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巨響,滿院桃花紛飛漫天,紛紛揚揚,落滿一地,而沈洛雪和虞清歡兩人卻面對面相隔十里而站立。
今日兩人是因楊昭年而戰。只因虞清歡讓沈洛軒去救楊昭年,而虞清歡卻攔著沈洛雪,與沈洛雪相鬥,幫沈洛軒拖延時間。沈洛雪怒不可遏,便向虞清歡發起挑戰。
而最令沈洛雪生氣的是,謝婉居然敗在了陌風之手。而她出動公主府的四十八名暗衛,一百名影衛傾全府之力,竟也被沈洛軒的影衛所攔截,如今逃回來的只有二十五名暗衛,八十名影衛,且都身負重傷。
而虞清歡將這一切都算好了,七駙馬顧寒舟被調到襄州,此刻,沈洛雪一人孤立無援,而謝婉她又打過招呼,謝婉左右為難,只能陽奉陰違。沈洛雪又被自己纏住,這四十萬鬼騎軍已是虞清歡囊中之物,沈洛雪奪不走了。
虞清歡和沈洛雪對視,兩人眼神兇狠異常,好似都恨不能把對方生吞活剝了。
可兇狠也只在一瞬,沈洛雪自知自己敗局已定,便也不再執著,她轉身,拂袖而去。
青天白日,京畿楊府,火光沖天,黑煙滾滾。
府中的慘叫聲,求饒聲,哀嚎聲,此起彼伏。
楊府後院,楊真帶著楊殊和蔻華四處逃竄,而府中下人婢子更是像瘋了一般,一邊哭喊一邊找尋出路。
狂風來襲,將火勢吹的更大更燃,熊熊烈火在楊府中無情肆虐。
後院大門來了兩個身穿黑衣的男子,他們是玉安的手下。玉安今日是奉沈洛楓之命來殺光楊府的。
兩個男子看著府中被嚇的慌不擇路的眾人,眼中冷的不起一絲波瀾,好似他們此刻只是一把無心無情的劍刃,只知殺戮。
一男子對著院裡的還沒死絕的下人動手。
手起刀落,一刀一個,動作絲滑利落。慘叫連連。
另一男子舉著大刀,一步一步向楊真三人緩緩走來,楊真三人已被嚇得寒毛卓豎,冷汗倒流,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就連心跳都好像在瞬間加快了不少。
此刻的楊真本還想往後躲藏,可他看見身後是自己的妹妹和未來嫂嫂時,他又鼓起勇氣,想勇敢一回。
楊真本就是貪生畏死之人,可他向來都寵愛妹妹楊殊,不願他受一絲一毫的委屈。他想保護楊殊,是因為楊殊和他小時候的經歷實在慘不忍睹,正所謂長兄如父,雖然他這個兄長不務正業,不學無術,還喜歡沉迷於花街柳巷,但是他對楊殊的心是真的。
他只想把父親沒給楊殊的那份父愛,讓自己代替父親給她,只因他的母親秦氏說過,他與妹妹楊殊是這個世界上彼此最親的人。
儘管楊殊對這個哥哥恨鐵不成鋼,更因此討厭他也沒關係,今日,為了妹妹楊殊,他也要拼一把,這樣到了地底,也有顏面去見母親了。
楊真的腿已經被嚇的微微顫抖,可是他還是毅然決然的站在楊殊和蔻華身前,為他們抵擋。
楊真輕聲細語對楊殊囑咐道:“妹妹,你們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只有找到二表哥,才能有救。妹妹,二表哥會照顧好你的。”至少會照顧的比我好……
楊真在此刻已抱上了必死的決心,有楊昭年,他也不會再擔心自己死後,楊殊會沒人照顧,畢竟,楊昭年這樣的哥哥可是楊殊心裡一直崇拜的人。
楊真說著,不顧楊殊和蔻華的拉扯嘶喊,他猛然向前衝去。
“哥哥,哥哥不要啊……”
“三少爺,三少爺……”
楊殊和蔻華哭的撕心裂肺,熱汗淋漓。
楊真他本想利用自己虛胖的體型去壓倒對方,可誰知他剛到黑衣人面前,剛想撞到他身上時,黑衣人卻身形一閃,大刀直接抹了楊真的脖頸。
濃稠的鮮血像泉水一般止不住的噴湧而出。
“哥哥,哥哥……”
楊殊痛徹心扉,哭喊的聲音,聲聲淒厲。
楊真一死,接下來就是楊殊和蔻華了。蔻華擋在楊殊身前,看著黑衣人向他們襲來的那一刀,蔻華本想從容赴死,可卻聽見骨頭咔嚓的聲音,蔻華抬頭去看,只見面前的黑衣男子瞬間倒地後便不再動彈。
而男子身後是楊昭年,他一身紅衣,張揚肆意,豔陽照耀下,紅的刺眼,蔻華一下站起身向他奔去,一把撲向他的懷中,淚如絕堤。
“啊啊!!!!!”
蔻華在楊昭年懷中,埋頭痛哭,在黑衣男子提刀而來時,她雖然堅強的擋在楊殊身前,可誰又知道,她也怕死,那時的她害怕極了。
楊昭年一邊痛哭流涕一邊泣不成聲的抱怨道:“楊昭年,我恨死你了!你怎麼來的這麼晚,我以為我今天就要死在這了……”
蔻華哭的一字一句,口齒不清,再加上又是埋頭在楊昭年懷裡,聲音就更模糊了。
楊昭年看著懷中淚如泉湧的蔻華,他心疼不已。楊昭年雙手抱著全身發抖的蔻華,一字一句柔聲安慰道:“對不起蔻華,是我來晚了!蔻華,嚇到你了,是我的錯,我應該再來早一些的,不過還好你沒事……”
“有什麼話先離開再說!”
沈洛軒微冷的聲音傳進楊昭年和蔻華的耳中。
蔻華從楊昭年懷中退了出來,只見另一個黑衣男子也一動不動的倒在地面,蔻華心裡清楚,是沈洛軒殺了他。
楊昭年伸手溫柔的拭去蔻華臉上的淚水後,才牽著蔻華的手走到楊殊身旁,楊昭年輕聲喚道:“殊兒,殊兒……”
楊殊一雙眸子如一汪死水一般,死氣沉沉,不再靈動,不再炯炯有神。
楊昭年伸手直接點上了她的睡穴後,才將她打橫抱起。
楊昭年和沈洛軒兩人施展輕功,帶著楊殊和蔻華離去。
翎羽宮中,沈洛羽一襲素衣坐在椅子上,旁邊放著一個鐵籠,籠中關著一隻鸚鵡。沈洛羽正拿著一根樹枝逗著籠中鸚鵡。這鸚鵡披著黃綠色的羽毛,淺藍色的尾巴,全身毛茸茸的,十分可愛。
沈洛羽正逗的起勁,門外宮人走來,行了一禮,“啟稟殿下,花家二小姐求見!”
沈洛羽嘴角笑意更甚,“請她進來!”
這鸚鵡被調教的好生聰明,都會學人說話了。沈洛羽剛說完,鸚鵡便學著他說,“請她進來,請她進來……”
那宮人行了一禮,“是!”
花芊夢跟著宮人走進翎羽宮,穿過層層疊疊的幔帳後,宮人自覺退下,而花芊夢卻對著沈洛羽行了一禮,“主子!”
沈洛羽一邊逗著鸚鵡一邊漫不經心的將襄州的事完完整整與花芊夢說了一遍。
花芊夢不解問道:“主子的意思是?”
沈洛羽放下手中的樹枝,他看著花芊夢笑的溫和,“你除了是花家二小姐這層身份外,還是一個合格的殺手。可還記得你是怎麼從小乞丐搖身一變成花家二小姐的?”
花芊夢永遠都忘不掉,自己是流月國皇室的身份。她是顏晏銘和一個流月渙衣女的私生女,名叫顏念兒。
顏念兒五歲時,母親蘇茵因要養家餬口而到處為人做些低賤活計,最後因勞累過度,身患肺癆,沒幾天就去世了。
蘇茵曾在彌留之際,告訴過顏念兒自己的父親是顏晏銘,顏晏銘曾給過蘇茵一塊玉佩,那是顏晏銘留給蘇茵的定情信物,後被蘇茵轉交給顏念兒。
星燎十五年,顏念兒六歲。
戰火連天,狼煙四起,流月國的城門被孤軍用攻城槌撞破,孤軍攻進流月後,在國中濫殺無辜,不少百姓慘死於孤軍的刀劍下。
那一年,孤國將流月滅國,而顏念兒是跟著一群流月平民躲進了地洞後,才僥倖撿回一命。後又隨著這些平民百姓四處輾轉,到了寒國後,顏念兒做了乞丐,跟隨流民四處沿街乞討。
再後來,是沈洛羽將她帶回了翎羽宮。沈洛羽請人教她武功,教她讀書識字,禮儀規矩。
梓寒二十五年,八歲的花家二小姐花芊夢因疾病纏身,而纏綿病榻。
花芊夢在花家並不得寵,所以她病了也無親人會去照顧他,探望她。
花芊夢一病就是三年,三年來,除了丫鬟會在屋中照顧她和大夫會每日來給他看病外,再無人關心她。
梓寒二十七年,夏,傍晚,沈洛羽扮成黑衣人,帶著花芊夢偷偷溜進花府。花府雖看守森嚴,但沈洛羽卻命影衛將守在花芊夢房間外的暗衛全部打暈,包括伺候花芊夢的丫鬟也全部打暈。
沈洛羽帶著顏念兒來到花芊夢的閨房後,逼著顏念兒親手掐死了花芊夢。
花芊夢是個被藥罐子吊了三年的病秧子,顏念兒掐死花芊夢時,花芊夢毫無還手之力,就連叫喊的力氣都沒有,她永遠都記得,花芊夢臨死時那張蒼白的臉還有因被她掐的難受而從眼角流下的淚水。
花芊夢一死,而與花芊夢一般年紀的她從此頂替了花芊夢的位置,成為了花家的二小姐。
她表面尊貴,實際上是沈洛羽手中的一把刀,也是他一手培養的殺手。
花芊夢應道:“屬下記得。”花芊夢試探性問道:“所以,您這次是想要屬下混在那群難民裡?”
沈洛羽微微點頭,“還算聰明!本殿記得你花家有一種改面換皮的丹藥,名叫煥顏霜。”
經沈洛羽一提點,花芊夢便明白了他的意圖。花芊夢行了一禮,“是,屬下知道該怎麼做了。”
沈洛羽唇角微動,“退下吧!”
花芊夢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公主府的大堂裡,沈洛雪高坐在椅子上,她的面前跪的是謝婉。
沈洛雪深知陌風並非是謝婉的對手,可是謝婉卻輸給了陌風,這定是故意為之。
沈洛雪不解問道:“謝城主,虞清歡許了您什麼好處?您為了她都能違抗我的命令?”
謝婉輕咬薄唇,良久才誠懇的道了句,“殿下,屬下有罪,願意受罰。”
沈洛雪最信任的便是謝婉,她待謝婉早已如親人長輩一般,只是高位者,也得恩威並施。
沈洛雪知道謝婉對她的忠心耿耿,所以從來都很縱容謝婉,只要謝婉有請求,她都會毫無條件的答應。
沈洛雪看著謝婉那張在外人面前嚴肅,冷若寒霜,在自己面前慈善,笑意盈盈的臉,就能想到她與謝婉的第一次見面。
梓寒十九年,她才剛滿兩歲。謝婉拿著四本武功秘籍說要教她武功。
一開始沈洛雪並不信她,可後來她被謝婉對自己的好所打動。謝婉在教她練武上正顏厲色,但除了練武外,謝婉平時待她卻像母親一樣盡心盡力。
謝婉照顧了沈洛雪十四年,十四年裡謝婉既是她似母親一般的親人也是她的下屬,到了沈洛雪十六歲那年,謝婉才將沈洛雪真正奉為自己的主子。
沈洛雪輕聲嘆氣,“您知道我是不會處罰您的,謝城主,我兩歲時你突然找到我,然後您就莫名其妙的想要教我武功。算算日子,您照顧了我十四年,又做了我九年的下屬。只是這麼多年我信任你,所以一直不曾問過你,你到底為什麼要無緣無故,毫無條件的奉我為主?又為什麼要費盡心血的將我養大成人,教我謀略呢?”
謝婉抿著唇,心裡哀嘆,該來的還是來了。謝婉知道虞清歡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明白沈洛雪的身世也瞞不住了。
謝婉抬頭,看著面前這個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孩,她如今高高在上,武功天下第一,智謀無雙心裡只覺得欣慰。
謝婉照顧了沈洛雪二十三年,卻從來沒有把她當做女兒看待,而是將她當做了主子,自己將要為之奉獻一生的主子。
因為謝婉明白,她只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下屬,僅此而已!
謝婉行了一禮,“殿下,您要知道為什麼,就得先知道一個事實。”
“什麼事實?”
謝婉正視著沈洛雪那雙靈動的桃花眼,一字一句,嚴肅認真,“殿下,可還記得梓寒二十七年,韓蜇傷您後,救您的男子?”
沈洛雪微微點頭,“記得!”
謝婉抿了抿唇,才輕聲道:“他,是您的生身父親!名叫白宸!”
謝婉一句話如驚雷降臨般令沈洛雪無法置信謝婉所說的一字一句,沈洛雪蹙眉,她怫然不悅,“謝婉,你在胡說什麼?本宮的父親是寒國聖帝——沈容川!”
謝婉也不會指望多疑的沈洛雪會信自己,更知道她會一時之間難以接受白宸是她親生父親的事實,但她還是解釋道:“夫人是在大虞十七年生下了您和二少主虞清歡,可後因一場意外,夫人和主子雙雙墜崖,夫人為護主子而死。一場意外讓三個月大的您被聖帝所抱走,至於二少主被幸帝帶回了皇宮。主子本想隨夫人而去的,可正是因為放心不下你們兩位小主子所以他才一直留著自己的命,他怕你們在這世間受欺負,又怕你們沒有親人無依無靠,所以才派屬下來保護您,照顧您……”
沈洛雪聽著只覺諷刺,她苦笑出聲,“留著自己的命只是為了想讓我和虞清歡在這世間有個依靠,可我這二十五年的人生是怎麼過的,他可知道?”
謝婉雖陪了沈洛雪二十五年,可陪著她的時間確實很少,大部分時間都在為白宸護法。她知道沈洛雪心裡苦,自己也心疼她。
謝婉應道:“屬下知道這二十五年苦了您,可是這二十五年主子也過的很苦的。”
沈洛雪憤怒的打斷道:“他苦不苦關我什麼事?”
這句話沈洛雪是嘶吼出來的,幾乎用盡了所有力氣。
謝婉愣住,她看著沈洛雪的眸中滿是不可湮滅的怒火,便知道她已怒不可遏,在憤怒中喪失了理智。
宮殿內寂靜無聲,良久,沈洛雪才冷靜下來,可這時她卻紅了眼眶,淚水無聲無息的落下。
她哽咽道:“他苦難道我就過得不苦嗎?在宮裡的十三年,我都是過著寄人籬下,裝瘋賣傻的生活。你方才說是因意外所以才導致我們一家人不能在一起,可是,他既然找到了我又為什麼要把我送回來呢?這二十五年,他為什麼不來與我相認?若他和我娘都死了,你與我說這些,我不僅能理解他不怪他我還可以贊你一句忠心,可他既然活著,為什麼要眼睜睜看著我在宮裡受苦而對我不聞不問呢?”
“是因為蠱蟲!主子對夫人用情至深已到可為她的屍體捨命的地步。夫人墜崖而死後,主子煉製一種叫雙生的蠱蟲,可保死屍不腐,但要以自己的一半壽命為代價。所以主子經常閉關,而屬下也是因為要給主子護法,所以才經常離去,只留謝秋陵在您身邊,一來可以保護您,二來,若有什麼您處理不好的事,他也可以及時飛鴿傳信告知屬下,屬下也能在第一時間來到您的身邊幫您解決。但是主子年少時,曾樹敵太多,正因他怕眾人知道你和他的關係後,怕他的敵人用你的命來威脅他從而傷到了你,所以才不敢與您相認。”
沈洛雪心裡一冷,笑容越發痛苦,“原來他只是怕我威脅到他,所以才不與我相認!”
謝婉知道沈洛雪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她心急如焚,急忙解釋,“不是的殿下,主子他只是害怕你受傷。他是關心你的,是愛你的……”
“原來你就是這樣想我的!”
一道清冷帶著失望的聲音傳到沈洛雪的耳中。
跪在地上的謝婉扭頭去看,只見白宸一身紅衣似火映在了自己的一雙如墨的黑瞳中。謝婉急忙行禮磕頭,“屬下拜見主子!”
白宸擺擺手,謝婉看了一眼沈洛雪後,便識趣的退了下去。
沈洛雪從椅子上站起身,“原來你就是白宸!”
白宸笑著應了句是!
白宸立在沈洛雪的面前,沈洛雪看著面前比自己高出一個腦袋的人,他身姿如玉,身形筆直的站在自己面前,一種無形的威壓讓沈洛雪心中莫名有些發怵。
白宸笑的如沐春風,聲音溫柔,“洛雪,我在公主府外聽了許久,聽你字字句句都在怪我不與你相認。洛雪,我知道我做錯了,但是我不知該怎麼補償你。所以我思來想去,想給你出口氣,如果你現在可以叫我一聲爹,我就把命給你當做補償,你親手殺了我,可好?”
沈洛雪看著白宸那張一笑傾城的臉,他的笑不僅溫柔無害,還有點溫暖人心,只是沈洛雪不想認他,二十五年的恨只在一瞬爆發,沈洛雪手中聚集內力,一掌向白宸打去,可白宸卻在瞬間移形換影,速度之快已到來去無蹤之境。
沈洛雪打空的一掌將大堂的地面劈成道道裂痕,就連桌椅板凳都劈成了幾瓣。
沈洛雪一轉身,只見白宸在自己身後站立,白宸依舊笑的溫柔,“洛雪,你還沒有叫我一聲爹呢?”
沈洛雪知道自己打不過他了,乾脆也收了手。正準備轉身離去時,白宸卻又在移形換影間擋在沈洛雪身前,柔聲道:“我知道你氣還沒消,既如此,我也不逼你叫我爹了。”白宸伸出左手托起沈洛雪的右手,而自己的右手則將一把出鞘的短刃放在她掌心裡。
無錯書吧這利刃一直被白宸藏在袖中。
白宸笑意斂去,眸中透著傷感,可聲音卻依舊溫潤如玉,“這二十五年對我的恨都在今日一併發洩出來吧!”
沈洛雪跟虞清歡一樣,無情也有情,說壞也不壞。
沈洛雪手握短刃,那雙泛紅的桃花眼只在一瞬變得冰冷如鐵。
只聽“呲”的一聲,利刃插入白宸的左肩,一身紅衣被血染的更加豔麗,幾滴鮮紅濃稠的血順著短刃刀身倒流,低落在地面。
可白宸卻好似感覺不到疼一般,一聲不吭。
他那一雙勾人攝魄的桃花眼顫了顫,紅唇翕張,聲音啞了幾分,“洛雪,這樣可不解恨啊!刺的太淺了。”
白宸說著,他抬起右手一把緊握沈洛雪拿著刀柄的手。他眸中是駭人的殺意,冷若冰霜,只見他的手微微一用力,一把利刃猛烈的貫穿了他的左肩。
沈洛雪看著白宸的雙眸,那是堅決的目光,好似他此來是特意來赴死一般,雙眸裡是異於常人的冷靜,看不出一絲痛苦。
沈洛雪被他這一舉動嚇住,她的手從短刃上滑落,也從而脫離了白宸的右手。
白宸哽咽著,明顯很痛可是他在強忍,還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白宸笑的平靜,“洛雪是不是還沒有解氣?”
見沈洛雪不答,白宸的右手緊握刀柄從左肩抽出再朝著方才的傷口又狠狠刺了一刀。
白宸對別人殘忍,對自己也殘忍。許多事只要能達到目的,他能不惜一切代價。但是,陌塵,虞清歡和沈洛雪除外。
因為,這三人是他的軟肋。
“不要!”
沈洛雪驚叫出聲,聲音裡帶著從未有過的慌張與害怕。
沈洛雪的淚水瞬間如斷了線的珠子不停落掉,心中的防線瞬間潰不成軍。而白宸這一刀又一刀的傷害卻擊中了沈洛雪那顆柔軟脆弱的心。
沈洛雪泣不成聲,“不要,不要再傷害自己了,爹,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白宸雖是個喜歡濫殺無辜,性格陰晴不定,對自己心狠手辣的人,可面對自己連命都能給他們的妻女,他也只會心疼,只會認輸。
白宸將利刃從自己左肩上抽出,動作乾淨利落,利刃上滿是鮮血,可他並不在意。
他一邊伸出自己未染鮮血的右手給沈洛雪溫柔拭淚一邊沙啞的聲音輕聲問道:“洛雪肯叫爹,是不是原諒我了呢?”
沈洛雪抽泣道:“原諒你了!”
其實沈洛雪在刺下他第一刀時就原諒了他,因為沈洛雪想起了自己十歲那年他對自己的救命之恩。沈洛雪不是個不知恩圖報的人,只是二十五年的苦,將她壓抑的太久了。
白宸柔聲細語安慰道:“洛雪,別哭,不然,陌兒一定會覺得是我欺負了你,到時她又會不理我的。而且你一直哭,我也會心疼的。”
沈洛雪的目光停在白宸左肩的傷口上,“我去給你拿藥!”
白宸笑道:“不必!一點小傷而已,不礙事!”
沈洛雪無視白宸的話,她自顧自轉身走進一旁的櫃子前,從裡面拿出一個白玉瓷瓶後轉身走到白宸面前站立,她將白玉瓷瓶遞給白宸,白宸接過後,沈洛雪才解釋道:“這是上好的金瘡藥!”
白宸伸手接過,笑的一臉玩味,“我就知道,還是洛雪心疼爹爹。”
沈洛雪抿了抿唇,問道:“你,不回去上藥嗎?”
白宸反問道:“洛雪這是關心我還是在下逐客令?”
“擔心你的傷!”
白宸微微點頭,“好,洛雪既然都發話了,那我遵命就是。只是洛雪,你記著,你體內有十年內力,是我給你傍身用的。關鍵時,能護你一命。再者,若以後有解決不了的事,就來找我。只要你開口,無論何事,我都會幫你。最後,清歡與你是雙生姊妹,所以我希望你們就算不能和平共處,但也不要手足相殘,好嗎?”
白宸說到最後幾乎是放低了姿態,用哀求的語氣問道。
沈洛雪沒有答覆白宸,因為沈洛雪知道他與虞清歡註定不能共生與世間。而白宸見沈洛雪遲遲沒有答覆自己,心裡也知道了答案。
自陌塵死後,白宸的世界天地失色,百花凋零,萬物都彷彿失去了生命。星燧貿遷,晷刻漸移,一年四季都在輪轉,時光也在春夏秋冬中漸漸逝去,春去秋來,歲月靜好,這世間萬物好像從不曾改變,可唯他的心在漸漸冰封。
若不是陌塵替他生了一對女兒,讓他還有牽掛。他怕是真的會控制不住自己,讓整個寒國替陌塵陪葬。而做完這一切後,他也會自刎,與陌塵同葬。
可如今對白宸而言,這世間的一切都無關緊要,除了虞清歡和沈洛雪,這是白宸唯一能活下去的意義外,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若是他們二人要手足相殘,白宸的心就會被他們二人傷的千瘡百孔。這樣白宸就算是死了也無顏去見陌塵。
白宸輕嘆氣,他知道自己也沒幾年好活了,畢竟因雙生蠱一事,他壽命驟減一半,運氣好的話,他還有十年可活,運氣差的話,五六年吧。
雖然沈洛雪的沉默告訴了白宸答案,但是他還是想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傾盡全力去幫姐妹二人化解矛盾,這也是他唯一能為兩位女兒所做的了。
白宸笑得溫柔,“洛雪,有時間就讓謝婉帶你回家,屆時,我定會送你一份大禮。”
白宸語畢,他握緊手中的瓷瓶,轉身離去,沈洛雪靜靜的看著他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直到他完全看不到白宸的人後,眼中的淚水才再次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