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御花園裡跑，歡聲笑語迴盪在微風中，她跟在孩子的屁股後面，笑得很甜。滿樹的海棠灑落在地上，鋪成一條通向未來的路，芬芳、明媚……

原來幸福是這樣簡單，她抓在手心不肯鬆開。

可是，有人打斷了這個夢境。

嬴政突然從被窩裡坐起來，摸了摸她的身子，待捂到是熱的，終於放下心來，又躺了回去。他的鼻息噴在她耳邊，自言自語地說：“小南，我又做噩夢了。”

他緊緊地抱住了她，把頭埋在她的頸窩：“還好，你還在。”

原來他沒有一個晚上是睡好的，每天都被噩夢折磨。安南的心痛了一下，呼吸也變得急促。

嬴政有些歉意，低低道：“我把你吵醒了。”

安南迴抱住他：“你怎麼知道我醒了？”

嬴政緊了緊手臂，沒有說出來。愛到極致，關心到極致，便能從對方的呼吸深淺裡察覺她是醒著，還是睡著。如果是睡著，是深睡還是淺睡，他一樣能分得清楚的。

安南顯然是在等答覆，他只好編了個理由說：“應該是心有靈犀吧。”這個詞，還是安南教給他的。

在察覺到嬴政說謊的那一刻，安南終於明白，他是怕她在睡夢中死去，所以每天都在計算她的呼吸頻率。

身邊的這個男人，是做大事的人啊！如今他卻為了苟延殘喘的她，囿於這些瑣事。

安南的心好痛。

第二天，她找到馮太醫，問：“有什麼藥能讓我的氣色看起來好一些？”

馮清低嘆一聲：“唯有那些藥性霸道的長生丹了，只是，你身體能承受的量有限，多吃恐怕……”

安南臉上浮現失落之色。

馮清是個玲瓏剔透的人，猜到了安南心中所想：“你是想讓皇上放心南征，對嗎？”

“嗯。”

“也不是沒有辦法。”

“你說。”安南激動地抓住了馮清的手。

馮清幫她搓著，疏通著經脈：“哎，你的手還是這樣冷，屋子裡燒了那麼多的炭，還是沒能將你焐熱。我跟你說個好訊息，怕你太過開心一直沒跟你說，現在，是時候了。”

安南道：“我會盡量不讓自己情緒起伏太大。”

“這就好。小倩姑娘經過這麼多年的調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她再也不會見人就叫，也不會主動攻擊人，甚至，還能認識你的畫像。只是皇上怕她偶爾犯病會驚到你，又怕你們姐妹相見會抱頭痛哭，所以沒讓我告訴你。”

安南又驚又喜，深呼吸了三下：“馮太醫，謝謝你。”

幾日後，馮清奏明聖上，說小倩已經大好，由她來陪伴安南，有利於安南的病情。

嬴政准奏。

安南和小倩事先都得了馮清的叮囑，要剋制住情緒，所以兩姐妹先是遙遙望著，等到心情平復得差不多了，才抱在一起。

這一天，她們說了好多的話，笑容洋溢在臉上，小小的屋子變得無比溫馨。

當嬴政下朝回來時，看到的就是安南紅撲撲的臉。

接連幾天，安南的氣色都非常好。

她見時機成熟，勸說嬴政：“阿政，你去南越吧。”

嬴政苦笑了一下：“原來你早就知道。”

安南道：“你是一個偉大的帝王，你統一了天下，結束了七國連年征戰、民不聊生的局面，你功在千秋萬代，萬里江山都該是你的。”

“可是。”嬴政輕撫著她的眉，“江山萬里，在我心裡卻不及你展顏一笑。”

“去吧，現在我有小倩陪著，精神大好，身子骨也大好了。再說，不是還有馮太醫、侯生他們在夜以繼日地調配藥方嗎？我會養好身體，等你回來。你不是說，等我身體好了，就封我做皇后嗎？難道你想賴賬！”

“可是……”

“別可是了！”安南佯裝生氣，“你知道你的自以為是給我帶來多大的心理負擔嗎？那些臣子天天在殿外跪著，我每天吃不香也睡不好。阿政，你是一國之君，你不是屬於我一個人的，黎明百姓都在等著你。以戰止戰，才是愛子民最好的方式。”

嬴政將她摟在懷裡，輕輕地拍著她的胸口：“好，我答應你。用這麼重的話說我，你的心痛不痛？”

安南裝模作樣打了他一拳，口是心非道：“誰會為你痛呀。”