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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風情

瑞雪兆豐,寒梅凜雪,新一年拉開序幕,院外爆竹聲聲依舊,一絲暖陽破開雲霧,送給人間一縷溫情。

日上三竿,沈懿澤懶洋洋睜了眼,腰間傳來一陣痠痛,頸間爬滿了潮紅吻痕,額上覆上了一隻溫熱手掌,耳邊是熟悉的問候:“醒了?”

“嗯。”沈懿澤沉沉應了聲,嗓音略帶了一絲乾啞,他緩了緩神,一個翻身,環住了凌豫辭的腰。

“燕景王好謀略,就這麼不想讓我走?都不惜出賣了你的身子。”沈懿澤眸光微亮,帶著一絲饜足,低言調侃了句。

情難自禁,只道是昨夜良辰正好,燈火絢爛,情人在側,難免不叫人心動。凌豫辭知他那不過是句玩笑話,還是笑著應聲:“英雄難過美人關,明燭,情動難自持啊。”

沈懿澤輕笑,抬手扒開了凌豫辭在自已背後胡亂撫摸的手,他坐起身,隨手撩了下額前凌亂的碎髮扯過床榻邊上的衣服就開始穿起來,嘴裡邊說道:“一邊兒去,說的好似我是什麼禍國妖妃似的。寶貝兒,你這嘴倒是愈發會哄人了,情難自持,怎地在北疆那五年裡連封信都不曾寫於我?”

沈懿澤俯身,雙手撐著床沿,他湊近了凌豫辭,嘴角還掛著意味深長的笑。凌豫辭跟著起身,倆人的距離瞬間拉近,鼻息間不過毫釐,他回望著沈懿澤,面不改色地胡謅:“千里相隔,但能與君同賞一輪月,釅茶送我情,鴻雁寄相思,是我之幸。”

三茶六禮,明媒正娶,那茶和雁可是其中聘禮之一,凌豫辭這是在說自已是他願相守一生的人呢。話雖說得隱晦,沈懿澤還是聽出了他的意思,卻偏佯裝不知道,反問了句:“北雁南飛,那雁可不會在長安久留,不知王爺所寄的相思是寄送給了何人?”

話音方落,沈懿澤正準備起身,凌豫辭先追了上來,吻住了沈懿澤那鬼話連篇的嘴。

“自然是寄送於我那心心念念之人。”一吻淺嘗輒止卻繾綣溫柔,凌豫辭撤了回去,莞爾答著沈懿澤的問話。

沈懿澤笑意深深,卻在裝傻充愣,又將凌豫辭的話推諉了回去:“那王爺自去找你那心心念念之人過日子吧,在下就不打擾了。”

兩人鬧了好一會兒,已將近了午時時分,沈懿澤說完那話,便準備離開了,剛巧走到門邊兒時,外頭便先響起了敲門聲。

“主子,回京的車駕已經準備好了,就是不知那沈……誒?你怎麼會在此?”

來人正是楊子義,原先凌豫辭同沈懿澤商定好了過了除夕沈懿澤便先啟程回京,為的是後邊兒凌豫辭調查江南餘糧案子時避避嫌,現下回京的隊伍已經準備好了,就是遲遲不見沈懿澤的身影,楊子義這才來詢問凌豫辭是否見到了他人,誰料屋門一開赫然見出現的就是他們尋了半天的人。

沈懿澤倚著門框,沒個正形,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還不是因為你家主子太捨不得我非要拉著我來此喝酒餞行,都同他說了喝酒誤事兒,就是不聽。”

楊子義滿臉一副踩了狗屎的嫌惡模樣,沈懿澤這話,誰信了誰見鬼,楊子義無語地抱著雙臂,又好似在說:你少在這裡玷汙主子的名聲。

沈懿澤穿的有些單薄,風一吹,微微敞開的領口下紅色吻痕清晰可見,楊子義端詳了陣,欲言又止,卻沒往那方面去想,只問了句:“你脖頸上是怎麼回事?”

沈懿澤微微一愣,抬手理了理衣服,面不改色地來了句:“哦,蚊子咬的。”

放屁,這季節了哪裡還有蚊子,胡話張口就來,楊子義翻了個白眼,已經完全不想再搭理沈懿澤了。

而此時此刻剛走到門口的凌豫辭:“……”

凌豫辭走上前,將手中大氅披在了沈懿澤身上,半是嗔怪半是關切地道:“就穿這麼點兒,也不怕著了涼。怎麼說也是有家有室的,別無故惹人擔心。”

沈懿澤眼裡帶情,礙著楊子義還在場,沒敢同凌豫辭動手動腳,只應著:“是是是,知道了。時候不早了,我也該走了。”

旁的楊子義聽得一頭霧水,沈懿澤何時有的家室?我怎麼不知道?

沈懿澤還有所顧忌,凌豫辭倒是全然無所謂了,也不管楊子義是不是還在,伸手按著沈懿澤的後腦勺,當即就傾身吻了上去。

沈懿澤錯愕一瞬,微一挑眉,也沒有拒絕,赤誠回應著凌豫辭的動作。

倒是邊兒上的楊子義,簡直如遭五雷轟頂,他怎敢相信這是他家主子做得出來的事兒?不就是道個別嗎,怎麼還親上了呢?楊子義怔愣在原地,想起沈懿澤脖頸上的紅痕,後知後覺地回味過來了什麼。

凌豫辭很快放開了沈懿澤,溫言低聲道:“我送你。”

沈懿澤嗯了聲,目光越過凌豫辭的肩膀看向了仍呆愕著的楊子義,後者這才回過神來,忙慌慌張張地找了個藉口道:“呃……那什麼……元霽說他家主子還沒上車呢,我再去找找。”

沈懿澤看著楊子義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沒忍住笑出聲來,拿著凌豫辭又打趣道:“王爺,你那小侍衛嚇得腦子都找不著了,這可如何是好啊。看他這樣兒,王爺的名聲估計是不保了吧。”

凌豫辭卻渾不在意,他看著沈懿澤笑,只認真道:“喜歡你,那是再光明正大不過的事兒,我恨不能人盡皆知,又何必遮遮掩掩?”

凌豫辭說的赤誠,倒把沈懿澤搞得不好意思起來,隨口扯了個理由就要走:“我去幫元霽找找他家主子。”

落雪壓枝,聽聞院裡幾聲折竹聲,昨夜兒的美酒醉人,劉亦然也才悠悠轉了醒。腦袋一陣暈眩,劉亦然坐起身,反應了一陣,猛地想起了什麼,趕忙翻身下了床。

劉亦然動作太急,那陣暈眩敢又沒過,一個重心不穩,踉蹌了一下,他就那麼重重摔了下去,鬧了不小的動靜。

劉亦然倒抽了口氣,這一下摔得實慘,他重重嘆了口氣,房門猛地被人推開,還不待劉亦然反應,宇文顥先一個箭步衝了過來。

“怎麼翻個身還能把自已摔了?沒事吧?”宇文顥話音冷冷,全不似方才著急忙慌的模樣,他將劉亦然扶倒床上坐好,又不放心地將人來回看了一遍。

劉亦然擺擺手,示意自已沒什麼事兒,只覺得方才那樣兒太丟臉了些,忙找補了一句:“我無事,多謝柏舟兄關懷了,昨夜那酒後勁兒太大,就是頭暈沒站穩,摔了一下。”

劉亦然說著,不好意思地笑笑,宇文顥也只嗯了聲,或許覺著自已態度太冷淡了些,又往後接了句道:“我叫人做了點兒醒酒湯,一會兒喝點兒。”

“我昨晚……沒失態吧?”劉亦然小心翼翼問了句,他今兒已經在宇文顥面前丟了這麼大的臉了,酒後醉態最是難以自持,他可不想以後在宇文顥面前抬不起頭來。

“沒有。”宇文顥答得簡潔迅速,不似是在說謊。

何止是沒有失態,劉亦然喝醉以後,除了喚了宇文顥一聲“柏舟”,連多餘的一句話也沒再說過。

劉亦然順間鬆了口氣,話說完,房間裡陡然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尷尬氣氛裡,兩人一時無話。劉亦然越想越覺著丟臉,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大早上在別人家裡摔這麼狼狽,還趕巧被人撞見了,這要是傳出去,都沒臉見人了。

等等,劉亦然剛一心只想著自已在宇文顥面前丟了臉的事兒,現在突然回味過來什麼,自已在房間摔了一跤,進來看的不是府裡的下人,偏偏是宇文顥,這人大早上沒事兒在自已房間門口晃什麼?

“你若是……”

“那什麼……”

兩人同時開口,又一起止住了話頭,房間裡又靜了一瞬,劉亦然偏頭一笑,調侃道:“柏舟兄,咱相交不過才半年,竟這麼有默契了麼?”

宇文顥沒接這茬,而是道:“你方才想說什麼?”

這麼一折騰,兩人間那點兒尷尬的氣氛倒散了不少,劉亦然也就沒跟他客氣,直截了當道:“我是說,柏舟兄,你這是練的什麼神功,怎地我一摔你就能這麼快趕了過來?”

劉亦然的笑裡帶了點玩味兒的意思,宇文顥被他這話問地噎了一噎,隨即道:“只不過是恰好在外頭練拳罷了。”

這話裡帶著一絲尷尬和閃躲的意味,難得能在宇文顥這兒見到除了冷臉和譏笑以外的情緒,劉亦然也不禁起了點兒逗弄的心思,他往宇文顥邊上湊了湊,追問道:“你府上那麼多地兒,偏要在我門前練拳?”

宇文顥語塞,他會出現在此確實不是偶然,看著劉亦然一臉真誠地問他話,他只隨口扯了個藉口便匆匆要走:“我去替你看看那醒酒湯好了沒有。”

那腿剛邁了出去,手腕就被人拽住了,宇文顥走得急,被劉亦然這麼一拉扯,腳下一個不穩,險些也跟著摔了下去,好在他反應迅速,出手撐住了床沿,才沒有發生什麼悲劇。只是這般一鬧騰,兩人的距離瞬間湊近了不少,宇文顥眼底的那一點烏青色也映進了劉亦然眼裡。

宇文顥看著劉亦然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頰,呼吸一滯,竟生出一種恍惚感來。劉亦然不避不讓,拉著宇文顥手腕的手還沒鬆開,神情卻嚴肅了不少,他道:“柏舟,你別不是在外頭守了一晚吧?你是在擔心我麼?”

那點兒心思被戳穿開來,宇文顥沒了話,劉亦然只是性情豁達,但他並不傻,宇文顥對他所做的一切,他分得出好賴,當初劉知被捕的時候,宇文顥雖是嘴上還譏笑著他,辦起事兒來卻毫不含糊;昨兒他可憐兮兮地出現在他府上時,宇文顥也是二話不說把他接進了自已的府裡,他剛失了親人,又喝了那麼多酒,心裡會難過再正常不過,換做是別的朋友也會關心兩句,但恐怕沒誰會像宇文顥那般在自已的屋外守了一晚上。

劉亦然輕嘆了一息,心底說不上什麼感受,只蒼白無力地說了句:“所以,為何你不肯承認你對我的好呢?”

宇文顥亦沒有動作,甚至臉上方才那一絲慌亂的情緒也被抹了去,聲音裡依舊冷淡:“我說過,我只是在還七年前承的你的情。”

什麼七年之情,劉亦然全然不記得,他放開了宇文顥,那人起身,頭也不回地去了,劉亦然看著他輕輕關上屋子的門,坐在榻上自言自語,話中帶了點兒悲涼:“什麼情需要你這麼無微不至地還?”

回京的馬車已經整裝待發,卻遲遲不見沈懿澤他人,元霽靠著馬車靜候著,遠遠便見楊子義自個兒先回來了,元霽站直了身子,問道:“不是讓你去尋主子麼?怎就你一人回來了?”

楊子義還沒從方才那事兒裡頭回過神來,抬眼暼了下元霽,恍恍惚惚嗯了聲,便沒了下文,急得元霽一拳打在了他肩膀上,道:“問你話呢。”

這一拳倒是把楊子義拉回神來了,他拉過元霽,神神秘秘地看了眼四周,低聲同元霽講:“王爺他和……那沈……那啥了?”

元霽一副看傻子似的看著楊子義,不解道:“什麼這啥那啥的,我問你找著人沒有?”

楊子義趕忙拉住元霽道:“你小點兒聲!你知道我方才撞見什麼了?主子跟沈公子親啦!他們……他們居然在一起了?!”

元霽還當是什麼大事兒,楊子義這麼一說,他反倒平靜了,主子不是那麼不分事理的人,這個時辰了還沒見人影,原來是還跟王爺在一處呢,今早兒屋裡不見他人,估計昨夜也是宿在了王爺那裡。

看著元霽一臉平靜的樣兒,楊子義忽然頓悟過來,忽然猛地一掌拍在元霽手臂上,慍怒道:“你早知道是不是?你早知道你不告訴我?”

元霽“嘖”了聲,回懟道:“那麼明顯你看不出來,你蠢呢能怪誰?”

他倆吵吵嚷嚷好半天,見沈懿澤兩人過來了,瞬間噤了聲,元霽坦然,楊子義倒沒敢往那邊看。本以為他們說好久的道別話,沒想到只簡簡單單問候了兩句,沈懿澤就上車去了。

江南遠送君北去,去時雪滿來時路。

車隊遠去,雪地上只留了長長一道車轍,楊子義心下陡然生出空落落的悵然,想來凌豫辭只會更不好受,便沒忍住多嘴問了句:“主子,你既然那麼喜歡沈……公子,就捨得讓他這麼回去了?”

凌豫辭臉上看不出情緒,只聽他道:“心自相通,又何懼萬水千山?”

可是直到那車隊再見不到了影子,凌豫辭才肯抬腳離了去。

紅梅籠香,白雪昭情,清風遠送故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