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沒事,我不冷。走,咱回家。”
“手都凍得冰涼,還說不冷。”鄧愛華的娘怒嗔著,隨後手臂摟著她的肩膀,兩個人來到家門口的時候,鄧吉泰也從村西頭回來了。
“爹。”鄧愛華叫了一聲。
“去幹啥了?你在哪裡找到她的?”這一句話,好像是問了問了她們兩個人。
“她能去哪裡呀?自家的閨女啥脾氣你還知不道嗎?放心,她不會做傻事的。”鄧愛華的娘給她打著圓場說道。
“我就在池塘邊上玩了一會,哪也沒去。”此時,鄧愛華已經被凍得渾身打顫,嘴直哆嗦。
“這是咋了?咋還摟著抱著的。”
“沒事,不小心掉進水裡了。”
“還不小心掉水裡了,你那點小心思我還看不透啊?你看看,都凍成啥樣了,還不快回屋裡暖和暖和去。”
鄧愛華她爹顯然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他一邊開門一邊說:“快去換下溼衣服,讓娘再給你沏碗薑糖水喝了出出汗,驅驅身上的寒氣,別落下啥病。”
鄧愛華的家是一個老式的四合院,五間北屋東頭一間是伙房,緊挨著伙房的一間,是一個滿間大炕,冬天一大家人的飯做熟後,大炕就熱乎了,要是趕上蒸窩頭燒的火大,炕頭上都熱的燙人。雖然鄧愛華已經長成大姑娘了,但是,父母還是把她當小妮子,讓她跟自己睡在熱炕頭上。
無錯書吧中間兩間通著是客廳。最西邊一間是糧倉兼雜物間。西屋住的是她三叔一家,新蓋的五間南屋,是準備給她大哥娶媳婦用的。鄧愛華的哥哥和弟弟住在東屋。
“鄧愛華脫掉身上的溼衣服鑽進被窩,娘又給她端來了一碗薑糖水,放在她枕頭旁邊涼著,做完這些,她娘就盤腿坐在炕上,藉著煤油燈拿起了鞋底子,粗粗的麻線穿過鞋底呲呲響著。
“愛華,你要是鐵了心不去上學,就讓她哥給你找個臨時工幹吧!這莊稼地裡的活你幹不了。”鄧吉泰說道。
“行啊!我也正想出去見見世面呢!”
“一個閨女家,一個人出去俺不放心。你還是託託人,讓她在村裡當個民辦老師吧!”
聽娘這麼說,鄧愛華也興奮了,她知道在不久的將來,老師可是香餑餑,不但職業體面,還有兩個長假,而且,外快更是好搞,隨便輔導一節課,就是上百甚至是好幾百的大票子。
更重要的是,老師退休後工資很高,自己再也不用像前世一樣,為了一斗米折腰了。
“你懂啥?我不能讓人家說我以權謀私,再說眼下上級正在搞清退呢!這事不好辦。我主要也是想讓她離杜紅軍那個臭小子遠點,省的他不死心,再來糾纏愛華。”
“唉!老爹可真是深謀遠慮啊!”鄧愛華嘆了口氣。
她心裡明白。主要是上次在村北樹林裡和杜紅軍約會的時候,讓老爹撞見了。怕她做出越軌的事,才想起把她“發配”出去的。不過也好,從這落後的村子裡走出去,發展的機會會更多。
“還是你想的周全。”
“嗯,以後有合適的,咱給她找個非農業戶口的婆婆家,也就放心了,要是真讓她在這莊稼地裡幹一輩子,我還真捨不得。”
“這莊稼活傷人啊!我這頭疼病,就是那年夏天,在地裡幹活中暑後落下的後遺症。”
鄧愛華也不答話,就靜靜的聽著父母的對話。
“嗯!對了,愛華你看看,能不能找個伴和你一塊出去找工作呀?你一個人確實有點單,找個伴遇到點事啥的,也有個商量的人。”鄧吉泰說道。
“我明天去紅芳家,問問她去不去。”郭紅芳是鄧愛華的發小兼同學,她倆玩的很好。
“你還是離她遠點吧!我看那孩子一眨巴眼一個心眼,不實在,和他爹一樣。品行不好。”
“爹,你咋說人家壞話呢?人家心眼多是好事,到了外邊不吃虧。再說了,她爹是她爹,她和她爹可不一樣。”
郭紅芳她爹是有名的“莊家怪”,一肚子小心眼,平時村裡人見到他都躲著走,就怕被他算計了。
“這句話說的對,在家兄弟親,出了門老鄉近,要是出了門有個事啥的,她肯定能向著你。”
“就是,你以為實在是好事啊?實在就是傻的代名詞。”鄧愛華也反駁說。
“你這都是從哪裡學來的一些歪理邪說?”
“啥叫歪理邪說?這就是二三十年——”說到這裡鄧愛華打住了,她知道幾十年以後的社會,和她爹這一輩人的理念相差太多了,就是說破天,他老人家也不會相信。
更何況他要是問:“幾十年後的事情,你咋知道?”自己更是說不明白了。
“你想說啥?二三十年以後的事你也知道?還能的你不輕。”
鄧愛華:“…”
由於鄧愛華她爹上過幾年學,是大隊裡的會計,所以,他基本不下地幹體力活。她娘可是大隊裡出了名的生產能手。
鄧愛華的大哥鄧愛軍在供銷社幹售貨員,二哥鄧愛民高考恢復後的第一年就考上衛校,現在是醫院的主治醫師,弟弟鄧愛國還在上學。
由於59年60年那幾年人們吃不飽穿不暖的,自然也影響了人口的出生率,所以,鄧愛華和她弟弟兩個人,比她的兩個哥哥小了十多歲。
鄧愛華她爹可是心思縝密的人,他怕夜長夢多,年輕人又容易衝動,萬一自己的寶貝閨女和杜紅軍再生出什麼是非,那可就說啥都晚了。所以,第二天就給在醫院工作的兒子下了一道“旨意”,讓他給他妹妹找個工廠去上班。
其實,鄧吉泰還真是多慮了,此時的鄧愛華,已經不是那個曾經的清純小青年了,她的前世也親身驗證了自己和杜紅軍沒有結果,既然知道沒有結果,就不要再糾纏在一起了,那樣牽腸掛肚的日子很累,也很痛苦。
再說,杜紅軍本來就窮得沒人敢給他提媒說親,要是繼續和他保持聯絡,讓村裡的長舌婦把他的名聲傳壞了,更沒有人願意嫁給他了。
所以,鄧愛華也就不再和他聯絡了。
其實,鄧愛華還不知道,她和杜紅軍的緣分未盡,由於她穿越過來以後的心境,還有處理事情的態度有了改變,所以,她的命運也改變了。他們還是有幸福的未來的。
“紅芳,俺哥給俺在天津那邊找了個工作,你去嗎?”
“真的嗎?俺去。啥時候走?”
“還沒說好呢!啥時候走不一定。”
“行,要走的時候,你可早點跟我說,我好準備準備。我聽說大城市裡的人都可有錢了。不像咱這農村,人窮的吃個鹽都得在雞屁股裡摳,我想和有錢人做朋友;想知道有錢人是怎麼過日子的;他們都吃些啥好吃的?還有,他們平常都玩啥?”
郭紅芳一說起錢,就按耐不住興奮的心,滿臉期待的望著房頂。彷彿房頂上馬上就有錢要掉下來了。
“人家有錢是人家的,跟咱有啥關係?”
“咋沒關係?咱看看人家咋掙得錢,學會了,不就也能掙到錢了嗎?”
“那倒也是,即使不能馬上就有錢了,多接觸接觸社會總沒有壞處。”
“哎!對了。你說有錢人都吃啥穿啥?有多少錢才算是有錢人?”
“你是不是掉錢眼裡了,咋滿腦子都是錢?”
“有錢才能吃好穿好啊!誰不想當有錢人。”
“有錢是好,可錢不是萬能的。”
“不對,我覺得錢就是萬能的。要是能吃上國家飯就更好了,捧著鐵飯碗一輩子就啥也不愁了。你沒看見人家小紅嗎?她爹給她買的那的確良襖,多好看啊!”
小紅她爹是工人,在縣城造紙廠上班,她家在村裡算是有錢人了。
“的確良有啥好?穿上一點也不涼快,一出汗還貼在身上一點都不舒服。”鄧愛華心裡想。
“嗯,等咱掙了錢也去買,還有她那個紅紗巾也好看。”郭紅芳可羨慕小紅那鮮紅鮮紅的紗巾了。說著說著,她就沉醉在自己幻想的世界裡了。
“還有,昨天俺爹帶俺進城,我看見有的城裡人頭髮都一個卷一個卷的真好看,你說她們的自來卷咋那麼好看呢?”
“人家那是燙的,不是自來卷。真是少見多怪。”鄧愛華打斷了她的話,打了個哈欠說道。
“你自己繼續做你的‘白日夢’吧!俺困了,回家睡覺去。”
“再玩會唄!著啥急?”
“不玩了,再不回去俺娘又該來找我了。”
“那行,你走吧!找工作的事可別把我忘了哈!”
“行,忘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