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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

堂屋中,虞清歡,陌風,沈洛軒和虞澤宇四人對坐桌前。

桌上擺著一桌山珍海味,虞澤宇拿著筷子一邊夾著碗裡的菜,一邊不停小聲抱怨道:“真是的,你倆都知那日菜飯有毒,怎麼也沒個人跟我說一聲。”他嘟囔著嘴,“害我在榻上躺到現在才能下床~”

虞清歡沒有答覆他,只向沈洛軒問道:“都安頓好了?”

沈洛軒微微點頭,“我讓影衛找了兩具女屍頂替了楊殊和蔻華,我那日在楊府殺了兩個黑衣人,一個將他的屍體換成了楊小將軍的衣服,還有一具拖走火化了。那日楊府的火很大,屍體若被燒焦了,毀容了,就很難辨認。”

虞清歡微微點頭,“做的不錯。”虞清歡一邊夾菜吃著一邊問道:“那三十九萬鬼騎軍呢?”

“他們在豐都城外安身,我派人守著。至於陛下那邊,就算他下了通緝令,想要派兵到處搜捕鬼騎軍也只是短時間的搜捕,等時日一長,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說的也是,畢竟在世人眼裡,楊昭年已經死了,那四十萬鬼騎軍就是一幫群龍無首的散沙一盤。楊家亡了,他們就不能投奔誰,只能四散開來,各自經營著自己的營生而活。沈洛楓和朝廷的人都沒有見過鬼騎軍,所以就算他們扮成平民百姓,也無人認識他們。所以憑沈洛楓那個腦袋,估摸著通緝幾日後,日子一長,這事也就過去了。”虞清歡將筷子往旁邊的筷枕上一擱,陌風立馬就知道她接下來要說的應該是誰先發現她那日給他兩下藥之事,陌風連忙端起一旁的空碗,盛了一碗熱雞湯放到虞清歡面前,笑道:“浮生,這湯很鮮,你嚐嚐。”

陌風想以一碗熱湯堵住虞清歡的嘴,虞清歡也看出來了陌風的心思,便也想著不再追問此事。

晚飯後,四人在街上閒逛,卻發現大街上的人寥寥無幾,按說此時未到宵禁,街上的人不該這麼早就收攤。

正當虞清歡疑惑時,卻發現楊府門前聚集了成千上萬的平民百姓,人山人海,人潮如流,他們在楊府大門前推搡擁擠,他們都是聽聞朝廷下令抄斬楊府後,紛紛來祭奠楊家的。

知道擁擠不好,他們又整整齊齊的排隊站好,排成的隊形堪比一條長龍。

他們跪在楊家的門前,手中拿著竹籃,籃子裡放著冥錢紙幣和朵朵採摘的白花。

他們集體叩拜,虔誠祈禱,恭敬叩首,縱楊府已成廢墟一片,他們依舊跪的是誠心誠意,拜的是滿心敬佩。

不少百姓一邊怒罵著當朝陛下昏庸無道,不分青紅皂白屠戮楊家,一邊熱淚盈眶,聲淚俱下。

男女老少,老弱病殘都在哽咽,他們泣不成聲,但還是一邊揮灑冥幣紙錢一邊異口同聲禱告著,“楊家的將軍們啊,一路走好啊!”

“楊家的戰神,你們辛苦了……”

“楊家的將軍們啊,我給你們燒紙錢,路上慢點走啊……”

……

百姓們的叫喊聲此起彼伏,連綿不斷。

還有不少百姓直接點起了火,將紙錢燃燒起來。

不少被家人帶過來的孩童身上都披麻戴孝,頭上插著白花,而今日來祭拜的百姓也都身著素服,穿著麻衣。他們都在抹淚抽泣,哭的面紅耳赤。

楊家祖祖輩輩都為寒國盡心盡力,他們忠君愛國,愛民如子,可百姓也愛戴他們。

百姓平時雖不在嘴上說楊家為百姓付出了多少,謀得多少福祉,可楊家每一代戰神為百姓所做的樁樁件件,眾人都看在眼裡,記在心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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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國百姓把楊家的每一代人都傳的神乎其神,然後再說給自己的子孫後代聽,真正做到了流芳百代。

寒朝的百姓有子孫後代可傳承,但楊家也是,如今的寒朝百姓將楊昭年,楊毅,楊清衍奉為寒國的神,但對楊家的祖輩更是欽佩至極。

正因寒朝百姓世代歌頌楊家,所以在百姓心裡,若沒楊家,就沒有寒國百姓今天的太平日子。

虞清歡感慨道:“楊家世代忠良,可惜毀在了一個沒有頭腦的帝王身上。”

虞清歡所說的是恆帝沈洛楓,她話裡嘲諷著沈洛楓糊塗昏庸,連沈容川都不敢動的楊家竟被沈洛楓所殺。昨日楊家滅門,以後沈洛楓這千古罵名算是徹底洗不清了。

“世代忠良又如何?到最後還不是落得個滿門抄斬,背上亂臣賊子罵名的下場!”

身後傳來楊昭年不甘心的聲音,那聲音中絲絲縷縷都是苦澀。

虞清歡轉身只見楊昭年一身白衣站在自己身後,虞清歡安撫道:“楊公子此言差矣,這世間成王敗寇,史書都是由勝者所書寫的。恆帝昏庸無道,讓天下百姓困苦不已。沈洛楓早已不得人心。天下有能之士,終有一日會群雄聚集,揭竿而起。但這時若御王能稱帝,天下一統,四海歸一,那要還楊家一個公道,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嗎?”

楊昭年嘆息,“我知你的意思,虞清歡,我以前就聽說過你。當我從御王口中得知,是你算到楊家會遭此橫禍派御王來救我時,我對你的佩服已是五體投地。虞清歡我知你想讓我歸降於御王麾下,助他成事。而我也承認,若御王能稱帝確實會是一代賢明君主。只是,我助他可以,但我希望御王能答應我兩件事。”

沈洛軒知道其中一件必是為楊家正名,沈洛軒應道:“若是為楊家正名,那即便你不說,一旦事成,我也會做。至於第二件事,但說無妨!”

楊昭年應道:“若御王登基後,天下太平,世間安樂,就請你允我解散四十萬鬼騎軍,讓他們解甲歸田後,讓我隱居山林,漁樵耕讀,自此,不再轉入朝廷紛爭,讓我帶著至親至愛在民間過自己的日子。”

沈洛軒目光堅毅,語氣強硬的道了句,“好,若事成後,此二事,我必允你。”

楊昭年聽出沈洛軒說話時態度堅決,便也下跪給沈洛軒拜了三拜,他抬頭看著沈洛軒那雙冰寒的鳳眸,一字一句道:“王爺,從今以後,楊昭年和四十萬鬼騎軍心甘情願為王爺驅使,此後對王爺絕無二心,甘倒塗地,萬死不辭。”

沈洛軒伸雙手去將楊昭年攙扶起身,虞清歡知道,楊昭年對沈洛軒已達心服口服的境界,四人將此事說清後,便一道離去。

耿斜河,疏星淡月,斷雲微度。

觴府中,閨房裡,軟榻上,虞清歡趴在陌風身上,陌風雙手輕輕環住虞清歡纖細柔軟的腰身。

虞清歡輕笑一聲,“你還真是放肆,手往哪放呢?”

陌風溫聲如玉,笑道:“那也是主子慣的。”

虞清歡伸手撫摸上陌風的脖頸,還真是白嫩如瓷,令虞清歡愛不釋手。

虞清歡出言挑逗道:“你的主子是誰啊?”

陌風的雙手在虞清歡腰間緊了緊,“我懷裡的清歡。”

虞清歡聲音微冷,“所以我就慣的你無法無天了,連我下的藥你都敢偷偷換掉。”

陌風聽出了虞清歡話語中的不悅,他知道虞清歡的性子喜怒無常,既是語氣冰冷那就一定是生氣了。

虞清歡在民間的七年雖蛻變的像個人,可是她那刻在骨子裡的傲氣嬌慣可是永遠都改不掉的。

陌風的雙手從她的腰間滑落下來,他哽咽了幾下,才一臉歉意,“對不起清歡,我知這件事惹你不快了。可我真的只是擔心你,想為你排憂解難。若你不高興了,不如就狠狠打我出氣吧。”

虞清歡將頭深深埋進陌風的頸窩處,沉悶的聲音從他頸窩處傳來,“夫君,賢良淑德我是不是一個都不沾邊啊?”

陌風笑道:“沒有啊,在我眼中,清歡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子。這天下也沒有誰再能及得上我的清歡一分了。”

虞清歡抬頭,看著陌風那張魅惑的臉,不滿道:“我是問你賢良淑德,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

陌風被虞清歡這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有些面紅耳赤,不好意思,他沾滿情慾的那雙眼胡亂的眨了幾下,才結結巴巴應道:“清歡,我,我笨嘴拙舌的,也不知該怎麼與你說。”陌風哽咽了幾下,“清歡,我只是愛你這個人,至於賢良淑德你沾不沾邊不重要的……唔……”

陌風話音剛落,就被虞清歡親了一口唇瓣,每次被虞清歡親吻時,陌風都覺得唇瓣上一片酥酥麻麻。

虞清歡的唇瓣香甜軟糯,總能甜到陌風心裡,讓他無比知足。

虞清歡伸手撫摸上陌風的臉,“那我再問你,若我是個喜歡勾三搭四,不守婦道的女人,你還會喜歡我嗎?”

陌風想了想才問道:“清歡,那若是我也是像你說的這般喜歡勾三搭四,不守夫道,你還會要我嗎?”

虞清歡雙眼死死睨著陌風的雙眸,冷冷道了句,“那我就把你搶回來。”虞清歡垂眸,“當然,你也知道,我不是個喜歡強人所難的人。如果你勾三搭四有看得上的姑娘,我就不強求你回來了。畢竟,對待感情,我自己都不忠貞,又有什麼資格去要求別人?”

陌風雙手一把抱住虞清歡,將她緊緊抱在懷裡。他一字一句無比真誠,“清歡,你可以對待愛情不忠,雖然我很難過,但我的心卻是已經給你,覆水難收了。你讓我喜歡別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因為我喜歡了你十二年。清歡,是你教會了我自保,反抗,殺人,讀書,識字,權謀,還有武功。公主府的人都道你冷血無情,可只有我知道你不是的。你信任我,所以將你的四門武功都教給了我,你對著小宇都留了兩門,可你對我卻毫無保留。清歡,我這一輩子都忘不掉,你命人將我囚禁密室,眾人都以為是我惹怒了你,進去受刑,可你帶我進密室卻只是想偷偷的教我武功……”

這些曾經不敢宣之於口,在心底隱藏了十二年的話,陌風今日終於可以全部說出口了,帶著他的一腔赤誠,滿心愛意說出了口,一字一句都是出於肺腑,誠心誠意。

猶記大虞三十一年,那是陌風進入影衛訓練室的第二年。

陌風並非根骨奇佳,也不是練武的奇才。他入公主府時,因資質平平,所以練不好就經常受罰。

公主府的刑法很多,不許吃飯喝水是常事,但若達不到練習的要求就會受到酷刑。鞭打、棍刑、服毒,雖不讓影衛死,但會折磨的讓影衛生死不能;夏天頂著炎炎烈日,雙手被捆綁吊在樹上暴曬一日,不給水喝不給飯吃;冬日大雪紛飛,脫掉上衣,頂著狂風暴雪在冰碴子上跪夠一夜;或是從天不亮起床就在院裡扎著馬步一天一夜,中途不許休息,一天不吃不喝,若中間有半點鬆懈就要重新蹲。

公主府中的影衛暗衛每隔半月就要去深山老林中待上七日,這七日裡他們每天面對的都是陷阱猛獸,再不然就是遭到同伴的追殺。

若不想死,就只能殺了同伴。

陌風進影衛的第一年因武功微弱,以至於他去深山老林歷練時每次快被人殺死或被猛獸咬死時,虞清歡都會派人在暗地救他,還讓人教他在野外生存之道,所以他才能在這艱苦的訓練下強撐過一年。

公主府影衛訓練每隔半年就會舉行一場同級別人的相互廝殺。進影衛半年的人會和自己同一批進來的人進行廝殺。

這是強者生,敗者死的修羅場,對手與自己只能活一人的戰場。

而這些都只是酷刑中的冰山一角,其中還有很多刑法不為外人所知。

在公主府中,影衛暗衛的命不是命,若死了便直接曝屍荒野,讓野獸來分屍。

虞清歡見陌風的第一眼就被陌風的美所吸引,再加上陌風的身世可憐,虞清歡憐憫他,所以才將陌風押進暗室。

暗室裡昏天黑地,裡面各種各樣的刑具多到數不勝數。

陌風曾聽公主府裡的一些老人說過,但凡進過密室的影衛暗衛沒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那裡。

十七歲的陌風雖是影衛但也是個活生生的人,年少的他也怕死。可他知道,籤公主府的死契和賣身契是他自願的,落到這個下場只能說是他命不好。

他這一生,命運坎坷,身世悲涼,說不定一死也能是個解脫。

進入密室後,他卻驚奇的發現他所進的這間密室沒有刑具,四面雖是銅牆鐵壁,可屋子裡卻佈置的像一間雅室,琴案書案,臥榻桌椅,一應俱全。

陌風在這間雅室裡待了三日,這三天裡日日都有人給他送一日三餐,每餐都是三菜一湯,大魚大肉,葷素搭配,很是齊全。

到了第四日,虞清歡才進了密室,見了他。

陌風見到虞清歡後,行了跪拜大禮,對她恭恭敬敬。

影衛暗衛的規矩都是不可直視主子,所以,他跪在地上,雙眼一直都是看著地面。

虞清歡端坐在榻上,身形筆直,一副公主的架勢,盛氣凌人。

虞清歡笑道:“你進公主府簽了賣身契和死契後,你就不再是寒國六皇子沈洛璟了。你可明白?”

陌風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接話道:“屬下明白!屬下已成寒國棄子,就算此刻死在虞國,幸帝也不會替屬下討公道。所以,屬下既已簽了公主府的賣身契和死契,屬下便只是公主府的影衛,從此,沒有任何身份。”

虞清歡輕呵一聲,“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虞清歡話鋒一轉,“陌風,你想學本宮所學的武功嗎?”

一句話讓陌風惶恐不安,因為他猜不透虞清歡的心思,又怕自己一句話不得體,讓虞清歡瞬間治他死罪。

陌風戰戰兢兢的應道:“殿下,屬下天資愚笨,若學了殿下的武功,只會暴殄天物,還請殿下三思!”

虞清歡長吁一口,“你就這麼怕我嗎?陌風!”

陌風不敢抬頭看虞清歡,但聽虞清歡的語氣,陌風從中聽出了些許無奈,此刻,虞清歡那公主氣勢好似沒了,語氣也好似緩和了些。

“大虞三十年,秋,我送走了一個徒弟,他和你一樣,都不是虞國人。我送他回了他的家鄉,可是在臨走時,他卻喊了我一聲師傅。我對他動輒打罵,還在我心情不好時就罰他,我以為他會恨我,但我沒想到,他對我恭恭敬敬,甚至為了博我一笑,還特意去大街上找許多新奇玩意回來逗我開心。我教了他兩年,這兩年有他在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可後來他走了,我就覺得孤單了。公主只是個頭銜,她表面尊貴,實則真正能交心的人卻沒幾個,你知道嗎?整個府裡的人,對我都是畢恭畢敬,都不敢與我多說一句話,我現在有些孤獨了。我想找個人陪我,所以你願意嗎?”

虞清歡雖尊貴無比,可她卻也是個人,是個與千萬百姓一樣的人。而是人就會有七情六慾,就會覺得孤單,是人就會有同情心,就會有慾望,也會有私心。

這個世界上連聖人都做不到人無完人,更何況,虞清歡還不是聖人。所以他會對陌風有好感,有偏私,有袒護,有一眼只覺驚豔萬年的感覺。

當虞清歡不再擺公主架子時,陌風也就沒有那麼害怕,他輕聲應道:“殿下,屬下愚笨,猜不透殿下與屬下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屬下雖不是虞國人,可也簽了公主府的身契和死契,屬下知道,屬下這輩子是離不開公主府了。”

虞清歡微微一笑,“既然你離不開公主府,那自今日起你就不是影衛了,你是本宮身邊的貼身侍衛,除了本宮能管你,誰都束縛不了你,日後本宮,就是你的倚仗。而你,便跟著本宮學武吧。”

陌風在第一次見到虞清歡時,便對她產生了一些模糊不清的情愫。在公主府的一年,酷刑繁多,虞清歡對其他暗衛影衛視若無物,可唯獨對他陌風卻是在暗中幫扶多次,正因在虞清歡的幫忙下,陌風才不至於被凍死餓死,不至於被刑罰所折磨死。

陌風恭恭敬敬的行了一記跪拜大禮,一字一句似發誓般字字真心,“承蒙殿下厚愛,屬下不勝感激。屬下日後定當勤學苦練,絕不辜負殿下授武之恩。還有,屬下立誓,此生絕不負殿下,也不離開殿下身旁一步,屬下願以性命護得殿下一世周全,若違此誓,便不得善終。”

虞清歡抿唇一笑,“行了起來吧!”

“是,殿下!”

陌風直起身板,可那雙耀眼的黑眸卻始終不敢正視虞清歡。

虞清歡以那高高在上的姿態吩咐道:“陌風你記著,做人要堂堂正正,不可為強權卑躬屈膝。我不喜歡畏畏縮縮,膽小如鼠之人。所以,日後要練到身姿如松,筆直不屈,脊樑如竹,寧折不彎。明白嗎?”

陌風單膝下跪,行了一禮,“是!”

虞清歡伸手一把將陌風拉起,陌風站立,虞清歡漫不經心道了句,“你就先在這住著吧,本宮什麼時候開心了,再放你出去。”

虞清歡語畢,都不等陌風答覆,轉身就離去。

自那一日後,陌風開始苦練武功,他沒有練武天賦,但他為了不讓虞清歡失望,他日日從牟時起床練到子時才回屋入睡。

而他對虞清歡的關心也是越來越深,虞清歡的喜好和不喜之物他都一一記在心裡,虞清歡給他的賞賜他如珍似寶一般默默收藏著,可虞清歡賞給他最多的便是一些紅衣白衣,還有姑娘戴的玉簪首飾胭脂,這些東西都不是民間之物,隨便一件衣服簪子首飾都價值連城。

大虞三十一年,冬,寒冬臘月,大雪盈尺。

公主府中,四處放著鐵盆,鐵盆裡燃燒著炭火,虞清歡躺在柔軟暖和的榻上,那日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徹夜難眠。

於是她便想到了陌風,虞清歡召見陌風,陌風進入寢宮後,恭恭敬敬的跪到鋪了毹氍的地上。

虞清歡單手支額,她饒有興趣的看著跪在自己床榻邊一動不動,雙眼看著地面,面上平靜如水的陌風,虞清歡問道:“陌風,你跟我聊聊天行不行?”

陌風的身形比以前直了不少,且儀態也端正了不少,陌風行了一禮,“主子要聊什麼?”

虞清歡長嘆一聲,“算了,你就是個木頭,只會忍疼和殺人,別的你也聊不出什麼話。”

陌風磕頭行禮道:“主子恕罪,屬下日後定會向人請教如何聊天,下次絕不會再掃主子的雅興了。”

虞清歡放下手,平躺著,漫不經心問道:“陌風,會侍寢嗎?”

虞清歡一句話讓陌風嚇得心慌意亂,心驚膽跳,陌風一個勁磕頭解釋道:“主子,屬下殘軀一具,是從汙泥爛水裡爬出來的,求您,求您放過屬下!”

陌風不是想拒絕,只是他自卑不敢,他一直壓制著自己那顆喜歡她的心。他知道自己對著這位位高權重,集千寵萬愛於一身的公主動了情,可他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下屬。生而卑賤,低於塵埃,他有什麼資格去玷汙自己心尖上的白月光呢?

虞清歡冷笑一聲,“你居然敢拒絕本宮?”虞清歡越說越氣,“本宮都沒嫌棄你的身份,你竟敢嫌棄本宮?”

陌風知道虞清歡誤解了自己,他急忙解釋道:“不是的主子,屬下沒有,屬下知道自己身份低賤,所以屬下沒有資格為殿下侍寢,還請殿下另澤他人。屬下知道,違抗命令,死罪一條……”陌風磕頭行禮,“還請主子治罪!”

虞清歡怒從心起,“你放肆!”虞清歡怒極反笑,“你竟然寧死也不願侍寢?陌風,你有能耐,跟著本宮學了兩年武,你就覺得自己羽翼已豐,有資格反抗本宮了是嗎?”

陌風磕頭行禮,“主子息怒!”

在陌風眼中,虞清歡一向高高在上,如九天仙女一般,高冷不食人間煙火。這還是陌風第一次見她不冷靜的時候,她不冷靜時,公主的銳氣被退了個乾淨,她此刻還真像個刁蠻任性的小姑娘,可可愛愛,還在他面前耍了些小性子。

不過此刻這宮裡也只有他和陌風兩人,她這模樣也沒被人看了去,這樣也就只有陌風一人知曉她現在的模樣了。

虞清歡從榻上爬起,翻身下榻,她穿著棉鞋走到陌風身前蹲下身,在陌風耳邊輕聲道:“陌風,本宮要的東西,從來都沒有得不到的。你也一樣!本宮可不管你願不願意,你既自願簽了公主府的身契你就是本宮的人,本宮想要你,你必須就得侍寢,最後,你若是為此記恨本宮也無妨,本宮等你來複仇。”

虞清歡語畢後,陌風只覺背上一麻便動彈不得。陌風知道自己身體特殊,他害怕虞清歡知曉他身體有疾病的秘密後從而更加討厭他,他心急如焚,急忙解釋道:“殿下,殿下開恩,殿下,求您了,不要這樣,屬下不能侍寢,殿下,屬下真的不能侍寢,求您放過屬下吧……”陌風說到最後,幾乎是哭泣著哀求了。

“為什麼?”虞清歡一邊將他打橫抱起一邊冷冷問道。

陌風閉眼,一滴淚從他眼角落下,他忍著滿心的辛酸,嘴裡泛起苦澀,“因為,屬下是……”陌風哽咽了幾下,“雙、性、人!”

陌風將引以為恥的三字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他恨自己是個雙性人,就是因為自己身體特殊他被幸帝所拋棄,被兄長辱罵,被人當做怪物。

虞清歡疑惑,“雙性人?”

此話一出,陌風已是心灰意冷,他知道虞清歡該噁心他了,應該也會再次拋棄他,陌風沙啞的聲音輕微的響起,“主子,若您覺得噁心,就讓屬下自裁吧,免得髒了您的手。”

虞清歡滿腔怒氣瞬間煙消雲散,她輕輕的笑出了聲,“原來是因為雙性人的緣故所以你才拒絕本宮啊!不過怎麼辦呢?本宮喜歡你啊!”

年少不知情為何物的虞清歡只隨口一句玩笑話讓本就喜歡他的陌風對她更加傾心,而最讓陌風開心的是虞清歡在得知他的身體特殊後,雖然經常蹂躪他,可卻從來沒有拋棄嫌棄他。

虞清歡一句話,撩的他春心蕩漾,面紅耳赤,連反抗都忘記了。可不反抗也只是一瞬,陌風侍寢的那一晚戰戰兢兢,因為廉恥心的緣故,他嘴上依舊說著不願的話,可口不對心的他還是承受了虞清歡給他的雷霆雨露,那一晚,他雖痛卻快樂著。

而自那晚侍寢後,虞清歡對他的寵愛只增不減,召見他侍寢的次數也越來越多。但對他也越來越好,不管是賞賜的東西也好,還是關心慰問也罷,甚至親力親為的教他為人處世之道和野外生存之法,還去哪都帶著他,一般危險的事也從不交給他去做。

這在旁人看來,他像一隻被困在籠中被主人豢養的金絲雀,可只有他自己明白,心都已經給他了,所以他這麼對自己,陌風沒有絲毫覺得受辱,反而他還覺得幸福。

因為愛和自卑,所以他會因虞清歡所給予他的一點好就感到知足和幸福。

紅燭燃燒半截,蠟油在燭臺上凝固成塊。

榻上虞清歡將頭深深埋在陌風的胸膛,陌風一手抱著她的後背,一手攬著她的腰。

“嗯……”

陌風一聲悶哼,只覺後背一痛,就全身動彈不得。

虞清歡將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全部拉開放到他身旁兩側,不管虞清歡怎麼對陌風,陌風還是保留以前做影衛的習慣,主子不說這樣做的目的,自己就不問緣由。

但關於虞清歡的安全,他卻不得不問。

他關心道:“清歡,你要去哪?”

虞清歡冷冷說道:“陌風你記住,三個時辰後,穴道自解。但是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不許運用內力衝破穴道,不然,就是抗命。”

虞清歡終究心軟,沒有說抗命者下場如何?

可是陌風知道,他要去救虞君卿,玉安沒有離京,他就不可能就得出虞君卿,還很有可能會被玉安重傷。

陌風奮力阻止道:“主子,主子你回來,不要去,主子,求你了,不要去啊主子回來啊……”陌風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激烈,“清歡,你回來,你回來……”

陌風撕心裂肺的喊叫到最後幾乎是哀求哭喊,連聲音都破了音,可依舊沒有阻止虞清歡毅然決然的離去,陌風只能看著虞清歡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心痛如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