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握在手裡冰冰涼涼的溶液,倒入口中,卻如滾燙的熔漿,在身體各處沸騰。
陳餘整個人躺倒在床上,一隻手死死地抓住了床上的被褥,露出的袖口處,青筋暴起。
那溶液飛快地消耗著他肚子裡的食物,能量,讓他剛吃飽的腹部變得空蕩蕩。
只剩下難以忍受的灼痛感。
身軀上一道道流動的熱氣飛快穿梭,身體浮現出一道道的血色痕跡,像是血管暴露了出來。
洗完冷水澡的那點涼意,很快被驅逐殆盡。
剩餘的水珠在飛快上漲的體表溫度中,化作水霧飄散起來。
“嘶……”
陳餘剛疼得想要喊出聲,又咬緊了牙關。
這短短的時間,對於他來說,彷彿是煎熬,彷彿是漫長的一年。
他數著時間,藉此放鬆自己的精神,忘記身上的疼痛。
終於,那在身體上的熱氣嫋嫋散去。
整個人像是從蒸汽的管道中出來一樣。
陳餘喘了口氣,好一會才緩過來。
身軀好像有了些變化。
手腳似乎更有力些,氣息更加綿長,能感受到心臟跳動的速度變緩了些。
他抬起頭,無意中看到一行行文字在空中成型:
“宿主:陳餘”
“血脈:盔甲蟲”
“武學:無”
“可加點點數:1”
“蟲……”
陳餘嘆息了聲。
這類和蟲子有關的血脈,大多數是劣等的血脈。
作為劣等的血脈,比起其餘的血脈當然差了許多。
不管是晉升的速度,或者是武學的學習效率,都是不能比的。
但還好。
陳餘看了眼自己眼前的那個可加一的點數,總算是有點安慰。
“當務之急,是找門武學。”
“我現在也是血脈武者了,只要做個檢查,就能進圖書館的二層了。”
圖書館二層,是不對普通人開放的,只有血脈武者能夠進入。
他從床上爬起來,感覺身上流了一身的汗,有些黏糊糊。
於是跑進廁所又沖洗了下。
一番收拾後,已經是中午過後。
陳餘看了眼外邊有些吹散的烏雲,陽光從烏雲的縫隙間傾瀉下來。
比起之前要明媚一些。
他收拾了下揹包,以最快的速度再次趕回來學院。
……
雖然路途不短,但這次他走起來快上許多,體力也充沛了些。
很快,他站在了學院圖書館前。
耳旁有些嘈雜,從這裡朝不遠處看去,能看見烏泱泱的人群。
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
陳餘眯著眼睛,瞧了瞧。
似乎是辦事處不遠的那條路。
事情發酵了?
陳餘收回心思,走進了圖書館旁的院內商店,購買了一塊血脈試紙。
他來到了圖書館內。
寬敞的圖書館中,一層人寥寥無幾,似乎人都去看熱鬧了。
只有一位導師坐在門口處,有些百無聊賴的看著門外的風景。
陳餘剛走進來,中年導師就看到了他。
“新生?一樓的東西自己找,二樓不能去。”
陳餘點了點頭,到了他面前的櫃檯,將手裡的血脈試紙拿了出來。
中年導師看了他一眼:“剛覺醒血脈?”
陳餘再次點頭:“過來登記一下。”
他從那血脈試紙中取出附帶的針,對準了右手拇指,戳開了面板。
然後對準了試紙,讓一滴血滴落到黃色的試紙上。
試紙上本來光滑空白,這血滴上去,顏色就從黃色變成了白色。
血液一下就被吸的乾乾淨淨。
慢慢地,上面有圖案顯露出來。
是一隻長著犄角的蟲子,背面有一對盔甲似的黑色翅膀,眼眸尖細而明亮。
中年導師瞧了一眼,露出了有些憐憫的神色。
他看見陳餘身上的衣著,雖然乾淨,但難免有些縫縫補補,一看就知道家境不好。
好容易透過努力,獲得源血藥劑的名額。
又付出一筆不小的錢,可能家裡都因此一窮二白了。
結果換來一個劣等的血脈。
這樣的人能熬出頭來嗎?
他看過學院內的報告,百分之九十多的人,一輩子都是最低階的血脈武者,寸步難進。
資源難得,花費也不少。
更別談提高生活水平了。
“盔甲蟲血脈,劣等。”
中年導師收回目光,一邊說著,一邊將檢測的結果記錄下來。
他從櫃子裡取出一張二層出行證,遞給了陳餘。
“這是二層的出行證明,自己收好。”
他本來想要安慰一兩句,但抬頭看了眼陳餘,卻發現他面色自然。
絲毫不見任何侷促,難過的神情。
心態不錯。
陳餘很有禮貌地雙手接過,說了聲謝謝。
中年導師不自覺點點頭,補充了一句:“盔甲蟲血脈……力量相關的武學會更合適些。”
從鑲嵌著大理石的樓梯上來,就彷彿到了另一個世界。
圖書館一層是寬敞,地面是稍微樸素的灰色,二層是寬敞加樓層高,高的堪比三四個一層,地面是暗金色,充滿了古典和高雅。
從地面朝上看去,能看到一座座書架,彷彿山脈一樣高聳樹立。
擺滿的書籍更加豐富,入目幾乎無窮無盡。
很是壯觀。
“力量相關……”
陳餘念著剛才中年導師的提醒,觀察著每個區域的分類,一直走到了最裡層的書架區域。
那裡掛著寫著“力量類”的木色牌子。
“金陸鐵脈手,源剛之爪,黑水蛇紋臂。”
“飛蛙踢,爐灰腿功。”
“紅鋼軀……”
他粗略看了下部分武學的簡介,一時間難以選擇。
說到底,即使是隻有一個類目,那藏書也是多的難以計數的。
但一次只能借走一本。
陳餘正考慮中,忽然想到了之前在課上聽過的,某位著名的血脈武者說過的一句話:
“初成血脈武者,最重要的不是強不強,而是能不能活下來。”
活下來靠什麼?
跑的比人快。
那怎樣跑的比人快?
自然是練腿功了。
想到這裡,他又看了眼那本《爐灰腿功》,上面的簡介寫著:
“此功發共五層。”
“練成一層後,雙腿的力量比未練過腿功的武者要強出一倍有餘。”
當然,這裡的武者是同個境界內的。
陳餘拿起這本武學,到那位中年導師處登記了下。
中年導師看了看這本武學,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你要選擇這本?”
陳餘點頭問道:“這本武學有什麼問題嗎?”
“那倒不是。”中年導師說道:“不過爐灰腿功練習起來很費勁,是公認的入門難,進階難。而且每次練習,都伴隨著不小的疼痛。”
他看向了陳餘:“你受的了嗎?”
陳餘倒沒多想,他從小吃的苦不少,所以只是稍微思索一番,就點點頭:
“應該沒問題。”
中年導師沒有多說,給他登記,一邊解釋道:
“如果能進二層,這本腿功的優勢才真正發揮出來。”
他沒有細說,登記後,將書籍遞給了陳餘:
“祝你好運。”
……
陳餘拿著書籍走出了圖書館。
迎面走來一行人。
陳餘看見了熟悉的身影,低下頭和他們交錯而過。
腦門上長著包,略微發紫的金遠成捂著頭,疼得斯斯喊著。
一行人正交談著究竟是誰下這種毒手。
“這事要讓我知道誰幹的,老子打死他!”金遠成有苦不能說。
他丟了藥劑後,被父親關在辦公室打了一頓。
但讓他真正疼的,不是身上的傷,而是那瓶藥劑。
這一丟了,不說錢打水漂了。
他還得多等一年才能成為血脈武者。
好在他還剛入學一年,也才十六。
還有兩年的時間。
當然,要是他父親能有別的路子就更好了。
“金哥,彆氣,這事我們兄弟一定幫你查出來。”
“就是。金哥,晚上大家到酒館吃點好的。”
“再拉幾個學院裡的妞給金哥去去火……”
一行人嘿嘿笑了起來。
金遠成滿是青春痘的臉上,也露出了難言的笑容。
他忽然愣了下,回頭看去,看見了一個身上穿著縫縫補補的褪色衣裳的背影。
有點熟悉。
“他是誰?”他問道。
“看不出。”同行的人也瞧了一眼,回道。
“這穿著,應該是貧民窟的人。”
“貧民窟……”金遠成唸叨著,摸了摸腦門,眼睛一直盯著那遠去的背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