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嗎？居然也幫了你這麼多，倒是出乎我的預料。你們是怎麼逃過監控的？印象中，燭龍更喜歡把控一切。這聽起來著實有些不可思議。”趙黎明好奇問道。
“露西也有一些特殊的辦法，而且她的許可權很高，最關鍵有一點，燭龍很信任她，似乎容忍她擁有自己的秘密！而且....最奇怪的一件事，那就是燭龍困在那具身體裡面，反而身上擁有了更多的人的特性。不過，我最近一直在擔心，也許燭龍都知道了。”
“比如說？”
“那就是燭龍好像有了共情的能力！印象中，這傢伙以前不是這樣的。”安夜梅總結說道。
“原來是這樣嗎？”趙黎明沉聲說道。
“你說的計劃，準備怎麼開始？”安夜梅擔憂說道，“雖然你說得很有信心，但是我知道，這個計劃一定會有風險性。而且，我很擔心一件事。”
“什麼？”
“露西到底是真的靠近，還是假裝？這個我也無法確定，所以，在某些特殊的方面資訊，我始終沒有向她透露過。”
“你這麼做是對的！估計連燭龍都沒有想到過，在這技術高度發達的今天，他自詡可以掌控一切，只怕也沒有想到，最為原始的運送方式，竟然是一隻只鴿子。”趙黎明露出些感慨之色。
“科技高速發展有好處，可是也會帶來一些問題。比如一些高度依靠互聯的城市，一旦網路中斷，很有可能很多工作都無法開展。”
“的確是這樣！這些年，依靠鴿子傳遞的訊息，很多都是成功的，一開始我都沒想到，居然這樣也可以。”安夜梅一臉後怕中，又帶著某種驕傲。
顯然，在燭龍的眼皮底下，達成這樣的成功，著實讓人驚訝。
“只是.....露西參與了哪些事情？”趙黎明有些不放心的說道。
“更多的是給予方便吧！你應該知道，十年前出了那件事情後，我本質上跟軟禁差不多，也時常擔憂性命不保！何鋒死後，我申請來墓園，不知道為何，燭龍好像放下了怨恨。”
趙黎明點點頭：“我大概知道了！明天我會去見燭龍。”
“啊？！這就是你的辦法嗎？”
安夜梅露出驚訝之色，她猜測過各種可能，唯一沒想到，趙黎明居然要直面燭龍！
“你單槍匹馬去找燭龍？難道想送死？”
“哈哈！”趙黎明笑了笑，“不是的，你以為我能夠順利來到這裡，僅僅是靠技術遮蔽的嗎？那你也太小看燭龍了。”
“你這麼說也有道理。可是到底要怎麼做呢？”
“我是他的鑰匙，他需要我來到這裡，幫助他完成最後的升級。所以我來了。”趙黎明微微一笑，“到今天這個局面，你還以為是人類的世紀大戰嗎？超級人工智慧的戰鬥，不需要如此麻煩！”
安夜梅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不過你這麼做，風險很大！如果進入網路體系中，你有可能會出不來。”
“那是最後的選項，主要看燭龍想要什麼。他與女媧有很大的不同。”
安夜梅順勢問道：“那個魏夢秋小姑娘，看你的眼神，都要拉絲了。”
“她還年輕，我老了。”趙黎明根本不接話茬。
“嘻嘻！你這傢伙，還是跟以前一樣，對女生都是不鹹不淡的，可是說來也奇怪，那些女生好像格外喜歡你。你越冷淡，她們反而越著迷！”
“你這個就有些誇張了！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個做什麼？”趙黎明故作生氣。
“對了，我一直有個事情想問你。”安夜梅說到這裡，眼神有些好奇。
哪知道趙黎明直接打斷：“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沒有錯，我跟女媧談戀愛了。不過，那是她變成人的時候。”
“哈哈！我還聽說，你受了情傷，恢復了很久呢。”
趙黎明無奈地搖了搖頭：“女人都是這樣嗎？八卦得要命。”
“唉！我是讓你放鬆放鬆啊。真的是不識好人心啊。”
這個學姐還是跟過去一樣的性格啊，只要心情開始放鬆，就會逗弄旁人。
特別喜歡看到別人害羞、窘迫的樣子，偏生還喜歡逗弄男生。
“你還是跟過去一樣啊！”趙黎明意味深長的說道。
安夜梅收斂笑容：“可是世界變了，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一切都會好的！”趙黎明淡淡說道。
“我們回去吧！再不回去的話，你那個小女友要出來找你了。”安夜梅調笑一句，徑直往回走。
月亮很亮，眼前猶如白晝。
“這裡埋葬了很多人，可是我走在這裡，卻感到很心安！”趙黎明感慨說道。
“那是因為你問心無愧！”安夜梅補充了一句。
兩個人相視一笑，並肩而行。
十年未見，再見如初！
等回到屋子時候，安夜梅兩人剛進屋，魏夢秋就從椅子上站起。
“你終於回來了，我很擔心你！”魏夢秋一臉擔憂之色。
安夜梅微微一笑：“好了，你們兩個聊。房間我也說了，你們洗漱了，早點休息，明天我們還有安排。”
趙黎明點點頭：“好！”
“晚安！”
“安！”
安夜梅離開了，趙黎明苦笑道：“你哭了？”
“我怕你去拼命了！一下子出去這麼久。”
“多久？也才一個半小時。我沒事。不要胡思亂想。”趙黎明見她頭髮都亂了，順勢抬手幫她將耳畔的髮絲攏了一下。
魏夢秋愣了一下，她很想抱住趙黎明，可是又擔心對方說她太輕浮。
她猶豫了片刻：“一想到這裡是成都，我就擔心你！”
“看來你知道不少內幕。”
“是啊！我知道這裡是燭龍的老巢，燭龍是一切動亂的源頭。”
“還有呢？”趙黎明徑直越過她，然後去洗了個手。
“這裡安保森嚴，如果督察官和龍兵上門的話，我們就死定了！”
“你在擔心？”
“我是擔心你！反正我這條命是你救回來的。”魏夢秋解釋說道，“現在你回來了，我也放心了！我去睡覺了。”
“等一下。”趙黎明轉過身，“正好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什麼事情？”
一聽說有事情交代，原本情緒有些低沉的魏夢秋，眼神瞬間明亮。
“那個，明天我打算去一個地方。我想著你也送我來這裡了，你的嚮導工作也結束了！我建議你明天早上早點回去。”趙黎明平靜說道。
“回去？我回哪裡去？”魏夢秋面露失望之色，反問一句，“三亞的據點被毀滅了！我也不想回去。”
趙黎明輕嘆一口氣：“我只是建議。”
“你不需要為我考慮，也不要擔心我害怕。你都敢在這裡待著，我也不會害怕。真的要死的話，我先跟你一起死。”魏夢秋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膽量，突然激動的說道。
她說完這話，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趙黎明那一刻塵封多年的心，此刻好像被什麼牽扯一樣。
他發現了眼前女孩子身上一股熟悉的氣息，趙黎明感到一種陌生的熟悉感。
他沒有急著說話，而是沉思一陣後，一下子就醒悟了。
魏夢秋剛才那一剎那的感覺，像極了女媧啊！
那個少女女媧！
這個封印了許久的記憶，此刻猶如被撬開一個門縫。
然後，洶湧的記憶，呼嘯而出。
趙黎明怔了一會，果斷地搖頭：“明天，你跟安夜梅的助手一起走。”
“走？能走到哪裡去？事情發展到這個時候，趙先生，我們能走嗎？”魏夢秋嗤笑一聲，“我如果要走，在您下高鐵的時候，我當時回身就走，還有機會！現在，沒有機會了。”
趙黎明也突然意識到了，他當時一心想著大事，竟然一下子都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是啊！
都到這個節骨眼了，的確都變得不重要了啊！
“這倒是我的疏忽！”趙黎明嘆了一口氣。
“既來之，則安之。我是自願的。”
趙黎明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原本是謹慎而持重的人，甚至很多事情都會考慮得很妥帖。
然而，這一次他竟然多出了紕漏，這在以前是不會出現的。
“我也老了嗎？還是說，我的內心在恐懼嗎？”
魏夢秋道：“我想跟你在一起。這些年，我像一隻下水道的灰老鼠，藏了很久很久，不敢冒頭，忍受著黑暗與惡臭。趙先生，我想像一個正常人，昂起頭，走在陽光下。哪怕享受一分鐘的自由！”
一分鐘的自由！
這句話實在太觸動人心了。
一男一女，兩個人彼此對視。
“我會努力！”趙黎明一字一頓說道。
“晚上，我可以跟你睡嗎？不要誤會，我只是想睡覺在你的旁邊。”魏夢秋有些忐忑的說道，“這樣說起來很冒昧，可是我想說，在你身旁睡覺，那樣我會睡得很香。”
“好！”趙黎明又不是十八歲的男孩子了，他很乾脆地答應了。
“我洗漱完了，先去房間了，我等你。”魏夢秋說完這話，便轉身回了房間。
客廳一瞬間安靜，趙黎明僵在原地，整個人感覺像是做夢一樣。
昏暗的燈光，拖出濃重的陰影。
趙黎明恍惚一陣，他的大腦裡面猶如走馬燈一樣，閃現出無數的畫面。
然後，他晃了晃腦袋，徑直走向洗漱間。
等他轉彎的時候，發現轉角處站著安夜梅，嚇了趙黎明一大跳：“你搞什麼？偷聽啊！這個習慣可不好。”
安夜梅苦笑一聲：“我是羨慕你們年輕人。”
“喂！我跟你差不多啊，還什麼年輕人。”趙黎明抱怨一句。
安夜梅嘆了一口氣：“我不是有意偷聽的，只是小魏剛才說的話，讓我觸景生情。我突然想到何鋒。”
趙黎明有些明白了，他有些理解對方的心情了。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這些年我一直在想著，當初如果不是我的軟弱，也許何鋒也不會死。”
“歷史沒有假設，都是過去的事了。”趙黎明再次安慰說道，他其實聽明白這位學姐的話了。
可是再討論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人的一生，都是在選擇。
有些選擇是對的，有些選擇則是錯誤。
願賭服輸！
有些人依賴路徑，然後重複過去的悲劇，有人卻能跳出來。
“我有時候會想，人也是動物，可是人又是超脫於動物，有些人身上的動物性很強，強到他更像是披著一身人的皮，可是靈魂卻是一個動物，而有一部分人，好像天生知道他們有什麼使命與責任。”安夜梅說到這裡，露出深思的神色，“何鋒以前說過，一個人要成為真正的人，最需要做的是兩個方面，第一個是要有規劃與統籌的能力，第二個則是反省的能力。擁有這兩個特徵，才能夠勇敢的向前走，才會對這個紛亂的世界，形成一個全新的認知。
然而，光有這些夠嗎？
不夠啊！還需要什麼？
這是我曾經問過何鋒的，何鋒想了一會，他回答我說，讓我耐性一點。我當時一直不明白，耐性這個詞，我從小時候都在聽啊，可是到底是什麼是耐性？
我耗費了很多年，年少時我以為是讀書煩躁的時候，那就堅持堅持，這就是所謂的耐性。可是我現在才明白，我錯了。
何鋒告訴我的耐性，原來是讓我堅持、等待，保持韌性，保持一個長期的維度。原來從一開始，他就什麼都知道了。十年前，我讓他失望了。”
“談不上這個！何鋒學長，最在乎的是你啊！”趙黎明當即說道。
“剛才聽你們說話，我很羨慕小魏，也很佩服她！她比我有勇氣，更有決心！當初如果我就應該跟她一樣。”
安夜梅說到這裡，眼淚止不住往下流。
趙黎明聽明白了，安夜梅在後悔，當初在何鋒身邊的時候，為何不與他一起死。
明明應該共同走在一起，她卻為了苟活，終究退縮。
安夜梅在後悔，甚至想要彌補。
可是人都不在了，這成為了她的心病。
然而，趙黎明卻不這麼認為，換做十年前，他會鄙夷安夜梅，可是十年後，他的想法變了。
人都有選擇的機會。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尺。
當你選擇了，那就要接受結果。
好的還是壞的，都是承擔的代價。
“何鋒學長，一直都希望你活下來！”趙黎明想了想說道。
“我太軟弱了。”安夜梅喃喃說道。
“並不是這樣，這十年你做了該做的。”
“這也許是一種懺悔吧。”
兩個人說了一陣，聲音不大，然後陷入一陣沉默。
“不早了，這些都是負面情緒，不該這麼說。我先睡了！”安夜梅說道，當即也不多話，直接轉過身回了房間。
當房間門關閉，趙黎明神色複雜。
何鋒與安夜梅，當初在大學，那也是無數人羨慕的神仙眷侶，在太多人眼中，那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可是命運就是如此神奇，他們最終無法走到一起，也無法走到最後。
如果沒有燭龍，也許他們早就結婚、生子，也許他們現在會很幸福。
可是，一切都不可能了。
一個人長眠，一個人還活著，唯有她頭上的白色髮絲還在證明這一點。
歲月的痕跡，終究還是爬上他的腦袋上了。
趙黎明固然想到一件往事。
當年他的姑父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年輕俊秀，一表人才，印象中他那時才八歲多。
大兒子工作優秀，往後也是作為一家大型公司管理層培養，可謂事業順利，等到談婚論嫁，可是在結婚的前三天卻車禍而亡。
整個家族遭遇毀滅打擊，大兒子的離開，直接讓原本向上的家庭出現了重大的危機。
姑父一蹶不振，一夜白頭，哭泣得猶如一個孩子。
然而命運依舊在折磨這個家族，小兒子卻不務正業，將整個家庭不斷帶向深淵。
姑父終日酗酒，渾渾噩噩堅持了二十年時間，然後染病而去。
趙黎明望著姑父安葬在墓園中，當時他腦海中冒出了一個念頭。
姑父思念了二十年的大兒子，現在猶如一個輪迴，他也長眠於此。
終於，姑父和他的大兒子都不在人間。
那一刻，趙黎明感覺人生如夢，二十年前那個哭泣崩潰的姑父，二十年後安葬於墓園當中。
仿若一切都沒有變，可是好像又什麼都變了。
唉！
趙黎明搖了搖頭，簡單洗漱之後，便回了房間。
魏夢秋還沒有睡覺，她換上了趙黎明買的睡衣。
不過，這裡只有一張床。
趙黎明想了想：“我睡那一頭，你睡這一頭。”
“為什麼？我又不吃你！”魏夢秋質問說道。
“好吧！那睡覺吧。”
趙黎明關上燈，靜靜躺下。
然後，沒過一會，他感覺那丫頭靠了過來，然後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趙黎明想了想，要把她手拿開，最終還是忍住。
又過了一會，趙黎明聽到了輕微的呼吸聲。
魏夢秋，睡著了。
“呼~~~”趙黎明鬆了一口氣。
他下意識望向窗外，明天會是晴天嗎？
趙黎明不知道，可是他記得魏夢秋的話，她不想做那隻下水道的老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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