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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傷

夜色如水,月色蒼茫。

豐都因宵禁而空無一人,只有滿街的房簷前掛著盞盞燈籠在為前行的陌生人照明。

“砰!”

一記敲鑼聲響起,一個約莫四十歲的男子在街上游蕩,他一邊敲鑼一邊喊道:“關門關門,防火防盜!”

屋簷上,虞清歡身著一襲黑衣,蒙面趴在房頂。她不動聲色的看著樓下的打更人,據他的提醒,虞清歡知道此刻應是到了巳時。

待打更人離開後,她施展輕功飛到下個屋頂上。

“清歡!”

身後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虞清歡站立在屋頂上,他一轉身只見沈洛軒站在她身後。

虞清歡蹙眉不悅,“你怎麼會在這?”

沈洛軒施展輕功,兩三步就飛身到虞清歡面前。沈洛軒解釋道:“我知你一直放心不下虞君卿,我猜想著楊昭年的事情解決後,你定會孤身去救虞君卿的。”

虞清歡冷笑一聲,“所以你現在是來阻止我的?”

“我不會阻止你做任何事,你雖很強,可你不是玉安的對手,我想幫你。”

沈洛軒話音剛落,虞清歡出掌,掌風凌厲直向沈洛軒橫掃而去,沈洛軒一個靈巧的下腰躲了過去。

虞清歡收手,一個橫掃,腿風兇猛,沈洛軒一躍一丈高,也堪堪躲了過去,他面對虞清歡的攻擊永遠都是隻守不攻,他腳尖落於屋簷時,身姿翩遷,衣袂飄飄,月光下,白衣勝雪,仿若散發著瑩瑩光輝。

“沈洛軒,我的事不需要你插手,趕緊回去吧。”

虞清歡說著便要離去,可沈洛軒卻好似沒聽到一般,跟在她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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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歡在屋簷上的腳步放快,沈洛軒也跟著快了些,兩人在移形換影間,虞清歡不知飛身到哪個屋簷上腳步猛然一頓,沈洛軒措不及防的停在虞清歡身後,兩人之間,相隔一步之遙。

就在沈洛軒毫無防備之時,虞清歡猛地一轉身,一下親吻住沈洛軒的唇瓣。

這唇瓣嫩滑軟糯,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虞清歡舔舐吻咬,他吸吮的不亦樂乎。他雙手抱住沈洛軒那纖細修長的腰身,沈洛軒也只在瞬間動了情,他雙手鬼使神差的抱上了虞清歡的後背,然後頗有技巧的回應著虞清歡的吻。

沈洛軒對虞清歡的防備之心本就沒有多少,現在這一吻讓沈洛軒對虞清歡的戒備心全無,一記深吻讓沈洛軒忘乎所以。

“嗯~”

沈洛軒只覺背上一痛後,便全身動彈不得。虞清歡後退一步,看著沈洛軒那雙從情慾中漸漸變得清明的眼。

沈洛軒心裡腹誹,還真是個詭計多端的妖精!

虞清歡將他打橫抱起,沈洛軒問道:“你要帶我去哪?”

虞清歡面無表情應道:“回軒府!”

沈洛軒垂眸,“清歡,我去替你救出虞君卿不行嗎?”

“不行!你都說了玉安很強,所以,我不想你受傷。”

虞清歡說著也不再廢話,直接施展輕功離去。

屋中,燈火通明。

床榻上陌風緊閉雙眼,他暗自運功,試圖用內力衝破穴道。

虞清歡的點穴手法特殊,他也很難解開。

可是就算難,他也必須要解開,因為他深知虞清歡此去是和玉安拼命的。虞清歡曾負過虞君卿一次,所以這次為了彌補虞君卿,她可以不惜以命相搏,換得虞君卿平安自由。

當陌風用盡全部力氣去衝破穴道時,他心裡卻是後悔了,後悔為什麼因為愛她就對虞清歡不設防,從而被她得手點住穴道。

她若是受傷或是有點萬一讓他怎麼辦?

陌風這一生為虞清歡而活,虞清歡不僅是他的救贖,他少時的貴人,更是他此生摯愛!

人都是靠希望活著的,虞清歡就是他的希望,盼頭,執念,若希望破碎,那剩下的不就只剩絕望了嗎?

陌風越想心裡越難過,他只覺虞清歡太自私了。一邊說著愛自己一邊又不顧自己的身體,以這種方式讓陌風心裡痛不欲生。

這種痛比讓陌風去死還難,人死還能一了百了,沒有知覺,可是這種痛是慢性折磨,是種煎熬,因太過擔心而到瘋魔的煎熬。

陌風因過度擔心,心臟噗噗亂跳,因迫不及待想衝破穴道,他急出一身冷汗,可越恐慌穴道就越難解開。

窗外愁雲慘淡,絲絲涼風吹過軒府主臥的窗邊。

虞清歡已將沈洛軒放於臥榻上,正準備離去時,沈洛軒卻著急道:“清歡,你真的不準備帶我去嗎?清歡,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再以身犯險嗎?”

虞清歡走到榻邊,俯下身,在沈洛軒唇瓣上小啄了一口,神色嫵媚言語撩人,“你真是傻,我說的話能有幾分可信啊?”

虞清歡語畢,直起身子,她一邊給沈洛軒掖好被子一邊囑咐道:“這穴道三個時辰後自解,你不許私自衝破穴道,否則,我就殺了你。”

沈洛軒長嘆一口,他聲音有幾分悲涼,“清歡,那你現在就殺了我吧,與其讓我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那還不如我先去黃泉等你,這樣,我的心也就沒那麼疼了。”

虞清歡氣極反笑,“你們一個兩個是不是都腦子有病?都不能盼我點好嗎?”

虞清歡伸手握住沈洛軒胸口的衣襟,冷冷警告道:“沈洛軒,你給我聽好了,我不會有事,但你最好就乖乖在軒府等我,別過去給我幫倒忙。你若是敢自行衝破穴道,等我回來,有你好受的。”

虞清歡語畢,手一鬆沈洛軒衣襟,不再廢話,轉頭離去。

夜色融融,繁星點點。

屋簷上虞清歡手執凌雲霄站立,她手中的劍劍身光芒閃爍,劍尖寒芒刺眼,劍勢如山,一動長劍,劍鳴四方。

而與她對站的正是玉安,他手中的劍泛著點點銀光,劍尖鋒利,劍氣逼人。

只見他速度快如流星,一個眨眼間,他已不見人影,空氣中的風速倒流,在虞清歡耳邊嘶鳴。

虞清歡只覺身後的風速過猛,她起身一個飛躍,一躍三尺高,一個凌空翻越,劍尖朝下刺去,猶如一條銀色的長龍直劈向玉安,玉安手腕轉動,挽起的劍花左右抵擋虞清歡的進攻,虞清歡一個後翻落在屋簷上,施展輕功一劍向玉安刺去,動作之快轉瞬之間,玉安一揮劍,劍氣如龍捲風般捲起屋簷上的層層磚瓦向虞清歡席捲而去,虞清歡腳下用力,身影極速撲出。

她整個人橫在空中,好似人與劍融為一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整個身體靈巧輕盈的穿過向她襲來的瓦片,由於虞清歡自身內力過於強大,所以瓦片也在瞬間化作齏粉落於房簷上,而虞清歡的劍已直直刺向玉安,玉安卻是出腿橫掃一片,似一條輕巧的靈蛇,攻到虞清歡的下盤。

虞清歡再次一個後翻,躲了過去,兩人又是一輪劍與劍之間的打鬥。玉安的劍氣帶著刺骨的冷,虞清歡每接他一記劍招,都會發現凌雲霄劍身上沾有一層薄薄的寒霜,若這是雪天,那這劍不就直接結冰了?

不過好在,虞清歡內力也不弱,她的內力至陰至陽,又帶著股煞氣,當她的內力灌入劍身時,凌雲霄就會無堅不摧,還帶著駭人的殺氣。

玉安的劍與凌雲霄過招時,這把劍表面看好似沒什麼變化,可內裡卻已在瓦解。

“砰……”的一聲巨響,原來是兩把劍劍尖相碰後所擦出的火花,兩人內力之強大,令方圓百里發生地面振動,空中灰塵四起,樹木倒塌,不少屋頂坍塌,房屋淪陷,百姓也從睡夢中驚醒,匆匆逃離。而逃不掉的,便會被掉下的磚瓦,倒塌的房梁所壓死。

玉安的劍碎成三段,可虞清歡卻被玉安重傷,從屋簷上打了下去。

而玉安卻是毫髮無損。

“姐姐!!!”

在一旁被沈洛羽所挾制的虞君卿一聲驚呼。

“砰!”虞清歡落於地面,而凌雲霄也掉落在他身旁,凌雲霄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泛起一陣哐哐噹噹的響聲,特別刺耳。

虞君卿只在瞬間似發瘋一般反抗沈洛羽,他不顧一切的推開沈洛羽,甚至極了,還將他咬傷。

沈洛羽知他傷心欲絕,便也放開了鉗制他的手。虞君卿連滾帶爬的跑到虞清歡身側,他全身顫巍巍的抱起虞清歡的身體,才發現她的身體滾燙髮熱,仔細一看才知原來是從她身體裡流出的鮮血,那血黑紅粘稠,直接染紅了虞君卿的衣服。

虞君卿看著傷痕累累的虞清歡,看著她那有氣出沒氣進,那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模樣,他悲痛得椎心泣血,五內俱崩。

虞君卿泣不成聲,“姐姐,姐姐你是不是傻啊!你為什麼要來啊?……”

虞清歡哭的連說話都模糊不清,語無倫次。

“咳咳咳……”

虞清歡一陣咳嗽,每咳一聲,都會湧出一口鮮血,她此刻真覺得全身好痛,好像是那種要死了的痛,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可是她還是強顏歡笑,微弱的氣息時有時無,他哽咽輕聲道:“我說過了……咳咳……”又是兩聲咳嗽牽動了肺腑,疼痛從肺腑處已蔓延四肢百骸,虞君卿剛用衣袖給她擦乾淨的下顎此刻又被他因咳嗽而湧出的鮮血染成鮮紅一片。

虞清歡有氣無力的說道:“君卿,姐姐不會放棄你的。七年前……是姐姐對不住你,沒信守承諾帶你走……所以同樣的錯誤,姐姐不想……不想再錯一次了……”

虞清歡說著,艱難的伸手,好似要從身上拿什麼東西,虞君卿抽泣道:“你要拿什麼?”

虞清歡哽咽著,聲音輕到不能再輕,艱難的吐出三字,“玉、玉佩……”

虞君卿輕聲問道:“在哪?”

“我,我的袖子、裡面……”

虞君卿連連應道:“好,好,你別動,我給你拿,我給你拿……”

虞君卿從虞清歡的衣袖中摸出個包裹好的手絹,開啟手絹,裡面放著虞君卿那日摔碎的玉佩。

兩半玉佩,被虞君卿一摔,中間很多地方都磨損了,可虞清歡卻又將它重新修理了一遍,色澤變得明亮,圖案也沒那麼陳舊了。

虞君卿哭聲越來越大,他哭的含糊不清,“姐姐,姐姐我錯了,對不起!”虞君卿說著,就站起身將虞清歡一把打橫抱起,轉身就要離去,沈洛羽拉住他的衣服,“你要去哪?”

虞君卿臉色越發冰冷,他冷冷吐出一字,“滾!”

字雖簡短,可那語氣卻像是要殺人一般。

虞君卿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對他了,沈洛羽也不惱,只好聲好氣解釋道:“虞清歡不能活,這次我是因為你,所以才給你時間與她做最後的道別。君卿,我今日不會放過虞清歡,所以你帶不走她的。”

沈洛羽話音剛落,只見地上的凌雲霄振動,它好似受到召喚一般,劍尖直朝沈洛羽飛去,沈洛羽一個飛身後退數步,才堪堪躲過。

虞君卿只覺一個身影從他面前劃過後,手中的虞清歡已然不見,等眾人再回過神時,虞清歡和凌雲霄都不見了蹤跡。

屋頂上,玉安飛身到沈洛羽面前,他關切道:“你沒事吧?”

沈洛羽搖搖頭,“無事,你方才看清是誰了嗎?”

玉安應道:“六皇子沈洛璟!”

沈洛羽不解,“你剛才為什麼不出手阻攔?”

玉安輕笑一聲,“因為對方施展踏雪無痕,速度太快,我追不上他。”

沈洛羽才不信玉安會追不上陌風,但是,透過此事他也看出玉安對他的盡心盡力也不過如此。

但玉安確實也有私心,他知虞清歡和沈洛雪是好友,而他也看出沈洛羽是個為達目的可犧牲一切的人,所以,他也要為自己做打算了。放虞清歡一馬,日後說不定還真有要找他們幫忙的時候。

虞君卿見著虞清歡被救走,自己的心裡也鬆了一口氣,他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握著那用手絹所包好的玉佩,心裡虔誠祈禱,漫天神佛保佑,只要姐姐虞清歡能平安無事,吾願折壽十年,作為交換。

沈洛羽看了一眼漫天夜色,才一把點住沈洛羽穴道,將他打橫抱起,飛身離去。

無人的街道上,陌風身著黑衣,他懷中緊緊抱著危在旦夕的虞清歡,他在屋簷上飛馳,隨意找了一個偏僻的巷道口停了下來。他看著懷中雙眼輕闔,面露痛苦的虞清歡,嚇得氣息都紊亂了,他心裡虔誠祈禱,面上卻哭成了淚人。

公主府的影衛流血不流淚,所以陌風很少有哭的時候,更多的是隱忍。更別說是像現在這般哭的泣不成聲,這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因為兩國之戰,他以為虞清歡戰死,準備去陪她時,第二次便是這次虞清歡受傷。

陌風輕聲哀求道:“清歡,清歡,別,別丟下我,求你了清歡……”

陌風感覺著虞清歡那軟爛如泥的身體,哭聲抽泣著,他找了一個牆角坐下,讓虞清歡坐在自己腿上,靠在自己懷中。他一手攬著虞清歡的身體一手從懷中拿出一個白瓷瓶,瓶裡裝著白玉續命丹。

陌風毫不猶豫的從瓶中倒出一顆,餵給虞清歡服下。

虞清歡只覺疼痛到麻木不仁,已毫無知覺的身體瞬間有了些許痛感。她微微睜眼,一眼就看到陌風那張淚如雨下的臉,他哭的很傷心,那模樣悲痛欲絕。

虞清歡知道他這是被自己這一身傷所嚇的,虞清歡很少看見陌風哭泣,今日他哭的眼眶充血,全身都在顫抖,虞清歡委實有些心疼他。

還不待虞清歡去安慰陌風,虞清歡只覺源源不斷,生生不息的內力傳到自己的身體裡。

是陌風再給自己治傷。

“咳咳咳……”

虞清歡因肺部疼痛,她一陣咳嗽不止。

“清歡,清歡!”

陌風停止輸送內力,他雙手一把抱住虞清歡,哭的像個孩子般既難看又無助,但嘴裡一直在唸著“清歡”二字,虞清歡在他懷裡感覺到他全身熱汗淋漓,心臟快的好似紊亂了一般,噗噗直跳。

虞清歡哽咽著,沙啞的聲音模糊不清的說道:“陌風,痛!好痛!”

陌風吞嚥著口水,他立馬忍住哭泣,他輕聲道:“清歡別怕,我現在就給你治傷,很快你就不痛了。”

陌風將懷中的清歡扶正,盤腿而坐,陌風坐在他身後,正準備給他輸送內力時,虞清歡卻拒絕道:“陌風,去公主府找謝婉,她有法子救我!”

陌風從不違抗也不懷疑虞清歡的話,他輕聲應道:“好,但是,我先給你治傷,就算治不好,也可以緩解一下你身上的疼痛,好不好?”

虞清歡因疼痛而痛到五官都變形扭曲的臉還是對著陌風勉強扯出一個微笑,“夫君說好,自然是好!清歡都聽夫君的。”

陌風手中的內力凝聚後直接灌入他的身體,圓月銀輝照耀下,清風拂過,吹起兩人的衣襬,長髮亂舞,衣袂翩躚。

約莫半個時辰後,陌風才將內力收回,虞清歡也感覺身上的疼痛減輕不少。

陌風伸手將虞清歡打橫抱起,虞清歡雙手抱住他的腰身,將頭深深埋進他的懷中。

陌風抱著虞清歡施展輕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