朝一邊的路人嘿嘿笑著。

周圍的人噤若寒蟬。

他啪地一下又拍在陳餘的肩膀上。

陳餘頓時感覺到肩膀有些生疼。

“身上的錢都拿出來。”光頭男伸出手,笑的滿臉橫肉,

“瑪德,知道老子是灰狗幫的不,還敢逃。”

“上個想要跑的人,已經躺在裡邊了,嘿,現在想爬回家都難。”

陳餘低下頭,在口袋裡摸了摸。

沒辦法。

這個世道就這樣。

連白天走在路上,周圍都是人,還能被搶劫。

但他能怎麼樣?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還是住在貧民窟的窮人。

沒權沒勢。

而灰狗幫人多勢眾,

只能認栽。

陳餘把口袋都翻出來了,將身上放著的三十金都掏了出來,遞給了光頭男。

本來所剩不多的錢,又少了三十。

光頭男拍了拍陳餘的頭,哈哈大笑離去。

“年輕人。”有個滿臉皺紋的阿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就丟了點錢,人沒事就好。”

他指了指巷子裡,嘴唇有些發抖:“剛剛那個被打的有多慘,你沒看見,快要死了,要救都救不回來。”

“這小子才碰上個看對眼的好女孩,想存點結婚的錢……現在自己也沒了……”

陳餘默默點頭。

朝那邊看了眼。

一淌血像是水龍頭流出來的水一樣,流到了巷口。

一隻手艱難的抓著地面,將血在地面抹出一個個血印來,費勁爬了出來。

終於露出了個滿是鮮血的臉。

瘦骨嶙峋,但很年輕的臉。

他朝外邊看了眼,眼睛發亮,像是渴望著什麼,張了張嘴,血從嘴角止不住的流。

伸起的手就掉了下來。

死了。

陳餘仍然無聲,也很懂事,沒有憤恨地去看那光頭男離開的方向。

是啊。

人沒事就好。

錢沒了還能掙。

普通人在這個世道,只要平安,吃點虧丟點錢無關緊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