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藝寧和杜城出去偵破其他案子，等回來後406的門還是關著的。
“沈翊還沒回來嗎？”
“沒有吧，可能案子不好破吧，哪兒來的三隻眼的強姦犯吶。”蔣峰順著卓藝寧的視線看去回答道。
“三隻眼的強姦犯？”
“就是鳳池派出所的案子，一個女大學生在參加完聯誼會之後，被人帶到了偏僻的郊區，遭到強暴。被害者獲救之後鳳池的女警根據對方的描述畫出了一幅三隻眼睛的畫像。”杜城說著拿出手機翻找了半天找到了那張畫像遞到她面前。
卓藝寧接過手機仔細觀察，對這幅照片她有些印象，只是兇手是誰，又發生了什麼她根本想不起來。
“嗯。”點點頭將手機還給了杜城。
這時何溶月走了過來，卓藝寧走了過去想從她那裡獲得一些資訊來源，“何姐，我聽說你也去了風池，那邊現在什麼情況？”
“檢測結果剛出來，我正要通知那邊。”何溶月舉了舉手中的資料。
卓藝寧點了點頭。
“你不放心，和我一起過去看看？”何溶月見她滿臉的愁容，提議道。
聽到她的話，卓藝寧看向了杜城試圖詢問他是否放人。
“這邊案子堆的跟小山似的，你還想操那邊的心？”
何溶月的手機也在這時響起，她接了起來，穿過他們往前走了幾步。
“喂，沈翊。”
“哦，結果出來了。不過沒有什麼好訊息，受害人的身上無法提取到有效的指紋和DNA，這個強姦犯應該事先抹除了犯罪痕跡。哦，還有我們從她體內驗出一種y-羥基丁酸成分。”
“對，是一種迷幻劑，服下的人會喪失反抗力。”
卓藝寧聽後看向杜城。
“你不是說能三小時結案的嗎？不需要我應該也能很快，我去看看那邊。”說完走到何溶月面前搭著她的肩膀離開。
“我說過多少次，改掉你這個習慣。”
“不行，我會摔跤的。”
何溶月看向她直接一個白眼。
·
沈翊後來去找了柳小葉去了解情況，但只是簡單的聊天，他身著白大褂走進她的病房裡，帶著笑容，說道“在看什麼呢？”
趴在沙發上觀察蝸牛的柳小葉被嚇了一跳立刻轉了過來，低聲回答，“蝸牛。”
“醫院很少有蝸牛，也不知道這小傢伙從哪兒跑進來的。”沈翊走了進來察覺到她的緊張輕聲安慰，“別緊張，我只是來看看你的恢復情況。”
“是要做什麼檢查嗎？”
“不用，就是來了解一下，你感覺恢復的程度如何了？”
“那我要怎麼做？”
“什麼都不用做，就是來聊聊天。”說完他收起了手中的記錄板，“我可以坐在這兒嗎？”
等她同意後，沈翊坐了下來，“謝謝。”
“你可以摸摸它。”沈翊看向一旁植物上的蝸牛。
柳小葉看向他，又轉頭看向蝸牛，慢慢地抬起手靠近，輕輕觸碰了一下。
“什麼感覺？”
“溼溼的，涼涼的。”
“還感受到了什麼？”
“它好像很緊張，也很膽小。觸角明明伸得那麼長，但我一碰它，它就立馬縮回去了。”柳小葉說著垂下了眼眸，“其實我昨天也看到它了，那個時候它還在這花盆底下待著不動呢。”
她的目光又看向了那隻蝸牛，似是同情，又像是感同身受，“它那麼小，葉子又那麼遠，它一定花費了很多力氣。”
“那你覺得它想要去哪兒呢？”
“我不知道。它可能是餓了，想找點吃的，也有可能是想喝點水。總之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然，這葉子這麼遠，又那麼危險，它不應該爬出來的。”
後來柳小葉感受到了沈翊的目光趕忙低下頭小聲詢問“是我說錯什麼了嗎？”
“感受沒有對錯，只是你探看這個世界的一個方式。”沈翊淡淡笑了一下說道。
“好了，恢復得不錯，好好休息。”說完起身準備離開，在走到門口時他停了下來轉過頭看向柳小葉輕聲說道，“小葉，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
沈翊經過小劉的描述排除錯誤的內容開始畫了起來。
卓藝寧來到風池派出所時就看到沈翊正在畫著畫像，她沒有去打擾而是在門外默默地看著。
“你是？”
“沒事，不用管我。”
無錯書吧小劉出來後看到牆邊的卓藝寧走了過去，她拿出警察證表明自己是刑警後開口讓她不要在意自己的存在。
“沈老師，辛苦了，先吃飯吧。”
“我不餓，謝謝。”
小劉坐在他的旁邊看著每張圖紙上並沒有拼接到一起的五官，以為是自己的問題，開口詢問“沈老師，是不是我描述得不夠清楚啊？我可以再描述一遍。”
“不用了，這就是結果。每個目擊者都有自己的表達體系，有的人側重外觀形態，有的人側重感知。柳小葉屬於後者，跟她交談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她強調感知，偏重細節和物態尺寸，在迷幻劑的作用下，她的感受被劇烈地拉扯，會變得更誇張，會模糊時間和空間的概念。”
“但這個眼睛…”小劉指著一張畫像中裡面最突兀的一個眼睛說道，“柳小葉的描述裡是三角眼，為什麼您畫的不是這樣？”
“因為側轉透視的關係導致她看到嫌疑人的眼睛像是三角眼，她意識不到嫌疑人左右臉空間的變換，所以左側的臉頰是側轉透視的臉，右側的臉頰是平時正視的臉。”
“那這個鼻頭、鼻樑、鼻尖，您為什麼分開畫？不把它們合在一起呢？”
“如果把她的敘述按照正常比例來還原的話，就會發現這些五官區域性其實是存在相互矛盾的。你想象一下，一個鼻子不可能是鷹鉤鼻，又是鼻孔朝天，又鼻樑很長，這些特徵是因為致幻劑導致受害者失去了時間意識，她只能模糊的感受到在不同時間裡這些五官的閃爍變換。”
“也就是說這些矛盾的五官，有些是她幻想出來的。”
“不，我認為她不會無中生有，但這些五官也不可能長在一張臉上。但如果這不是一張臉呢？”
“不止一個強姦犯？”
“繼續。”
“柳小葉喝了迷幻劑，把幾個人的臉融在了一起，這是一起…”
“輪姦案。”
沈翊的話讓門外的卓藝寧皺起了眉，手也握緊了許多，她無法想象柳小葉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折磨。
“我們下一步就是要把這些五官還原到正確的臉上。首先我們需要剝離出哪些是因為致幻導致的模糊，哪些是不同臉上的元素，所以在不能確定整張臉結構時，我們能依賴的就是這些五官的特徵和細節。你看這些五官從解剖學的角度，透視的角度，視覺特徵的角度，你有沒有看到什麼規律？”
“這隻流淚的眼睛和這個嘴，看向右側這隻耳朵和左側這隻眼睛似乎分別是兩個透視空間。”
“好，那我們先把他們拿出來。”說著將這幾張五官撕了下來貼在一張白淨的紙上。
卓藝寧見他們還需要很長的時間，抬腳離開，打了一通電話。
“你還沒回來？”
“嗯，今天有人來找沈翊嗎？”
“你怎麼知道？有個自稱是他老師的老人過來說是找他，但是看了他的畫之後又離開了。”杜城愣了一下，立刻回憶著今日來分局找沈翊的人。
“…我知道了。”卓藝寧沉默良久才開口，“那對方叫什麼知道嗎？”
“好像姓許，但其他的我們也沒問，又不是辦案調查。”
“嗯。”
掛掉電話之後，卓藝寧捏著手機站在二樓圍欄邊上看向樓下抿緊了唇。
“許老師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想起沈翊來這邊辦案，有人去分局找了他，但她不能確定是誰，找杜城確定了情況，可是她仍記不起他的老師發生了什麼，又會經歷什麼。
“我聽小劉的描述，就猜到是你。”沈翊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
卓藝寧轉過身看向他臉上帶著淺笑，“剛好碰到何姐，所以想來看看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沈翊點了點頭，“你有心事？”
“很明顯嗎？”
“眼睛不會騙人。”
卓藝寧聽後垂下眸，又將手搭在了欄杆上，輕聲說道“我只是想不起來一些東西，有些難受。”
“它是很重要的東西？”
她扭頭看向他，盯了很久，讓沈翊覺得有些奇怪，那種眼神好像是失落，是愧疚，甚至是不安。
“我臉上有什麼嗎？”
“沒有。”卓藝寧回過神搖了搖頭，轉回頭看著樓下說道，“它對過去的我來說是微不足道可以一晃而過的故事，但對現在的我是很重要很重要的記憶片段。”
“有些記憶模糊很正常，你該等它去出現在你的記憶夾層中，而不是努力回憶。”沈翊也趴在了欄杆上，看了眼她又和她一樣看向樓下，“就像我們現在看的風景，沒過多久它會在我們的記憶中蒙上一層紗，漸漸淡忘，等我們想要再次找到時，努力回想都是模糊不清的。”
卓藝寧輕輕的點了點頭，“嗯。”
翌日，大家找到了三個嫌疑人，但有一個問題，這些疤痕三人身上並沒有。
沈翊猜測有第四個人的存在。
畫出來的圖畫是一隻蝴蝶，柳小葉的媽媽向沈翊解釋了這件事情。
當時她工作忙，因此給她報了一個興趣班，但是那位老師卻做了猥褻之事。
而蝴蝶就是這件事情留下的影子。
卓藝寧找了一條樸素的裙子，來到醫院找到了坐在長椅上的柳小葉。
“你好。”
“你好。”柳小葉有些警惕的看向眼前出現的人。
“我可以坐這兒嗎？”
她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謝謝。”
“你喜歡鮮花嗎？”
柳小葉有些不理解，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卓藝寧笑著將身後的鮮花遞到她的面前，“我不太懂鮮花，但我想每一朵花都有它最美的樣子。”
柳小葉愣了一下，慢慢地從她手中接過鮮花，香氣漸漸的充斥了她的鼻子，這種香味很淡，但卻讓人安心。
“謝謝。”
卓藝寧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她希望柳小葉可以做花，但又不止是花。花朵知道自己有一天會枯萎，也知道自己會被摘下，但仍選擇盛開，不是為了別人世俗的目光，而是為了活出自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