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媽擦擦雙手迎出院來,徐靖正拽著秦辭一隻胳膊剛剛落地,似是直接由院牆飛入。
“二位少君。”田媽雖是看著二人長大亦與之相熟,但這稱呼卻一直改變不了,徐靖沒少埋怨,只是老人深知山門規矩,該有的禮數不曾落下半點。
徐靖秦辭分別與田媽請安致謝,田媽先將二人引入對面石屋稍歇,將打聽到得資訊一一說於二人知曉,也與米生撿了些山門能說之事告知。
秦辭並不知昨日徐靖與先生商議的結果,忙向徐靖問到:“先生那處如何?”徐靖賣個關子,並不搭理他——一路上任自己狂轟濫炸,秦辭這廝又是埋頭趕路,毫不理睬,讓徐靖甚是耿耿,幾乎要動起手來。
“走。”徐靖直接起身。
秦辭見狀只得搖頭。田媽也是自小見慣了兄弟二人的嬉笑怒罵,只是笑著當先為徐靖領路。
二人出屋落後田媽兩步,由得田媽先與米生細語幾句,這才踏入對面屋內。
米生已由床上坐起,田媽正拿了些衣物塞在米生後背,讓她靠的舒適些。米生見到徐靖秦辭並不露怯,用軟糯的本地語先分別請教了二人姓名,再向二人謝過了救命之恩。
徐靖站在屋中,深深的望向米生清澈的大眼,用本地語石破天驚的開口:“你可願意入我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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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神殿。
徐慈獨坐小屋案邊,手中仍是拿了一卷竹簡默讀,殿中門人修習的景況盡在感知之中——偶然發現閒散憊懶的小輩,徐慈便會分出一股精神之力,如戒尺般輕輕拍在其頭上,那門人頓時抓耳撓腮,知是來自先生的訓誡,便繼續端坐回案邊或是埋頭苦讀,或是冥想凝練精神之力。
徐慈忽的神色一動,將外放的精神之力緩緩收回,籠罩住整間小屋。
一道人影在屋內漸漸顯出身形,飄飄渺渺,似實還虛,一身黑袍罩著兜帽,除了眼睛不露半點肌膚於外。
徐慈見著黑袍人影神色大變,起身施禮道:“恭賀老祖踏入合道之境。”
《本經陰符九術》最後三境是為悟道,知道,合道,三境之間其實並無明顯的境界界限,這黑袍之人赫然已修煉到至高合道之境,精神可離體行走於外。只是連徐慈都大呼老祖,真不知年歲幾何?
黑袍人無需言語,一股精神波動已在徐慈腦海響起:
“前些時日剛入合道。這九龍匯聚之所確實不凡,氣運之力雖無法直接提升精神修為,卻可助我不斷提升道之感悟,確是修煉我門內術不二之選。若非發現此等機緣,窮我等畢生之力亦未必能體悟合道之秘。”
徐慈躬身聆聽老祖吐露修行之秘,心中亦是充滿希冀,山門幾百年從未有人踏足合道之境,未曾想這修至至高的法門竟然就在身邊。
老祖頓了頓,聲音繼續在徐慈腦中響起:“計劃進行的如何?”
聽到老祖詢問,徐慈恭敬的回道:“一切如計進行。只是怒國首領兕馬得到體術、軍陣之技仍是不滿,一直覬覦內術修煉之法,早先與使者起了口角,言若得不到修煉之法,將不再外出劫掠。”
老祖聞言嗤笑一聲,不屑道:“區區土著,即便得到修煉法門又如何?我門之人修習內術哪個不是孩提築基垂髫已入盛神,一幫未開化之人個個孱弱體虛,也妄想修習術術?大可將盛神、養志、實意三境之法交給他們,料他們亦修習不出何等境界來。如今肅清九州大島才是首要之事,應速聯合怒國、伊都國之人擾襲不彌國,慢慢蠶食殆盡之後合三國之力,你再遣些信任的門人與之配合,繼續向西以同樣之計侵吞末盧國,這樣九州大島一統,方可進行下步之謀劃。”
徐慈躬身應下。思及一事又向老祖稟道:“昨日怒國派出與伊都國聯絡往來的一隊人馬,應是經過山門之側,卻不知為何劫掠了江邊的部落,怕是會引起頑固一脈的警覺。”
老祖思索幾瞬,回道:“無妨。九州大島部落之間本就混戰不斷,江邊幾個部落依著山門之便早就富庶極多,引他人覬覦亦屬平常,且那隊人馬已往伊都國而去,應是未留首尾,不致引起對面之關注。”
徐慈聽言又唯唯諾諾的將徐靖意外救下米生之事道於老祖,老祖聽罷欣然道:“一介幼童,於大計無傷。倒是徐靖這後輩著實不錯,修為是否已入實意。”老祖對於門內之狀況亦是非常熟悉。
“回老祖,徐靖實意之境已臻圓滿,昨日已提點他伏熊境修習之技巧。”
老祖聽言更是滿意,向徐慈囑咐道:“甚好。此子資質卓絕,你可酌情向他透露我等之計,未來必成一大助力。我剛入合道,精神之體不可外遊太久,你且著緊九州大島事宜,山門之內我會遣人留意,對面若有風吹草動自會回稟於你。”
“恭送老祖。”徐慈望著老祖緩緩消散的身影,目光閃爍。
盛神殿內修為稍高的門人也只是感應先生忽的將精神之力收回,卻不知先生屋內到底發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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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靖一言既出,滿屋皆驚。
秦辭雖不知昨日徐靖與先生商議之結果,但如此輕易的就將米生收入山門,是否過於草率?不用想也可知並非出於徐慈先生授意。
田媽雖已有準備米生將來可能留在眷村,也未想到徐靖會直接將其納入山門。眷村雖有不少人有幸加入山門,也是以幾代人的忠誠辛勞為證,才堪堪得入山門之列,為山門做些走商、巡衛的職責,而聽徐靖的口氣,米生顯然不是如此簡單。
最最驚喜的當屬米生。昨日才遭逢大難,不但死裡逃生,今日就有望加入早在部落間流傳許久的神仙山門,感覺便如昏暗裡陡然讓陽光耀進了雙眼。
米生也是聰慧,當即就在床上向徐靖、秦辭下拜——腦袋重重的磕在床板之上,包紮好的額頭立時殷紅一片——用本地語急切的道:“我願意。我十分願意。只要讓我去神仙山門,我什麼都能做。我什麼都會做。”
田媽看到血跡,手忙腳亂的扶起米生檢視傷口。好在冷俊手法、用材都叫人放心,只是稍稍癒合的傷口又崩裂開來,縫線依然緊密完好。秦辭已拿過案上的創藥,田媽擦去血跡重新為米生包紮妥當。
徐靖在旁瞪著眼插不上手,看米生被收拾利索,並無大礙,才輕聲說道:“你先在此好生修養,加入山門也是身體康健之後的事。如有任何需要可讓田媽託人帶話。”說罷就要拉秦辭返回山門——本就是與秦飛先生告假,少待午飯過後還需回固身殿繼續修習,米生先在眷村養傷,有田媽照顧亦是無須憂心。
田媽本意要留二人用過午飯再走,得知徐靖乃是告假而出,也不強求,嘮叨著要與米生改兩件上衣襦裙先將就著。徐靖再囑咐米生好好養傷,便拉著秦辭迴轉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