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沈洛雪,楊昭年和虞清歡三人對坐矮几前。虞清歡率先開口道:“唐峰將糧草移到了嶽北城外的山上,他還帶著大軍躲進了山裡,看樣子,至少有十萬。”
楊昭年不解道:“十萬大軍?他怎會有如此大的權利?”
沈洛雪想到了自己的駙馬顧寒舟,便猜測道:“太后逼顧家交權,顧楷為保性命,不得不交虎符。而太后又和唐峰蛇鼠一窩,依本宮看,這十萬大軍出自虎符,是太后派人來殺你的。”
楊昭年憤懣不平,氣憤道:“我楊家對寒朝忠心一片,最後竟落個被主猜疑的下場,真是心有不甘啊!”
沈洛雪輕笑一聲,“功高蓋主者身危,勇略天下者不賞。楊將軍,如今寒國已亂,不比從前,若你腦海中還有那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想法,那你便是真的無藥可救了。”
楊昭年沉下氣,心平氣和道:“殿下,末將雖是一元武將,可也讀過書,不至於那麼呆板。末將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
沈洛雪欣慰的笑了笑,虞清歡道:“唐峰快要帶軍餉物資進嶽北城了,我們還是依照原先計劃行事。”
三人意見統一後,便各自散去。
日近黃昏,一馬平川的大草原上,遼闊平坦,一眼望去,無邊無際。
虞君卿和虞澤宇並排而坐,虞君卿寬慰著心情低落的虞澤宇,“小宇,姐姐今日這般做,也有她的苦衷。我比你年長三歲,但和浮生卻是一同長大,我很瞭解她,她不是個冷血無情的人,但至於他為什麼不救人,是因為他不想因救了一對不相干的夫妻而暴露目標,從而打亂他的計劃。”
虞澤宇幽幽開口道:“兩條人命還不值一個不知能不能成功的計劃?”虞澤宇輕嘆,“姐姐說,想把我培養成未來的君主,讓我復興虞國。因此,我不管做什麼事都格外努力,為的就是不想讓姐姐失望,可做君主首先就要得人心,護百姓,如今看著百姓被殺我可以救他們到最後卻因姐姐而丟掉了救人的機會,我連百姓都守護不住,還做什麼君王?”
虞君卿解釋道:“小宇,殺一人而護天下人和活一人而死天下人,你選哪個?”
虞澤宇犯了難,他只覺一人無辜,萬人萬眾更加無辜,他問道:“不可都選嗎?”
虞君卿笑意加深,“不可,帝王若一味只做仁義之君,不懂取捨,不懂權衡利弊,那日後就會落得個與前秦宣昭帝一樣的下場。”
“不做仁君,難不成要做個暴君,被百姓唾罵,被百官口誅筆伐,遺臭萬年嗎?”
虞君卿輕嘆氣,“為君者,一思天下苦,二思社稷危,三思宗廟棄,四思社稷貧,五思士民疾,六思官吏獨,七思諸侯異,八思子孫負,九思賢良少,十思天下老。做君王,要恩威並施,思慮權益,你若事事都能做到周全,自是最好,若做不到就要考慮利益最大化。那老翁和老嫗確實是你口中的無辜人,可若姐姐救了二老,那她和楊小將軍的計劃就會被打亂。若楊小將軍守不住嶽北,屆時,孤狼國衝進嶽北,屠殺百姓,那死的可就不止一對老夫妻了。”
虞澤宇雖覺虞君卿說的有理,可他畢竟是孩子心性,再加上他沒受過多大的挫折,他撇撇嘴,抱怨道:“這做帝王也太難了吧?”
“雖說做君王難,但是國無仁君才是百姓真正的困苦所在。寒國沒有仁君,不論是幸帝還是恆帝,他們都不是明君,一個腐朽破敗的朝代是走不長遠的,也創造不出一片太平盛世。小宇,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捨,金石可鏤。只要你堅持不懈,迎難而上,做帝王就不難。只是這個過程很難。畢竟王位之下,鮮血成河,屍骨成山,你想坐穩皇位,就必須踩屍骨,淌鮮血,一步步不懼艱辛困苦的走上去。”
“那君卿哥哥,你心中的明君和太平盛世是怎樣的呢?”
“明君會有一顆仁德之心。殺伐果決,卻從不濫殺無辜,不會聽信奸佞讒言,不會玩物喪志,沉迷慾望。明君會勵精圖治,使天下不再有貪官行惡、百姓之冤。使天下百姓人人安樂,道不拾遺,山無盜賊,家給人足。民勇於公戰,怯於私鬥,鄉邑大治,這才是我心中的明君,我心中的太平盛世。”
虞澤宇點頭,表示贊同,“仁人,並非婦人之仁。唯仁人為能愛人,能惡人,愛憎分明,是為仁。君王之德,治世之道。使百姓不再受飢寒交迫之苦,不再流離失所,使前線將士不再無辜往死,使人人富足,才可讓山河穩固,社稷安定,國泰民安,天下太平。”
秋風起兮白雲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
無錯書吧虞澤宇望著天上的大雁,說道:“你剛才說,楊小將軍若身死,一城百姓就會被孤狼國士兵屠殺殆盡。這讓我想起兩國之戰的時候,我的母親為護我,被寒國士兵殘忍殺害,我躲在地窖裡,母親死的慘狀是我親眼所見。那時我其實也恨過虞國出戰的將軍為何會敗?守城計程車兵為何無用?而我更恨的,是虞清歡!”
虞君卿淡淡的笑道:“你是不是恨她為什麼她身為虞國戰神而護不住家國?為什麼世人說她無所不能,智謀無雙,卻守不住邑都?”
虞澤宇微微點頭。
“其實我也恨過她。她出戰前,曾對我說,若她活著就一定會帶我走,但是……”虞君卿看了看身旁的虞澤宇,便欲言又止。
他閉眼,嘴裡笑的苦澀。
但是,虞清歡,你還是食言了!
虞澤宇輕笑一聲,“不過我後來就不恨了!因為我聽說他是以身殉國。”
虞君卿睜開眼,搖搖頭,“不,你並非不恨她,只是你還太小,虛榮心會將你吞噬。你之所以不恨她,願和她和解,只是因為你知道了她是你親姐姐。你內心是自豪的,你把她當做你炫耀的資本,所以你處處維護她,可在你內心深處,你還是恨她。畢竟,當年她沒守住虞朝,虞國百姓所有人都在怪她,怪她接受了百姓的供養,卻守不住虞國,她是虞國的罪人。所以,這思想在百姓們口口相傳時也潛移默化的讓你誤以為你孃的死是虞清歡的護國不當,於是,在你娘慘死時,你就已經記恨上她了。”
心底的秘密被人揭開,虞澤宇沒有解釋,也無話可說,只輕輕的笑了笑,大方承認道:“你說的是以前的我,但從現在起,我不會再記恨她了。因為透過那二老和你方才與我講的浮生和楊小將軍的計劃,我得知事事都無雙全法,既不能兩全,那就必要學會權衡利弊。”
虞澤宇想通後,心裡只覺豁然開朗,他站起身,又變做了那個活潑好動的虞澤宇,他笑道:“走吧,回去跟姐姐道歉!”
虞君卿從地上站起來,“想通了就好!”
兩人剛準備離去時,虞澤宇突覺後背一麻,緊接著倒在地上。
虞君卿剛準備上前去扶住虞澤宇時,只聽見一陣溫和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君卿,玩夠了就跟我回去吧!”
虞君卿轉身只見沈洛羽笑意盈盈的站在他面前。
虞君卿一臉厭惡,冷聲道:“我不會回去的。你走吧!”
“是啊,他不會跟你走的。三皇子,不如您就高抬貴手,放過他吧!”
沈洛羽循聲看向身後,只見虞清歡站在自己身後,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沈洛羽那薄唇翕張,緩緩吐出三字,“虞、清、歡!”
虞清歡輕笑一聲,“我沒死的事你果然知道,當年就是你控制了沈洛璟,讓他給我虞國士兵荼毒,還讓他背叛了我,叫他殺了我的父皇是吧?”
沈洛羽冷哼一聲,“是又如何?”
“既然是的話,那你我之間便是不共戴天之仇,如今你還敢劫持我的弟弟,強迫他與你做苟且之事,沈洛羽,今日……”虞清歡眼色一沉,殺氣畢露,“我要你的命!”
虞清歡話音剛落,從天飛下兩人擋在他的身前,虞清歡抬眼去看,只見蕭栩和花昊擋在他的身前。
虞清歡手中蓄力和他們打鬥起來,蕭栩拳法剛烈勇猛,只見蕭栩振臂一揮,草地從地面連根蹦出,樹木也被攔腰截斷。他一拳下去,帶著十分的勁道和十成的內力,掌掌仿若星河墜落的隕石,排山倒海般向虞清歡猛然攻去。
而花昊的落櫻掌,內力陰柔綿長,只見花昊一個飛身,蓮步生風,落櫻掌從他手中打出,一掌下去,石碎山裂,草木瞬間化作灰燼。
花昊的落櫻掌,蕭栩的烈火拳,兩人配合著,真是一柔一剛,兩人的配合也是相得益彰。
可即便配合的再好,但兩人的武功都在八品,虞清歡又怎會將兩個武功只有八品的人放在眼裡?
她眼裡滿是不屑,她出手和兩人過了幾招,虞清歡的內力至陰至邪,但他練習的流雲掌卻又至陽至純,本來兩股內力不能相容,但寒冥功這門武功心法卻能讓兩股內力相容。所以虞清歡的內力剛柔並濟,沉穩緩慢,但卻透著一股駭人的煞氣。
虞清歡手中使的是十成內力,衝上去,就以摧枯拉朽之勢,將一切終結。
蕭栩和花昊被打倒在地,鮮血直吐,和虞清歡一戰,兩人丟了半條命,此刻,實在站不起身再去護主了。
就在虞清歡以為障礙除盡時,只見玉安一身白衣勝雪,驚為天人的站在虞清歡面前。
沈洛羽伸手一把點住虞君卿的穴道,虞君卿動彈不得,沈洛羽將他打橫抱起便轉身飛走。
玉安看著虞清歡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輕笑一聲,“原來你就是虞清歡,虞國的長公主。”
虞清歡也輕聲笑道:“玉督主……”虞清歡似是想到了什麼,改口道:“哦不對,應該喚您一聲趙前輩,趙前輩,您今日來是來阻攔晚輩的?”
玉安眉眼彎彎,一笑能讓百花凋謝,天地失色。
“你說對了一半,本座今日來,不止是來阻攔你的,還有……”玉安眼中戾氣一閃,“要你命!”
語畢,玉安已經不見了人,周圍的草被風席捲,吹成一彎波浪。
虞清歡只覺身後好似有一陣勁風直向她襲來,勁風洶湧澎湃,好似還帶著利器而來。
虞清歡一個飛身,向邊上一讓,一把利劍凌空與她擦肩而過。劍柄落在玉安手中,玉安手腕轉動劍身,一襲白衣身影,靈活輕盈,飄逸大氣,清姿卓然。
劍氣如虹,橫貫長空,直直朝虞清歡劈下。
虞清歡蓄力一掌猛然打出,劍氣與掌法相碰,最後僵持不下,在空中形成一聲巨響。
“清歡,接劍!”
陌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凌雲霄似箭一般凌空向虞清歡直直飛來。虞清歡趁機握住劍柄,凌雲霄劍若霜雪,銀輝耀眼,只見她腰身轉動,眸子腥紅。
陌風和沈洛軒剛想上前,楊昭年卻拉住他倆,滿臉皆是崇拜,好似要將虞清歡當成吾輩楷模一般,“我早就聽說過虞清歡的大名了,心中崇拜已久,所以,今日你們能不能別上?我想親眼一睹虞清歡天下第一的風采。”
沈洛雪在一旁捂嘴偷笑,“楊小將軍,這看風采可以,但你千萬別在那個小孩子面前暴露她虞清歡的身份,不然,她可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楊昭年粲然一笑,“殿下,您請放心,您囑咐之事,末將牢記。”
眾人目光又看向虞清歡,只見虞清歡手腕將劍轉動,一劍劈去,劍氣柔中帶剛,陰陽交錯,一劍刺去時,劍法詭異,變化無常,且充滿肅殺之氣。
兩人對招,劍過處,習習生風,寸草不留。
相鬥百招下,只見虞清歡落了下風,她自知自己不敵玉安,便趁著未受傷之際,使出全身內力凝聚手心一掌向玉安打去,自己便趁著這一掌,抽身飛到玉安身後,抱著地上的虞澤宇飛身離去。
沈洛雪輕笑道:“戲看完了,走吧!”
語畢,四人也一道飛身離去。
嶽北城的客棧裡,被點了穴道的虞君卿身不由己的躺在榻上,身上還好好的蓋著被子。
沈洛羽就在門外,玉安站在沈洛羽身旁,將虞清歡戰敗從他手中逃脫的訊息告訴了沈洛羽。
沈洛羽微微點頭,“辛苦了!”
玉安雖行了一禮,但他不卑不亢,身形筆直,聲音清冷道了句,“殿下若沒有其他吩咐,本座就要先行回京了。”
沈洛羽知道他掛心家中嬌妻,但現在還不能讓玉安離去。沈洛羽笑道:“督主,本殿還有事情需要你幫忙呢,所以就要辛苦你再留段時間了。”
玉安輕笑一聲,“殿下有事吩咐便是,無需客套。”
“好,那你先下去休息吧。”
玉安轉身離去。
……
……
……(中間類容因不過審而刪掉了……)
沈洛羽滿意的笑了笑,便頭也不回的推門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