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悅意搖了搖頭,“都過去了,以後把這些都忘了吧。”
慶哥兒閉上了眼。
宋悅意問,“上一次,你幾歲?”
她問得沒頭沒尾,慶哥兒卻似聽懂了,“十歲。”
宋悅意輕嘆,“謝家如今還有你祖母和五叔,稍後我送你回去。”
慶哥兒聽得眼睫連顫,分明有什麼想法,卻一個字都沒有說。
宋悅意沒有再問他,從慶哥兒說的來看,只怕太子早有不軌之心。
這次的事與上一次如此相似,魏國和巴虜造勢,所有能抗衡不能為他所用的武將都被調離京城前往邊境。
就連周朝晏也被派出魏國送親。
這京城裡,如今是以他為大。
可是從周朝晏的佈置來看,明明他一切都已有安排,否則他也不會先除掉姬發。
而他應該也察覺到太子的狼子野心,所以他人雖未在京中,相信一切都有防範。
可是……魏國若是真的還有除了姬發以外的後招,只等太子發動兵變的時候渾水摸魚的話,就怕到時候誰來了也難以控制局面。
她不由心急如焚,整個京城似乎隨時都處在一個動亂的邊緣,誰才能去五里坡的琉璃場去查探魏國的這一秘密據點?
她把慶哥兒抱到床上放下,讓他安心的睡,便去找了葉鳳鳴。
葉鳳鳴聽聞此訊息,亦是心驚不已。
可是葉家兒郎皆在邊關,她手下無兵可用。
要想不驚動太子,免得打草驚蛇,必要找一個極為信任又手中能悄無聲息調動兵將的人方能堪此大任。
兩人正商議之時,宋顯宗走了進來。
見二人愁眉不展,開口問了緣由。
宋顯宗畢竟立於朝堂之上,又與周朝晏這個準女婿走得近,平日裡許多的事周朝晏都會與探討。
他一聽此言,只稍一思索,便道:“承武侯能呼叫一部分東營兵,謝東哥得聖上寵信。此事只有向承武侯借兵,謝東哥帶人去琉璃場查探為好。”
葉鳳鳴不解,“既然老爺認承武侯可信任,他手下恰好有兵,為何不直接讓他帶兵去?謝東哥畢竟年少,他能行麼?”
有些事宋顯宗不好明說,“承武侯自有他的事,哪能隨便就動?罷了,我這就去侯府。”
他急匆匆欲出門,走了兩步又迴轉,“媛媛,謝東哥是個犟脾氣,他一直對我不滿,亦惱恨齊王,跟他老子也橫眉豎眼,不若你給他寫封信,免得多費周折浪費時間。”
宋悅意心裡其實也忐忑,謝東哥身為少卿,若因為一個猜測就讓他幹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一旦敗露,可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他真的會聽她的去冒這個險?
想歸想,信還是要寫,死馬也要當活馬醫。
母女倆等到半夜,都還不曾見到宋顯宗回來。
兩人不禁有些心焦起來,不知道事情是順還是不順。
因為第二日是謝安晴出嫁的日子,宋悅意這個朋友肯定是要去的。
葉鳳鳴便勸她先去歇息,有訊息了會親自去茗月院告訴她。
宋悅意一晚都睡得不安穩,直到天矇矇亮的時候,葉鳳鳴才過來她床前道:“你爹說承武侯那邊一說就答應了,當晚就找去謝東哥。謝東哥聞言本還要進宮請示聖上,你爹說怕一進宮就打草驚蛇,並且說這些都是你的意思,把你的信給他一看,他立即就答應了。”
宋悅意問,“他昨晚有帶人去琉璃場麼?”
“去是去了,不過是他一人去的。他只是趁夜查探了一下,應該是在看地形。你爹回來的時候說,如果他一旦發現可疑的地方,立即就會帶人悄悄將那裡查封,不會洩露任何訊息。”
聽到這裡,宋悅意略微放了心。
起床後一番梳洗,直到用完早膳,慶哥兒都還沒醒,想來多日來受了不少驚嚇,也便沒叫他,讓他多睡一會。
在出門前,特意交待香韻好生照顧他,不可慢怠。
按上京的風俗,女兒家出嫁的正日子若是六月初二,女方家辦酒席就得從六月初一開始。一般新嫁娘第二日一早被接走後,女方家就不會太熱鬧了。
所以今天就是謝安晴和孃家親戚相處的正日子。
外邊不知情的人都以為謝老夫人和她爹孃都回了江扈,哪裡知道她已孃家無人。
最多,也就宋悅意和蔣庭芳以及陸金枝這個小姑子帶人幫她熱鬧熱鬧。
看到冷冷清清的陸家別院,除了三兩個僕從忙裡忙外,在客廳裡擺了一桌酒席,便再無旁的人。
知道謝安晴處境不好,手頭拮据,宋悅意給她送了兩千兩銀子和一套流芳齋的首飾頭面的添妝禮。
蔣庭芳亦不知謝老夫人和謝晉夫婦的處境,只道出了謝璟令這檔子事後,他們無顏呆在上京回了江扈,謝家又已被芸娘住著,她不禁嘆惋。
“沒想到你祖母和父親待你真的不怎麼好。當初在江扈時候,他們就為了謝安平而算計陸二爺,如今你要成親,他們也不說來給你撐撐腰。”
她這席話頓時把謝安晴說紅了眼,想到如今她已是一個孤女,此後再無娘人,更是悲從中來,淚珠兒瞬間一顆顆滾落。
蔣庭芳哪料隨口一句抱怨就惹得她這般大慟,不由大駭,“對不起對不起,安晴,都是我的錯,我不會說話……今兒是你大喜的日子,切不可哭哭涕涕……”
她抽出帕子給她擦淚水,謝安晴一時收不住情緒,竟伏在她胸口嚎啕大哭。
蔣庭芳更是一臉歉然,只得拍著她的背安慰。
宋悅意亦是默然。
陸金枝則笑著寬慰道:“安晴不必想太多,等你嫁給我二哥,你就是我二嫂了,以後陸家就是你的家,我二哥就是你的倚仗。”
“不管以後誰欺負了你,我二哥都會為你撐腰,我這個妹妹也會站在你這邊不是?”
在蔣庭芳和陸金枝的安慰下,哭了一會,謝安晴總算平復下來。
陸金枝又說了一些笑話,令謝安晴破涕為笑後,氣氛方才緩和下來。
幾個這次誰也不敢說一些有關謝家的話,全都圍繞著以前在江扈時哪家嫁娶有搶親,哪家嫁娶有吵架一些趣事兒聊。
坐在酒席前,面對滿桌佳餚,幾人興致一起,又都喝起了女兒紅。
在間隙裡,宋悅意忍不住小聲問謝安晴,“落星呢?她怎麼不在?她沒跟你來這裡麼?”
謝安晴秀顏已染紅暈,她打了個酒嗝,“怎麼沒來?是她見我一個人冷清,你們來之前她去街上幫我找些個明早迎親時撐場面的婆子女娘。應該就快回來了。”
宋悅意有些疑惑,她竟然可以到處亂跑?周朝晏沒有限制她?
她埋怨道:“你要這些人可以跟我們說啊,我讓府裡的人都來幫襯,何必去外面找?”
謝安晴笑得比哭還難看,“你已經幫了我很多,我怎麼還好意思麻煩你?再說也是落星今早想到的主意,是她的一番心意,我也沒好拒絕。”
兩人正說著,門口忽然一暗,已有人驚喜喚道:“姐姐,你怎麼也來了?”
沒想到才說到她,她就到了。
宋悅意抬眼,落星把手裡提著的大箱子放下,已經欣喜地跑了過來,“姐姐什麼時候過來的,我竟然沒去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