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天大的秘密,我亂了心神,隱入假山中一動都不敢動。
康王當初是皇上最強勁的對手,他的呼聲遠比皇上要高,太上皇也更屬意他。
要不是我們這群忠心耿耿的人,拼死將他推上皇位,皇位自然是屬於康王的。
“父親,當初我的兩個姐姐入宮為妃,大姐兩次有孕兩次被害,最終鬱鬱而終。二姐被趕出皇宮,如此羞辱之下她心灰意冷削髮為尼。如今妹妹也香消玉碎,下次難保就是咱們父子啊,咱們得好好商量商量。”
“他得意不了多久,當年他用了許多齷齪的手段父親心裡一直耿耿於懷,這些年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做,這次,輸家一定是他。”
等他們離開,我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溼,恍恍惚惚的向房間走去。
“姑娘,你怎麼在這裡?”
我心知不能露出破綻,不然定是沒命出王府了。暗暗用銀針刺向最痛的穴位,眼淚嘩啦一下就流了下來。
“我…我……”
我顫抖著嘴唇哭得梨花帶雨,悲痛的樣子讓他一陣心軟。
“小姐那麼善良怎麼會…我還沒有報答她的救命之恩……”
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男子滿意的點頭,眼睛精光一閃。
“你真的想報答她?”
我立刻堅決的發了毒誓,男子更滿意了,仰頭開懷大笑。
“好!好!好!你先回去休息,這個機會我給你!”
半夜,我正在思考脫身的辦法,兩個人影忽然來到我的窗前。
“父親,您覺得她如何?”
“嗯。”
“這個藥丸吃下去,她就如同提線木偶只聽從我的命令,過兩日就是萬壽節刺殺皇上最合適不過了。”
在他們狂妄的笑聲中,我趕緊用幾枚銀針封住關鍵的幾處大穴,剛完成,一隻大手就捏住了我的下巴,把一顆散發著濃郁香味的藥丸塞進我的嘴裡。
男子又點了我的兩處穴位,讓我不得不把藥丸完全咽入腹中。
沒一會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不知道了。
從這夜開始,我只有到了子時才能清醒一個時辰,白天都被嚴加看管練習舞蹈。
剛剛清醒,我立刻從床上坐起脫下繁複的舞服,換上自已的衣服手持銀針悄悄從窗戶跳了出去。
逃,必須立刻逃走!
迷倒了幾個奴婢後,我終於爬上了牆頭,霎時半個王府都亮了起來,我不敢逗留立刻跳下牆頭,向遠處跑去。
“仙藻,回來。”
“仙藻——”
這是他給我起的名字,打算讓我獻舞時刺殺皇上,只是,為什麼我一聽到這個聲音就頭痛欲裂。
“仙藻,出來吧,我看到你了。”
我後背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又一聲後,我整個人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我依舊躺在床上,渾身不顯眼的地方都佈滿了鞭痕,我忍著頭痛想快些把毒排出去,忙碌了一個時辰也沒有任何效果。
糟糕,又要失去意識了。頭越來越痛,我捂著腦袋昏死了過去。
夜裡,我又清醒了過來,這次也更熟門熟路雖然王府守衛增加了一倍,我還是順利逃了出來。
“仙藻——”
那魔音又響了起來,我捂著耳朵繼續飛奔,還是在第三聲響起後失去了意識。
幾次後,我不再想著離開,而是專心開始排毒讓自已快點能夠控制住自已。幸好他們並不知道我會醫術,以為我是懼怕毒打妥協了。
幾日的努力沒有白費,我終於可以在注意力高度集中時有短暫的清醒,雖然只有幾秒也夠用了。
“她子時會清醒,安全嗎?”
“無妨,萬壽節是在白天,刺殺成功與否她都會立刻斃命。”
“好,記住,這件事不容有失。”
三日後,我坐上了進宮的馬車,一路我的大腦都是空白的,整個人好似站在濃霧中什麼都分辨不清楚。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隨著樂器的聲音翩翩起舞,恍惚中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心裡有一個聲音一直提醒我千萬不要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是什麼事呢?
到底是什麼事呢?
快,快想起來。
“就是現在!”
我手持匕首飛身刺向皇上,就在眾人屏住呼吸時,我突然停住了表情痛苦得露出右胳膊。
上面寫著幾個血淋淋的大字,我被控制,危險。
“殺了他!”
短暫清醒後,我再次舉起匕首利落的刺向皇上。皇上打落匕首,將我緊緊擁住,任憑我機械的掙扎。
“殺了他!快!”
我面無表情的轉身,一口咬在了皇上的肩膀上,沒一會就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哈哈哈,哈哈哈,成了!成了!”
康王撫掌大笑,起身走近皇上的龍椅。
“此毒無解,皇上該讓位了!”
“是嗎?”
皇上眼神凌厲的看向康王,周身籠罩著森冷的氣勢。
“康王謀反,誅十族!!”
黑壓壓的赤腹衛現身,跪地接旨後就要動手,康王雙腿發抖,不自覺得後退了兩步。
“你,你殺了我,仙藻也活不成!那個毒藥不僅可以控制人心,還可以命脈相連,不信你就試試。”
皇上眯了眯眼睛,差點用眼神冷剮了那父子倆。他怕我有事,還是下旨將康王父子做成人彘,待我解毒後再凌遲處死。
夜深,醒來後我躺在了熟悉的寢宮裡,皇上焦急的握住我的手,詢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只是,命脈相連讓我覺得不可思議。最有可能的解釋是,那根本不是毒而是蠱。
“你……”
皇上眼角通紅,拉著我的手潸然淚下。
“沒事,三個月已經很好了,可以幹很多事情。只是,沒想到都已經這樣了還能給你添亂。”
皇上搖頭,哽咽道:“康王的兒子在後宮見過你,這才會利用你,說來,還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這樣啊,怪不得。”
“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救你,無論是你的病還是這個蠱。”
頭痛襲來,劇烈痛苦讓我恨不得滿地打滾。奇怪,怎麼痛感一次比一次強烈。
暈倒前,我看到皇上驚恐的表情心裡一陣酸楚。
上一世,毫無疑問是他欠了我的,這一世,卻是我欠他。
我是被痛醒的,睜眼自已正躺在一口熱氣騰騰的大鍋裡,幾個打扮奇特的人一邊唸唸有詞一邊給水裡拋灑著藥粉。
“鸞兒,再堅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疼,好疼。
之前只是頭疼,現在渾身都疼,好似全身的骨頭都被硬生生揉碎成了粉末。
“鸞兒,別怕,堅持住。”
嘴裡的血腥味瞬間溢滿整個口腔,我疼得一絲聲音也發不出。
意識逐漸昏迷時,幾聲驚呼,讓我再次睜的眼睛。
果然是蠱蟲!看著已經死去的蠱蟲,我終於放心暈倒。
“鸞兒?”
“鸞兒,醒醒。”
“鸞兒——”
我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皇上正怒斥著太醫,要將他們全部處斬。
唉,太醫院的太醫們恐怕是最怕我出現的吧,每次我出現都是患有疑難雜症,他們全都要絞盡腦汁的想辦法保住腦袋。
“我沒事,太吵了讓他們下去吧。”
“你醒來,你終於醒了。”
見他驚慌失措的樣子,我努力微笑。
“是啊,抱歉又給你添麻煩了。”
“亂說,我還得感謝你,要不是你早早換了康王的毒藥,那一口恐怕我早就一命嗚呼了。”
“你倒是記得清楚。”
皇上揮手讓太醫們下去,趕緊端過白粥細心餵我吃完。沉默了許久後,他小心翼翼的開口。
“要不要我把吳興安招進宮來?”
我的心臟一痛,立刻搖頭。就算我立刻要死了,我也不想見他。我不想見他冷漠的模樣,又怕他真的有難言之隱故意偽裝,我的死訊除了讓他痛苦也沒有別的作用。
“無關其他,只是我覺得他或許有辦法呢?”
“不用了,我欠了你們太多太多的人情,這次就不欠了。”
見我執拗不肯,皇上微微嘆氣後不再堅持。
不被控制後,我的心情好了許多,第二天在御花園中逛得不亦樂乎,居然有種故地重遊的親切感。
“既然喜歡,就多住幾天。”
“不,明天我就要離開,我可不想死在這裡。”
“鸞兒……”
我把手中的花束塞到皇上手中,故作輕鬆道:“人生自古誰無死啊,別那麼傷感,我只是先你們一步去瞧瞧那個世界而已啦。”
皇上背過身去,肩膀都在微微顫動。
“別這樣,其實這一世我沒白來。我真真切切的愛了一場,也好好贖罪了,心裡也不再懷有恨意,見到你就像老朋友一樣親切,值啦。”
我拍了拍皇上的肩膀,說自已餓了,把他一個人留在了原地,我怕繼續留下去我們二人的情緒都會失控。
用膳時,皇上款款而來。
“我可以治好你的病,等你康復了你想去哪裡我都不會阻攔,千萬不要把性命當兒戲。”
“夠本了,不折騰了。”
皇上的拳頭握得緊緊的,緊鎖著眉頭,好似下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他緩緩閉上眼睛一字一頓道:“我會下旨,封你為郡主以後你就是我的妹妹。你安心治病,身體養好了以後再去追隨你的愛情。”
見我不出聲,皇上身後的太監恭恭敬敬的把聖旨放在我的面前。
“鸞兒,不要心裡有負擔,你總說贖罪,就當我也在贖罪吧,就當是為了讓我安心吧。”
明明他在笑,我卻覺得他快要被悲傷淹沒了。
“好。”
夜裡,萬籟俱寂時我還是離開了,皇上迎著夜風站在屋頂默默看著我離開的背影,只有背在身後緊握的雙拳洩露了他的情緒。
宮門外,沈江闊隱在黑暗中。見我出來,他笑著打量了一會兒後扔給我一個精美的小盒子。
“裡面該不會是你沈氏的什麼寶貝吧?”
“也算是寶貝,關鍵時刻能救你性命,怎麼不算是寶貝?”
開啟盒子,裡面放著一顆藥丸,只用聞的就知道里面至少幾十種珍貴的藥材。
“有心了。”
“你真的要走?”
“嗯,如果再見我一定請沈兄喝酒,不醉不休。”
沈江闊側身,他的身後是一輛簡普的馬車,只是那匹馬並不簡單,是他的寶貝坐騎。
“沈兄,許久不見你大方了許多,從前我想騎一下你都不答應,如今居然捨得送給我?”
“其實,這才是我送你臨別禮物。”
我握了握盒子,其實他拿出來時我就知道藥丸是吳興安東西,低頭輕笑,罷了,就當是了結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吧。
“江湖再見!”
馬車緩緩離開皇宮,躲在黑暗中的吳興安走了出來。
“你真的放棄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當初你可是為了她上刀山下火海都甘之如飴,如今是怎麼了?”
見吳興安並不搭理,沈江闊頓時惱火,覺得吳興安負了我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景紅鸞什麼都好,就是眼神不好,沒能早早識破你的虛偽和懦弱!”
說罷,沈江闊飛身上馬離開了這裡。
吳興安緊握得拳頭裡緩緩流下鮮血,直到天空大亮才機械的離開。
他失魂落魄的再次回到了那個山洞,穿過層層隧道他來到一處開闊的地方,裡面高處正端坐這兩個黑袍人。
“父親,母親。”
原來,師父師孃並沒有真的自盡,他們一來是為了逼迫吳興安放棄我,二來是金蟬脫殼,換個身份重新積攢勢力。
只是他們執念太深,已經不是當初蒼梧派掌門和掌門夫人,為了快速提升功力,他們練了魔功,只對吳興安還有幾分人情味。
“去哪裡了?”
“孩兒,孩兒覺得悶只是四處閒逛而已。”
二人起身,滿意的點了點頭。
“只要你遵守不再見那個賤人的諾言,我絕不會再為難她。”
吳興安懼怕當初父母一次次對我的傷害,只能狠心離開我,可惜,他還是忽略了他父母對我的恨。
還跑出去多遠,我就被幾個黑袍人下藥抓住,他們給我吃了啞藥,給我易容後將我拖進了那個山洞裡。
就在我拼命掙扎時,我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已經去世的師父師孃正好好的站在我的面前,吳興安居然也在。
“兒啊,這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女人,就讓她改一改你心軟的毛病。”
“石奴,你好好教教他。”
我拼命的想要發出聲音,可惜無聲嘶吼到嗓子眼裡血腥味瀰漫,也發出不一點聲音,只能無助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